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四天后沉令仪到达了关山。
  “将军,您出城的那天,胡人就在北山坳驻了小分队,时不时派人骚扰我们。”回营后,军师率先跟沉令仪汇报。
  烛火照在沉令仪的脸上,柔和了她脸上的线条,眉眼有丝丝的愁苦,此时她并不像一位将军,反而像是从前有着小儿女情怀的闺阁少女。
  “小姐...”军师下意识用旧时的称呼。
  崔军师是湘军老人了,以前跟着沉家父母,大战后本来是要被放逐的,是沉令仪一己将自己保住,他也算是看着沉令仪长大。
  她转过头来,笑了笑。
  “叫将军。”
  军师停顿了下,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
  “将军在京中可有遇到什么人?”
  沉令仪再次望了望他,低下头笑了,再抬眼眼底的愁苦便没了,又恢复成清清冷冷,但眼神坚定。
  “有,见了很多。军师不必担心。”
  在居中的帅塌,沉令仪坐下,手随意搭在扶手,可上身仍旧提拔如松,是作为将军的风骨与气势,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将她与从前的沉家小姐混淆。
  “请军师稍后让各营的将领到账内议事吧。”
  不多久,主帅账内依次坐了六个人。
  一人进帐后询问。
  “听闻将军在京中遇刺,不知现伤势如何?”
  “无妨。不必担心,正事要紧。”挥挥手,不愿再让人继续关注自己伤口的问题。
  “在我回京的十数天,胡人在北山坳驻了个小分队。我认为胡人的目的不在于攻占,而在于试探。赵岳鑫,你怎么看?”沉令仪吹了下杯中茶水的浮沫,抿了一口。
  被点名的青年坐在下首最后的椅子,身穿黑衣,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如若不是沉令仪的叫唤,是不引人注目的。
  “白狄部的长女会跟夷部的三儿子成亲,一旦两人仪式结束,那意味着乌恒王的势力直接影响到嗤跶王。北山坳驻扎的分队主帅是嗤跶王的长子跶汜,有内忧的情况下,估计是不会直接正面冲突的。但跶汜生性狡猾,心思深沉,我们还是得多加防范。”
  “这是我在京中武器司拿到图纸,你差城中的铁匠入营,这榔头巧妙在于它可以分成三段,最后那段乃是铁链,用来克制战马,修腿是极好的。”沉令仪将图纸递给军师。
  “诺。”军师恭敬地将图纸收于怀中。
  她又抿了一口茶,皱了皱眉放下。下首的将领一时间没得到指令,互相望了几眼。
  “主帅若愿意,威凛营的弟兄们愿意出去与他们决一死战。”许广,威凛营的主将请示。
  “呵,莽夫,胡人善骑,你们步兵营能搞得过吗?”臻俊作揖。“依我看,我们可派出小部分骑兵,以彼之道跟他们周旋,消耗他们兵力。”
  沉令仪抬眼。
  “臻帅,依你所言,我们应该如何布置呢?”
  臻俊走到沙盘前,用手指了指几个兵棋。
  “这个小山坳与嗤跶王的大本营有一定距离,虽说他们擅马擅长机动作战,但粮草总得补给,这是他们来回大本营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中间会经过白狄部。”
  “是的将军,所以这也是两个部落关系的微妙之处。”
  沉令仪点了点头。
  “这里有几块天然的大石,用来做掩体不错。就以这几块巨石为中心点,用少量的兵马吊一下他们,不必打赢,差不多就跑然后再回来。”
  “就像放风筝一样。”
  领命后的众将领陆续退出营地,只留了军师及赵岳鑫。
  “赵帅,您刚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将军英明,胡人的驻扎似是从您离开军中开始。”
  沉令仪虽之前打了次胜仗,但还没到必须要回京的地步。回去都是她跟圣上的计谋。而入京时候特地招摇,也是为了让京中人尽皆知,方便后来圣上以自己的名义来分权夺权。按理说此事是传不出到外面的。但胡人竟然知晓了。
  这代表什么,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你让你手下的探子,去白狄部查下,我总觉得这白狄部有点问题。”沉令仪目光沉沉地说道。
  此时已经半夜了,让两人退下后沉令仪口渴,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她犯懒,不想再去斟一杯了。
  这茶真难喝。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沉令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