第 16 章
  不管关锦溪心情是不是堪比上坟,她也确实不敢耽搁,哪怕走出去膝盖还有些刺痛,她也不当回子事情,匆匆带着思瑶去了树兰院。
  就这已经叫房氏耷拉下了脸来。
  “回回都是这般,真当自个儿是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了不成?叫嫡母等着你,也不怕叫人知道了指着鼻子骂。”一见面房氏就嚷嚷出来,那脸色仿佛是刚出完殡似的。
  关锦溪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她前头被关老夫人罚了,可这婆媳俩平日里不算对付,房氏不该这样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才对啊。
  难不成是又叫姨娘气着了?或者叫阿玛气着了?还是叫嫡姐气着了?总之她这位嫡母属地-雷的,谁吹口气都能炸。
  关锦溪惯常伏低做小:“额娘息怒,锦溪听说今日要出门,不敢给额娘丢脸,这才慢了几步,叫额娘等着,是锦溪的不是,以后再不敢了。”
  房氏起身冷哼:“不敢不敢,我看你除了嘴上不敢,哪里都敢着呢。我还有什么脸可丢?不早在赏梅宴上都丢干净了?枉我巴心巴肺惦记着替你挑个好女婿,你个不中用的,白费了我的心思。我可算是看出来了,往常你那些甜言蜜语张嘴就来,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真到头了呢?养只狗都比你有用。”
  关锦溪脑袋低得更厉害,她都不用再说什么就知道,又是关锦玉的锅,只让她来背。
  也不知关锦玉是怎么惹了房氏,前头不还亲亲热热喊着我的儿,去首饰铺子里大买特买吗?这怎么又恼上了?
  房氏这狗一阵猫一阵的,实是让人无奈,怎么躲也躲不开这雷,她也只能闷头接着。
  房氏见她这样子,更是下气:“缩头缩尾你是个贼不成?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欠你们的!一个两个的成不得亲事,便是我这个当额娘的不慈,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偏你还懦弱成这样子,扶都扶不上墙,这次要是再叫人看你不上,我看你直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算了!”
  关锦溪见她边说边往外走,自是乖顺跟上。心里腹诽,她倒是愿意去做姑子呢,关云庭和佟氏也得肯啊。
  一个算计着怎么卖闺女合适,一个算计着叫她不得好死,还有个关锦玉虎视眈眈,哪个也由不得她去方外逍遥。
  房氏这一通火,也不是没来由的。
  关锦玉跟蒙世子的婚事,由着国公府请钦天监算了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三,正好嫁过去过中秋节,也不用在府里跟一群叫关锦玉恶心的亲人们团圆。
  定好了日子,其他的事体也都商量好了,关锦玉给关云庭留了信儿,自己拍拍屁股下扬州谈买卖去了。
  且不说一个待嫁的格格就这么往外跑合不合适,就这些时日来,靖宁侯府上上下下掏出了多少银子去,结果呢?蒙国公府便宜没沾上,裕丰商行的便宜也没占着,上下都算计了个空。
  叫关云庭说,还不如关锦溪跟蒙世嘉做亲的时候呢,起码借着房氏的手,府里能从蒙国公府那儿得点子甜头。
  关锦玉也是记得这一出,想起来就要刺蒙世嘉一顿,惹得心里惦记她身子都快魔怔了的蒙世嘉,视靖宁侯府如猛兽,若有人上门,只差叫看门的奴才大棍子撵出去。
  关锦玉走之前指点了佟氏,佟氏惦记着端郡王府那头的亲事,两头风都顺利吹了进去,她便从关老夫人这头开始敲边鼓。
  结果是关老夫人怪儿子管不了女儿,关云庭怪房氏不好好教导庶女,才导致如今鸡飞蛋打,叫外头人耻笑。
  房氏受了气怎么办?不舍得对自己的儿子发,自然要发作到关锦溪身上来。
  佟氏怕直接说端郡王府,叫靖宁侯府太上赶着,一怕关锦溪那里打草惊蛇,再叫她使计脱了身,二怕府里吃相太难看,吓退了端郡王府大阿哥。
  一来二去索性托了姐姐做局,拐着歪儿从武平伯身上说事儿。
  房氏并不关心关锦溪将来如何,可武平伯府门第不错,听说府里进项不少,主子们仿佛手也松泛。
  就他们府里世子娶填房时那场面,房氏也见了,闻之不由心动,能得一笔得体又丰厚的聘礼也是不错。
  心动就要行动,房氏立马就叫娘家跟武平伯府搭上关系,这才有了今日看戏一说。只不过到底是看台上的戏,还是自个儿身在戏中,房氏并不清明。
  关锦溪心里是隐约知道的,所以她跟在房氏身后上马车时,那双绵软白皙的小手儿,沁凉如玉。
  她这头胆战心惊又强打着小心,跟嫡母进了武平伯府听戏。
  说来话巧,他们下马车的功夫,采青出门给程婉瑜买福清斋的点心回来,看见了。
  将点心摆好进上去给程婉瑜的时候,采青提了一嘴:“那靖宁侯夫人带着关府三格格出来的,听采买上的跟隔壁采买打牙祭时说过,武平伯府那位三阿哥,似是要说亲呢。”
  程婉瑜正捏起点心,闻言点心楞在了嘴边,不待她说什么,门口帘子就被狠狠甩上了,动静大的吓了屋里人一跳。
  “是爷来了,奴婢瞧着气冲冲就走了,往西苑那头去,也不知干啥去了。”门外采红捂着胸口进来,“哎哟爷那个脸色黑的,奴婢见了吓得腿都发软,咱谁也没见过爷这样生气,还一直以为他脾气好呢,以后奴婢可再不敢呲哒他了。”
  程婉瑜想想刚才采青说的话,噗嗤笑出声来:“没事儿,不用怕。他呀,这是水沫子遇上了油点子,炸炸就好了。”
  程婉瑜原先听哥哥说自己会追姑娘,前头他在石府虽然表现很窝囊,可好歹过往是个勇武的。
  谁成想从宫里红着脸回来这些天,他天天窝在自己院子里刻石头,说他是棒槌都侮辱了棒槌,没见过这么讨姑娘欢心的。
  现在好了吧?人家说上别家女婿了,看急不死他。
  程婉瑜这头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程樊都快气疯了。
  就隔壁常三那小胳膊小腿小眼睛的,说话蚊子哼哼似的,每回他听对方说话都废老鼻子劲儿,还敢跟自己抢媳妇?
  那常三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程樊虎着一张俊脸想。这会子倒是对得起他爹给的好相貌,瞧起来颇有些冷峻锋锐的意思。
  这位冷峻锋锐的棒槌,憋着一肚子火,匆匆赶到西苑跟武平伯府相邻的院墙下,一下子就翻了进去。
  他半点没有做贼的觉悟,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比较别致的做客方式。前头程樊之所以答应皇上给的一个月期限,原是想着也这么去靖宁侯府做客来着。
  只是要去做客,总不能空手去,胭脂水粉他不懂,想起关锦溪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儿,那乌油油的黑发,他心里热乎的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捧给这仙女儿。
  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干的,程樊跑到跟正德帝关系最好的豫亲王府,从豫亲王那里抠来了一块质量上佳的玉,拿着刻刀苦刻了好几天,才得了一只叫他满意的钗子。
  他正想着今晚就去靖宁侯府做客,提前去妹妹院子里,请教跟小姑娘打交道该说什么呢,就听见了他媳妇要嫁给别人的信儿。
  他心里不烫了,直接烧了个五脊六兽。
  在程樊看来,他都已经跟仙女儿表达过自己的爱意(用眼神或者在梦里),也得到了仙女情意绵绵的眉目传情(大雾),两人四舍五入就差定情信物了,那就是他媳妇。
  很好,特别好,他接收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了,武平伯家的常三,活腻歪了。
  这头程樊怒气冲冲朝着常三的院子去,关锦溪这边戏也开锣了。
  别误会,台上早就开锣了,台下的精彩不逞多让。她千防万防,还是叫小丫头泼了她一身的银耳羹。
  实在无可奈何,关锦溪只能带着思瑶,跟对方一起去内院找常夫人家闺女没沾过身的衣服来换。
  关锦溪从没来过武平伯府,只能由着丫鬟带路。思瑶紧紧扶着她,主仆二人心里都忐忑的厉害。
  尤其是关锦溪,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丫鬟借着弄脏女主的衣服,带到早计划好的屋子里换衣服,然后放外男进来,恶毒女配再安排人捉奸。
  一般女主都能转危为安,可关锦溪十几年来的经验告诉她,她很有可能是个炮灰,没女主那好运气。
  如此脑补着,关锦溪一张芙蓉面越来越白,尤其是觉得她们走的路,明显不是去内宅的路,就更白成了雪一般。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关锦溪停住脚步,不肯走了,虽然脸色苍白,可她气势端住了,冷声质问丫鬟的样子,很有几分大家闺秀发怒的气场。
  那丫鬟被关锦溪浑身气势吓得发虚:“回三格格的话,奴婢……奴婢这是带您去府里的望春阁,那头有大格格的衣服,就是为了有个万一备下的。”
  关锦溪蹙眉:“那望春阁可是在内院?我一别家闺秀,去不得府里外宅,你还是说清——”
  话刚说到这儿,突然飞来两块石头,关锦溪都没看清楚打哪儿飞来的,那丫鬟和思瑶就倒下了。
  关锦溪吓得呼吸骤停,强忍住尖叫,眼前一阵阵发黑,死死咬住舌头才保持住了清醒和理智。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晕,若晕过去,一切就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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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樊:我不但有文采,我还别致,我就是这样一个宜家宜嫁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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