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宠的
  洛氏大家闺秀,眼中的规矩最为重要,萧坤宁重生后,依旧还是看不惯她。
  若不是她的生母,隔着血脉,她早就想打人了。
  或许她的性子被沈汭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时至今日,依旧改不了。
  穿衣裳的功夫,就听到洛氏不善的语气:“往日里小郡主□□不要紧,打闹归打闹,可您已经长大了,阿宁也要些名声,您该顾念些。兼之阿宁的性子本就不好,旁人不知,必会以为萧家的姑娘都是这般不知礼数。”
  沈汭对着萧坤宁的脾气甚好,可对着旁人就不一定了,尤其的看到周围的环境,冷酷的面色染了寒霜:“您若觉得阿宁带坏了萧大姑娘的名声,你大可直言。萧大小姐的名声不是阿宁带坏的,本就如此,商户的女儿本就上不得台面。”
  是了,萧闻雪才是赵熙然的女儿,她当初心生不甘,让洛氏的女儿跟着她待了十多年。
  长到十四岁时候,良心发现地让赵恺之是登上萧府的大门,且也表示可以带萧闻雪回赵家。
  萧坤宁不是萧家正经的女儿,萧闻雪骨子里也流着商户的血。
  两个人半斤八两,不存在谁带坏谁的名声。
  洛氏爱颜面,被沈汭这么打脸,一时间恼羞成怒:“郡主身份贵重,阿宁不同,不能和您这么胡闹,还请郡主速速离开。”
  “夫人声音且小些,阿宁还没起来。”沈汭不大高兴,示意洛氏声音小些,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声音低了些,“身份一说都是玩笑,我喜欢阿宁,我愿宠着她、捧着她,夫人是母亲,应该高兴才是。且我与萧大人有过暗许,阿宁是我的。我宠的,自然我该娶回去,难不成还便宜了不如眼的人吗?若是夫人想随意将阿宁嫁了,我不介意让全长安的人知晓萧大姑娘的身份,您觉得怎么样?”
  话刚说完,卧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萧坤宁着一身月白色锦绣袍子,眉眼朦胧若远山,长发以簪子随意束起,男儿装扮也挡不住昳丽秀美,唇角挂着不羁的笑容,带着清晨雨露落入花瓣间的娇美。
  见到她这么一打扮,洛氏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萧坤宁:“换了。”
  就像是洛氏自己说的,她被沈汭宠坏了。
  萧坤宁淡然地拂了拂袖口上的落叶,心平静气地说话:“不换,我素来性子就是这样,你若看不惯,大可去找赵熙然,是她将我教成这样。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事太绝了,怨我吗”
  前世里忍着忍着,还是不满她所为,现在,她也不想忍了。
  有什么丢人的,大不了她回去找赵熙然,照样过得自在。
  洛氏气得身子发抖,当着郡主的面就要让人去扒了萧坤宁的衣裳,沈汭拦住上前的婆子,“阿宁,你这模样倒也好看,我喜欢。”
  “不是让你喜欢的。”萧坤宁唇角弯弯,眸底染就半分悲凉,她是想着先给洛氏添堵而已。
  她不快活,凭什么要让别人快活,赵熙然说做任何事都不必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也换不来自己想要的,那就不必委屈了。
  沈汭本怕她受委屈,想要帮助一二,见到她这么自信的样子,就默默退到一旁,阿宁不喜欢她插手她的事情。
  事情陷入僵局中,惹动了萧明望,他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速度太快,差点被门槛绊住,晃悠了几步才走了过来。
  见到这么剑拔弩张的局面,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怎么回事,拉着洛氏就要回去。
  洛氏见他这么纵着女儿,眼泪瞬息就掉了下来,“时至今日,你还不管管她,看她穿成什么样子,她闹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萧家,怎么看待闻雪,女儿家的名声没了……”
  “好了、好了,我管管,夫人先回去。”萧明望觉得丢人,不好多话,将夫人哄回了院子,朝着萧坤宁摆摆手,示意她要跑赶紧跑。
  但是萧坤宁不想跑,还没用早膳,往哪里跑。
  沈汭拉着她就要走,“走,我带你出去吃早膳。”
  萧坤宁撤回自己的手,望着沈汭青涩的轮廓,还没有染上风沙的冷厉,一切或许都还来得及,“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府。”
  “那行,午后我来接你。”沈汭很听话,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到半空中,极力忍住,缩回去摸摸自己的耳朵,就当作摸了阿宁,照旧□□离开了。
  还没用早膳的萧坤宁决定找一个地方用膳,她住在北苑,走了一刻钟的路,踹开了萧闻雪院子的门。
  婢女见到嚣张跋扈的二姑娘又来,悄悄地就想给夫人报讯,萧坤宁给她帮忙,直接将人推出去。
  早点报,她期待洛氏被气得爬不起来。
  与她院子里的荒芜不同,萧闻雪院子里花团锦簇,还设了秋千架,她坐在上面撑脚晃了下,整个人飘了起来。
  力地半丈高的时候,萧闻雪匆匆出来。
  洛氏端庄,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如她一样,一眼扫过去,姿态端庄,模样秀美。她同赵熙然像了五分,瓜子脸,远山眉,秀挺的鼻梁,见到萧坤宁后,不禁颤了颤。
  她笑着走下台阶,鹅黄色裙摆上的白莲随着摆动,似真的一般,莲步轻盈,“妹妹来了。”
  这样的萧闻雪同前世里一样,永远不会摆出厌恶的样子,和美秀丽,就像是暖房里的花朵,含羞待放。
  周遭婢女婆子都在,萧坤宁也没有藏着掖着,见到她出来,当即道:“我好奇一件事。”
  萧闻雪温柔地看着她:“妹妹好奇何事?”
  萧坤宁拽着秋千绳子,静静地回视她:“我回来这么久,你为何不去见见赵熙然,怀胎十月,生育之恩,你不想见见这个女人吗?”
  若论狠心,萧闻雪第一,赵熙然并没有死,相反活得很好,一辈子没有再嫁,赵家的生意在她手里风生水起,可是上辈子里,萧闻雪没有回赵家。
  直到她死,萧闻雪都没有见赵熙然。
  萧闻雪脸色发白,贴身婢女将庭院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临走将院门关好。
  萧坤宁不理会,“你说母亲知晓我来找你,鼓吹你去见生母,她会不会气得发狂。明明她是我的母亲,可养了你十几年。你占着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成了嫡长的姑娘,我名不正言不顺,外人都说我是野孩子,笑话我没有见识。就连她也日夜防着我带坏你的名声,让你嫁不出去。”
  庭院里只有两人,风吹无痕,静默无声,芝兰花草摇摆不定,比它们的主子晃动得厉害。
  萧闻雪一双乌黑的眼仁闪烁着光色,定定地去看萧坤宁,许久后叹息:“你认为你的错是我造成的吗?你以为我不想见她吗?你以为我想占着你的名分吗?你错了,你的被她换走的,我若见了,便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横竖都是错,不如一直错下去,就像你回来,不认母亲是一样的。”
  人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是错,见是错,不见也是错。
  她带着悲悯说出这么一段话,听得萧坤宁耳朵根子都硬了起来,萧闻雪无疑是聪明人,懂得趋利避害,不能愧对洛氏,就能愧对赵熙然?
  重新活过来的萧坤宁再度审视萧闻雪,她不争不抢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洛氏的宠爱,赵熙然的想念,甚至让延平王也对她念念不忘,因为她很聪明,懂得用自己的弱势为自己争取。
  可是这种聪明,让萧坤宁不寒而栗:“我如果是赵熙然,当初就该掐死你,生你下来也是多余。”
  萧闻雪也跟着冷了下来,带着萧坤宁从未见过的凛冽:“母亲也有这个想法。她的愧疚,你不接受。她喜欢端庄有规矩的女子,而你偏偏违逆她。她不喜你男装见人,你非要穿给她看。她不喜欢赵熙然,你天天在她面前提,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了。二姑娘,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怨不得她。”
  脚猛地离地,萧坤宁整个身子荡了出去,飞得老高,也看得更远,她看到了萧闻雪最肮脏的一面。
  秋千徐徐慢了下来,萧坤宁站了起来,走到萧闻雪面前:“我以前嫉妒你,现在可怜你。你在这里唯一的依靠就是母亲,抓住她,你才是萧府大姑娘,而我怎么闹腾,怎么抢走你的东西,你都只能忍气吞声。”
  萧闻雪脸上浮现些许悲色,“我从未想过与你争。”
  “对啊,你的这些都是赵熙然送你的,而我的这些是自己争来的,萧大姑娘,你不争就拥有我的一切,而为明明该拥有,却得不到。设计去抢,被说成恶毒。可是我不恨赵熙然,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没有了父亲,她都能活下去,且活得更好,而我也明白,没有你们,我也能活得更好。但是我偏不,我活得不好,你们也别想活得好。”
  萧闻雪依旧很平静,但是不代表她不生气,本能地想要赶走眼前人:“你已经让我不快活了,在母亲来之前,你赶快走,不然你我都要受罚。”
  她的情绪仿若受她自己控制,不存在失控,就像是寺庙里的供奉的菩萨,或许路一开始走错了,洛氏的眼光很对,萧闻雪是适合延平王的。
  儒雅心善和端方从容,很配。
  “你的婢女应该去通风报信了,来就来吧,我并不惧怕,反倒是你,抓不住这根救命稻草,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怕见到洛氏,可不想再争执,因为她累了。
  从萧闻雪的院子出来后,往南走上数步就是洛氏的院子,眼睛一抬就见到洛氏急匆匆的身影。
  她直接往北走去,那里是府里的侧门,一路北走,乍见萧明望恭谨地引着一人往书房走。
  放眼去看,是谢玙。
  谢玙不入朝议政,平日里只在宫里教课,担着太傅的名声,但赵冕膝下无子,就是一虚名。
  不入朝,不代表她不理朝堂事。她是扶持赵冕登基的功臣,四年前被人引荐给尚是皇子的赵冕,披荆斩棘,功劳不小。
  但在赵冕登基后,只给了太傅的虚位,并无实权。在最后,她说是把持朝政也不为过,其中可见她的心机深不可测。
  上一世,她不明白谢玙和赵氏宗室有何仇恨,竟杀了那么多人,还有权倾一时的颜家。
  一个恍惚,萧明望同谢玙来了。萧明望见她鬼鬼祟祟,甚是不悦:“你又去哪里?”
  谢玙一身白色裙裳,襟口绣着青竹,枝叶翠绿,修长的手指掖着竹叶,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对面的萧坤宁,主动替她坦白:“她去见小郡主。”
  萧坤宁撩起眼皮,“先生竟知晓得这么清楚。”
  谢玙搭了眼帘,与人说话,神情平淡得仿若在读古史,“昨日小郡主坦言今日与你有约,道是两府门当户对。若是你不听话,大可去寻她。她宠着的姑娘,犯错自有她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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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汭:我说的,没有错,不服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