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她就是她
  “管娘子 , 还请留步。”
  待到事务皆毕,管彤刚退出房门,沿着廊下走出不过十步, 身后就响起了林蕴的声音。
  管彤闻声停步, 她回转身, 朝林蕴身后看了一眼, 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管彤顿了片刻, 似有不解, 朝林蕴笑:“林国师, 有何事?”
  林蕴快走几步, 来到管彤身边。
  这里是中枢重地,无论是为了凸现帝王威仪,又或是其他原因, 廊下护卫并不少见。见到林蕴与管彤站在一处, 旁人连眼也不眨一下。但管彤却多多少少的有些在意,忍不住朝周围看了看。
  林蕴见状,笑了起来, 小声且温和的说道:“管娘子, 你要习惯, 日后, 你的身边,随时随地都会有旁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管彤闻言,微微一呆,她心中忍不住感慨,点了点头。
  “我还未恭喜管娘子获得圣恩, 从此飞上云霄。”林蕴朝管彤拱手。
  管彤笑笑, 她发现林蕴对她的态度似乎又有不同。从一开始的欣赏, 到后面的避让不及,如今甚至带着几分对待同僚的姿态来。
  如今这种情况,也是管彤能预料到的,她既然在卫南风身边露了脸,必然会有大臣示好,只是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是林蕴。
  但她眼珠一转,问道:“林国师怎说的这样的话,如今奴婢侥幸得了圣人青眼,这是前一世修来的福分……”说到此处,管彤有些不自在的顿了顿。
  也是看过甄嬛传的人了,但是真要自己说出如此矫情的话,还需要几分磨砺和勇气啊。
  林蕴似乎看出了管彤的窘迫,于是绕开这个话题:“管娘子许久未去见过陆檎那小丫头了吧。上次她还给我龇牙咧嘴的,说是我的缘由呢。”
  陡然听到陆檎的名字,管彤带着几分赫然来。
  因了阿苗的关系,管彤对这深宫之中的人际关系可说是有了几分心理阴影。
  管彤不怪阿苗,她甚至可以理解对方。
  管彤是蜜罐里养大的,但她读书的时候也参加过公益活动,梦境中曾与卫南风商议过国家大事。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和人是迫不得已。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生活都得不到保证的时候,谁还能保持一颗本心呢?能不害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可是,知道和遇到,到底是两回事。
  管彤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五娘年纪幼小,可她素来聪颖,又善于讨人喜欢。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不曾陷入绝望。是个很好的孩子。”
  林蕴的声音响起来。
  管彤闻言,她重新抬头看着林蕴。对方正微笑着回望她,眼里带着善意。管彤顿了片刻,她听出林蕴的意思,她在向自己“举荐”陆檎。
  “陆檎还小……林国师当真放心?”
  “哈哈,那孩子人小鬼大。更何况,这深宫之中,多一人照顾她总是好的,更何况是管娘子这样的人呢,我与她阿姐也放心些。”
  “你与她阿姐……”管彤眯眼。
  林蕴低咳一声,露出一个苦笑:“让管娘子见笑了,我欠了她阿姐一点东西。”
  管彤哦了一声,她也无意探知下去,于是朝林蕴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林蕴见她神情平和,心知管彤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很是松了口气,转过身。
  只是一转身,就对上了卫南风阴沉沉的脸色。
  “圣人!”林蕴急忙行礼,她再一抬头,就见廊下的侍卫们不知何时退了个一干二净。
  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跑得比谁都快!
  林蕴一边腹诽,一边藏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嘿嘿几声:“圣人,当真是她?”
  “……”卫南风的目光从宫门方向收回来,轻飘飘的扫了林蕴一眼。就在林蕴后背冒汗的时候,卫南风这才道:“八/九不离十。”
  林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
  “说。”
  “圣人,你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林蕴拧着眉,“臣还以为圣人是故意让人看出来你对管娘子不同,好让管娘子成一个诱饵,钓出她身后那人呢。这……如今管娘子真是那位仙人的话……”
  卫南风闻言,沉默不语。
  林蕴都知道自己表现的明显,难道姐姐就看不出来吗?她可不信姐姐是那种傻子,但她却不戳穿那层窗户纸。
  一想到这里,卫南风就觉得一阵烦闷涌上心头。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怎知……她身后就没有其他人?”
  “什么!她不是仙人吗!”
  仙人身后怎么会还有其他人?
  卫南风默默的看了好友一眼,林蕴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阵无声的鄙夷。这个感觉她很熟悉,曾经卫南风对她说仙人姐姐说的那些话的时候,林蕴一头雾水,卫南风就时常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来。
  只是自从那位仙人姐姐消失不见,林蕴已经整整十年没有感受过卫南风这样的眼神了。
  一时之间,林蕴感觉到了几分怀念。
  她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膛,就是不懂,怎么着了吧?
  “她来朕身边,看似自然,实则不然。”卫南风说道,她一只手背在身后,眉心紧缩,捏着拳,“我很了解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了解她。”
  “可同样,她也一样了解朕。”
  紧皱的眉心重新舒展开来。一向威仪甚重的帝王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软的颜色。
  “若我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会做什么呢?”
  卫南风望向了林蕴。
  身为帝王的青梅竹马。林蕴表示现在自己的压力有点大,说对了,是了解帝王,恐怕引起猜忌,说错了,就是辜负帝王的信任,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思及此,林蕴就露出一抹油滑的笑容……
  “你不必说了。”卫南风皱眉,她又叹气,“我会想方设法的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而这个表现就是目前管彤需要的,也就是她背后那人盼望的。
  卫南风的眼神冷下来。
  这次林蕴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但她机智的闭着嘴巴。
  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是模棱两可的,不需要去较真。可知道归知道,但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更何况,事关姐姐,她又怎么可能马虎?
  必然会再三求证。
  迹象要有,也要得到姐姐的亲口承认。
  姐姐了解她,她既然选择不说出自己的身份,那只可能。
  她另有所图。
  若她真不是,按卫南风这样的表现,恐怕反倒上赶着来承认了。姐姐的心思,尚且浅了一些。
  卫南风忍不住露出点笑,她垂下眼,回想过往,末了才道:“姐姐定是发现了什么……”她看着林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事,朕不方便参与,你就多帮帮她。”
  林蕴苦笑回道:“我的好圣人呐,你可真会给我安排差事。管娘子在深宫中,自然是广少监最合适了。他忠心耿耿,一片赤心可一点也不比臣少。”
  卫南风一个拧眉,使劲捏住林蕴的脸颊:“怎的,我名正言顺给你一个照顾陆五娘的机会,你还要往外推么?”
  林蕴眼睛一亮,急忙朝卫南风躬身道谢。卫南风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摇了摇头。她回想起管彤的表现,又叹了口气。广芝仙是忠心耿耿不假,但广芝仙对管彤明显带着一分戒心,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梦境和与姐姐的过往,不适合将管彤交付给他。
  卫南风思及此,看到林蕴这个样子,语重心长:“陆五娘她……”
  “我已经托付给管娘子了。”林蕴说道,“五娘是个人精,更何况她身后有内文学馆诸位士子在,若是有五娘推荐,这些人都可为管娘子所用。”
  卫南风点了点头,她又仔细想了想:“一开始莫要太大张旗鼓,朕给她恩宠太盛,若在宫中再出现什么传言,对她不利。”
  林蕴应是,心中却在想,圣人当真是关心则乱了。陆五娘入宫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可见其慎重,如今她得了机会,必然也会劝诫管彤。
  卫南风再三思量,一时没了语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你与陆家大娘子,怎样了。”
  林蕴原本严肃着,听这么一说,顿时噗的一声,差点在圣人面前失了仪。她吃惊的看着卫南风,说话都结巴起来:“圣,圣人?”
  卫南风见林蕴结结巴巴,耳根都红了,顿时皱眉:“怎的,你还没有收了她?”
  “不不不,我我我!!!”林蕴失声喊道,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
  卫南风摇摇头:“看看你这没有出息的模样,从前就这样,在人家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今也是。”
  林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小声道:“这不是……这不是陆家还未洗刷冤屈,我……我是想若有一日昭雪,她回复了自由身,我才好……我才好……”林蕴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现在乘虚而入。这样我也,我也看不起自己。”
  “但她就在你的手中了,从此哪也去不了。”卫南风声音飘忽,“你救她于水火,她会感激你,对你升起好感,你也能得偿所愿,不是吗?”
  “圣人。”
  林蕴笑了声,她突然明白卫南风说这段话的意思了。她看着卫南风,就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但那不是真正的喜欢。我要的,不是那样感激转变而来的情感。”
  卫南风神情恍惚:“但她不肯认我。”
  “那她依然是她啊。”林蕴回答。
  卫南风的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你说的对。”
  无论管彤认不认她,但她就是管彤,是她一心向往的人。是她想要追逐,握在手心的那个人。既然如此,她何须在意那一层外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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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要开始我的表(火)演(葬)了(场)
  林蕴:我感觉圣人没有成功多半是要赖在我的身上的
  管彤:请开始!
  陆家姐妹:吃瓜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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