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之四 你是安全的(1)
  一早醒来。
  迷蝶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赫然发现身上的寝具、露肩衣领,以及身侧整齐叠好的另份寝具。
  惊愕令他瞬间脑醒。
  许久未沉睡的他,整个人懵了。
  是梦。
  这是梦。
  自己说服自己,然而,身处的一切都在告知他一个事实。
  此刻,他脑中闪现一个感想——不是梦。
  他遇见的一切都不是梦。
  不对、不对、应该是梦才对。
  他还在梦里……
  此时,一道嗓音传来,迷蝶身子一僵,随之帐棚门被掀开,阳光映入,显露出笑得温润的褐发青年、不明芳香。摆明他的境遇全然不是梦。
  愿完全没有过问少年为何抱头一副哀号模样。
  正想拒绝对方可能意图踏入,门布被掀得更开,露出青年另一手持平底锅里头的蔬菜饼皮,散发诱人香气。
  「要吃点早饭吗?」
  迷蝶抿起唇,咬了咬。正想回绝时,腹鸣再起。
  这一响,一瞬寂静,迷蝶尷尬地红了脸,愿则是顿了下,微微一笑。
  「早餐快好了。你先整理一下自己,帐篷后面的水池可以盥洗。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好放在我摺好的被子上了,换下的衣服帮我放在被子上就好,我会去收。」
  语毕,愿退了出去。
  迷蝶静默。
  在烹煮声下,静静地更衣,踏出帐篷,耀眼煦光迎人,他以手护眼,瞧了哼着歌调理食材的人一眼后,赶忙走入后方的水池梳洗。
  水染脸,静望水面倒影,面无表情。
  微微一笑。
  强迫性的。
  「……」
  清水洗过的脸让他的瞬间有了精神。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静默了一下,望着水面中的倒影,不由得想起昨日的相遇,让迷蝶很不解为何这名青年会出现这种封闭空间,这不该是旅行的的会来的地方。
  而且他也不怎么相信会有人旅行旅到这个地方。
  好笑的是,迷蝶完全没意识到这想法大大地甩了他一个大巴掌。
  对于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某个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想着想着,不同于方才的香气,一阵香味飘过快不快他的鼻尖。
  而这份诱惑瞬间就把他的疑问给拋到九霄云外了。可见这诱惑对一个刚起床且飢肠轆轆得孩子来说有多大了。
  他微微转过身,瞬间瞠大双眼,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
  花草芬芳语昨日更鲜明。
  水般的莲花在空中飘浮。
  一切都不同于方才所见。
  微小轻柔的吟唱嗓音在四周回盪着。
  温润一笑的青年正做着最后的缀饰。
  以金针花作为最后点缀。
  闪亮亮的美食展现于前。
  所有一切如魔法一般……
  不可思议。
  迷蝶眼睛一闪,好半晌才回过神,随之在愿的邀请之下,返回昨日所在,席地而坐。
  迷蝶又一次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望着愿手中的那份餐点,生理需求大于欣赏周遭的奇观,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意识此样,他连忙擦去口水。
  愿微笑着将早点递了过去,迷蝶接过后餐具也不用直接抓起蔬菜饼,不顾烫地开吃。
  「慢慢吃,没关係。吃不饱的话,我还可以再做。」
  愿一语,似乎没有传入吃的正入迷的人耳中。
  吃着早点,迷蝶心里头不由得发酸,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多奢侈的美食,却为他带来了过去曾未有过的温暖。吃着吃着,眼泪夺眶而出,在愿吃惊的目光下,狼吞虎嚥直到吃完为止。
  呼了口气,目光和眼前的人四目交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端,迷蝶一瞬红了脸,猛地大力擦拭脸上的泪水,因为用力过猛,白皙的皮肤有些发红。
  「对、对不起,因为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虽然昨天也吃过了,难得的大餐……」
  听见迷蝶语尾的囈语,愿微歪头不解。
  「大餐?」
  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的迷蝶,缓缓瞠大眼。即便想回避,但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他连忙用袖子摀住脸,不愿让对方看到这样的自己。即便可以从这里逃开,但此时此刻却如生了根一样佇于原地。
  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迷蝶,愿有些心疼地邀请,声音放软了不少。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说一下?不强迫你一定要跟我说。」
  迷蝶又一次停不住哭泣地微微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我、我……」
  「慢慢来,不急……」
  伸出手想拍拍孩子的臂膀,看着哭能泪人儿的迷蝶,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愿也些哀伤地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哭鸣伴随着怀愁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渲染了开来。
  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人面前,好像什么心里话都能说出来。
  除了先前述说的,迷蝶缓缓道出他在迷宫之城里的一切经歷,过程中,愿默默倾听,和蔼的面容透露出同情,不时微微頷头。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就只是聆听而已。
  随着哭泣声渐退,哽咽声充斥四周,半晌,愿微微笑着,轻声开口,笑容中流露着一丝怀愁。
  「没事的,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伤害你。」
  除了你自己。唯独这一句话,愿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认为,这是他必须从旅程中体会的重要体悟。
  他的人生,他的旅途,必须要靠他自己走完。毕竟他只是他人中的一个过客,无法陪着他走完他的人生,只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他一些帮助,并拉他一把。
  除此之外,他能做的不多,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
  因为过多的干涉,也只会让他裹足不前,甚至偏移了他原本要走的路。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