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入学
  母亲王琳读过高中, 拼音打字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虽然她现在只能用“一阳指”一个个敲击字母键, 但苏秦对她有信心, 熟能生巧。
  而她要培养的, 是母亲的客服能力。
  母亲王琳已经三十多岁, 无论是从年龄或者心态上, 都是一个十足的“老人”。而苏秦打算将母亲培养成“少女客服”。
  起初两天, 王琳尝试跟客户聊天时,怎么也说不出卖萌的话语。
  苏秦在旁给她洗脑,给她加油打气:“妈, 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少女,客户问咱们问题时,你的语感可爱点。”
  王琳咬了咬嘴唇说:“我都一把年纪了, 哪儿还有脸说得出你们小女孩的话呢?”
  “妈, 隔着网络,谁知道你是谁呢?”苏秦耐心宽慰她:“在互联网的世界里, 你可以扮演美女、帅哥, 以及各种你想扮演的角色。你放开点, 反正客户也不会冲到家里来, 看你是男是女, 对不对?”
  听女儿这么说,王琳居然得到一丝宽慰, 咬咬牙,开始装可爱。
  苏秦白天去店里帮老板娘卖衣服, 王琳就留在家里帮她打理淘宝, 每天晚上回家她会检查妈妈的“功课”。
  发现她不在场的时候,王琳发挥得相对要好许多。
  王琳为了锻炼自己的聊天能力,申请了一个qq号,加了很多网友网聊。她认识了一个叫“流浪的军刀”的男网友,每天装成小姑娘跟人聊天,听着对方夸她“貌美如花”,她就开心。
  网络的世界,真的是太美好了。离开了丈夫苏正国,王琳才体会到原来外面的世界可以这样精彩。
  王琳和女儿相处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未出嫁的那段时光,一个人很自由。她每天忙碌到下午,出去买个菜,在女儿下班之前做好饭。
  由于夏季炎热,王琳去批发市场买了一只电风扇摆家里。晚上娘儿俩吹着电风扇,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苏秦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会带两碗冰粉。闷热的傍晚,吹着电风扇,母女俩一起吃冰粉的日子,甭提多幸福。
  女儿第一个月给她发了1200的工资,她一个人也花不完,除却和女儿的生活费,全都存了起来。
  苏秦拿母亲的身份证去办了张卡,把自己的赚的钱全部存进了银行,那么多钱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在统计7月的销量时,老板娘发现淘宝的销量已经超过实体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老客户陆陆续续打电话过来,询问苏秦他们的淘宝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有大折扣?还说什么老板跑路?
  这个问题陈美心从一开始就担心过,不过那会淘宝销量不怎么样,也没有老客户来反馈,她也没管。后来淘宝店销量渐渐大了起来,她沉浸在躺着赚钱的乐趣中,渐渐地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这天,陈美心正和苏秦接待客户,一个老顾客气势汹汹地冲到店里。
  老顾客是北方人,身高快一米八,如男人魁梧。她一张口,整间店铺都仿佛跟着颤了一颤。
  “陈老板,你们这事儿做的有点不厚道了吧?店铺好好地摆在这儿,却在网上说老板跑了?还有,你们网上的衣服卖的那么便宜,店里的衣服却卖的这么贵,这不是诚心欺骗我们吗?”
  陈美心一时哑口无言,看了眼苏秦。
  苏秦淡定地解释说:“张姐,您也是咱们店的老顾客了,咱们店有什么款?您能不知道吗?网上的淘宝店我们已经交给别人做了,淘宝店现在的店主呢,是我姐姐。她只是在帮我们卖店面服装的同时,也卖那些55元的便宜衣服。她的那些便宜货,咱们店里是没有的。”
  张姐环视了一圈,果然,网上那些55元的衣服,店里真的没有。但是那些“原价399,现价159”的衣服,店里却有好几件。淘宝上的标价比店里贵,这也让她心里膈应。
  万一她在淘宝店买了159的衣服,到了店内发现其实才100,她岂不是很亏?
  苏秦又解释说:“张姐,您也是老顾客了,我们怎么会坑您呢?您看,但凡是您看中了的那些折后159的服装,您来店里拿,我们都没有给您喊高价,每次都给您折上折,100元就到了您的手上,这是咱们家给vip客户的专享优惠,淘宝上的客人是没有这个福利的。隔着网络,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姐您本人,当然不会给折上折。”
  听她这么一说,张姐心里又舒坦了不少,自己不仅比淘宝上那些人买的便宜,居然还是高级vip客户,心里乐颠颠儿的。
  张姐被苏秦宽慰好了之后,扫了一眼店里上的新货,问苏秦:“小苏啊,我在淘宝上看中了一件55元的衣服,你能不能帮姐买一下?姐那天睡得早,没抢到那件衣服,可气了好久。”
  苏秦摇头说:“这个真的是爱莫能助,我姐姐说了,那些货卖完就是真的没有了。咱们店里也上了新款,不如您再看看?”
  张姐叹了一声,兴致缺缺,一件衣服也没挑便离开了。
  后面再有老客户来问和张姐相似的问题,苏秦和陈美心也都是如此回答。他们淘宝店现在已经有流量了,做老客户也没什么意思。
  苏秦当然也意识到,“卖惨营销”这种方法持续不了多久,她已经开始筹备让店铺慢慢转型。
  她跟陈美心商量了一下,等她把后面两百件衣服改成精品服装,全部售空以后,店里就开始慢慢走“精品”路线。以后淘宝店的选款,都必须经过她们两人共同的审核,才能安排上架。
  为了统一店铺服装风格,苏秦给淘宝定下的风格就是“潮牌新颖”。
  由于风格定位明晰,这家淘宝店给客户们留下了“潮牌前卫”、“时尚个性”、“性价比高”的标签印象。
  苏秦前世做过品牌,深知这些“标签”对一个品牌的重要性。
  一旦这种标签在客户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以后客户们想买个性前卫且高性价比的衣服,首先就会想到他们的淘宝店。
  *
  八月初,苏秦接到学校的电话。8月22日,高一新生必须去学校报到,学校要开始统一军训。
  前世的苏秦20岁回到城市,作为“特殊学生”就读于高中,没有体验过高中的军训。她不知道高中的军训和大学军训有什么不同。
  黎川忙于创业,苏秦也忙于工作,虽然两人每天都有联系,但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苏秦的淘宝店事业蒸蒸日上,也赚了不少,她打算在开学之前请黎川吃顿饭。
  她打电话过去,结果黎川那边电话一直在通话中。苏秦发qq给他,他也没回。她担心对方出什么事,便发了qq给熊猫,询问黎川那边什么情况。
  熊猫24小时在线,很快回复她:“老大刚到美国,应该是在开会吧,你等等嘛,等他空了,会主动联系你的。”
  苏秦疑惑:“美国?他去美国干什么?”
  熊猫:“谈合作。你一个小丫头,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等老大凯旋,你可以好好敲诈他一顿,让他带你吃全云阳最好吃的大餐!”
  黎川消失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都没给苏秦打一通电话。
  他只给苏秦回复了一条短讯:“忙完给你打电话。”
  *
  半个月后,苏秦收拾了行李去学校报道。
  为了不给女儿丢面子,王琳特意去理发店染了个头发,把两鬓白发染黑,把自己收拾地干净清爽,大方得体。
  云阳中学是百年老校,学校入门便是一条林荫大道,一进校园便让人觉得清爽。
  校园里绿化做得也不错,教学楼修得很气派。他们去宿舍楼时经过后操场,被云中气派的后操场震惊。
  后操场有橡胶跑道、铺满草皮的足球场,还有篮球场和网球场。在男生宿舍楼后,有游泳池,校内运动场地可谓一应俱全。
  对比苏秦原先那个城南一中,两所学校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她以前的那个学校,连橡胶跑道都没有,更别说铺满草皮的足球场了。
  她和母亲刚到宿舍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宿舍是四人间,有两张书桌,一面衣柜。
  苏秦担心晚上受干扰,便选了一个靠窗的上铺。王琳爬上床给她铺被褥,她则在下面整理衣服。
  她刚打开衣柜,兜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黎串串”。
  前世苏秦在备注黎川的名字时,手抖给打成了“黎串串”,一直没能改过来。
  因为这个,黎川发现苏秦给她的备注后,毫不留情地实施了“报复”,折腾了她一晚上,她一整晚都在求饶。
  结果第二天早晨,四岁的包包坐在高脚凳上,晃着一双小肥腿,抱着一双胳膊,拧着小眉头“凶巴巴”地质问黎川:“串串!你昨晚是不是又欺负苏苏?我没有你这个爸爸,包包不认识你这个爸爸!除非你跟苏苏道歉,包包就原谅你。”
  黎川好脾气地说:“包包,爸爸没有欺负苏苏。”
  包包眉头拧得更狠,双手叉腰:“你骗人!昨晚我听见妈妈的惨叫声!你一定是咬了妈妈对不对?”
  黎川去抱女儿,小姑娘却拿小肉拳一个劲儿锤他胸口:“坏蛋串串爸爸,你放开我放开我!”
  从那以后,苏秦和黎川晚上再也不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了。
  想起以前这些事儿,苏秦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秦弯着唇角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事业还顺利吗?远在美国的黎总。”
  小姑娘这语气让电话那端的黎川愣了一下。
  他已经习惯了小姑娘叫他“黎老师”,突如其来的“黎总”让他觉得不习惯,颇显社会。
  黎川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当然。”
  男人的声音质地清脆,听不出一丝谦虚的味道。仿佛这世上,就没有这个男人办不成的事。
  黎川的“31杀毒软件”更名为“31安全护航”,他此趟去美国,与全球杀毒厂商卡斯尔结成战略合作伙伴。
  “31安全护航”在短短三个月内风靡全国,一举超越金盾杀毒,成为下载量最高的系统安全软件。这次去美国,他也成功拿到了美国高点投资、原力投资、红伞投资、mij的联合投资。
  现在黎川的身价,已经不同往日。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黎川的公司就被评为“2006年最具投资价值”的公司。这次去美国,他不负众望。
  黎川问她:“今天开学吗?”
  “嗯。”苏秦一边利用耳朵和肩夹着手机,一边往衣柜里塞衣服:“今天晚自习老师会点名,发迷彩服,明天开始在校内军训。”
  黎川说:“我已经到了你们学校外,我在后街星之语奶茶店等你,我从美国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那怎么好意思。”
  黎川笑了一声:“每个人都有,不是你的特权。”
  “唔……”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们约了十五分钟后校外奶茶店见,苏秦丢下手里的东西,抬头对母亲说:“妈,黎老师在外面奶茶店等我,我去见见他。”
  “黎老师来了?哎呦,那你可不能空手去,苏苏,你把妈妈早上给你买的那两斤苹果给黎老师带过去。人家来看你,你也要懂礼数。”
  苏秦觉得她妈说的有道理,便将苹果拎在手里,准备往外走。
  她刚走到门口,一个高她半个头的长腿女孩风风火火冲进来,两人撞到一起。
  苏秦额头撞在女孩鼻子上,对方揉着鼻子差点哭出来,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问她:“你没事吧?”
  这声音……
  苏秦抬头,与女孩视线对上,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喊出声:
  “思思!”
  “苏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