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33节
  国师府这是,遭了邪?
  花厅内,陈郡守正对着国师哭哭啼啼,哀表丧妻之痛。
  李二凛凛行至国师身前,口气不善,“你为何不亲自出门相迎。”
  国师不疾不徐自椅上起身,平声道:“太子殿下,臣下这有要事处理,未出门相迎,望见谅。”
  “你……”李二本欲骂出口,但想到有事相求,只得将一腔怒意强压心底,一甩袍袖,“罢了。”
  一旁的陈郡守一听太子俩字,仓皇跪下,“小人不知太子驾临本郡,未曾盛迎,太子恕罪。”
  李二不耐烦,“起来起来。本太子微服私访,不便声张。”
  陈郡守战战兢兢起身。
  只听一旁的国师冷笑道:“微服私访?不是皇上罚你到天恩寺扫塔抄经么。”
  李二的脸,瞬间锅底黑。
  檀木椅上的美妇早已起身,侄儿一进来便唇枪舌剑,她插不进话,这会走到李二身边,佛了一礼,“太子。”
  李二拱手,“玉岚姑姑。”
  玉岚郡主温和一笑,“两年未见,太子个子长高不少,你何时来的宿新郡,姑母竟一点不知。既来了,怎不到国师府来瞧姑母。”
  李二瞪一眼国师,“独活并非不想姑姑,而是怕国师见到我烦。”
  国师并不言语,平静面色稍显冷傲。
  玉岚郡主笑容稍僵,“哪里的话。姑父怎会烦你呢。”
  李二觑一眼国师,“姑父当真不会烦我?”
  国师唇角勾一抹冷笑,“你这声姑父叫得臣下心里没底。何事求到我国师府,太子不妨直言。”
  李二气结,袖下拳头紧握,暗自气运丹田好一阵,才道:“侄儿却有事相求,我有一友,莫名失踪,手下的法师草包无能,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想让姑父去沽玉楼一探。”
  “沽玉楼?”国师音色略显鄙夷,“太子殿下可是结交了青楼之女。”
  “绵绵姑娘虽身处风尘,但洁身自爱,乃独活挚友。”
  国师:“堂堂国师,造访花楼,若传出去,怕是损了承虞国的名声……”
  国师还未说完,压抑了许久的李独活终于发飙,“我堂堂太子都不在意,你怕什么。什么承虞国名声,别拿一国名誉当幌子。不帮便不帮,勿用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花楼女子又如何,难道不是一条性命,你堂堂国师高高在上,视花楼女子为卑微低贱之人,性命自不值钱。你自恃矜贵,自命清高,殊不知你品行德行低至尘埃,不配为一国之师。”
  当众被辱骂,国师不愠不语,折回檀木椅上喝茶。
  “你为何不说话,理亏了?”李独活不依不饶。
  国师垂睫,慢悠悠浅嘬一口蔷薇香茗,不紧不慢道:“本国师不欲与黄口小儿争辩什么。”
  李独活气得绸袖微抖,最后实在没忍住,指着对方鼻子道:“若有一日我登基,第一件事,便罢了你的国师之职。”
  国师放掉茶盏,毫不在意淡淡一笑,“臣下等着。”
  李独活一甩袖子,“哼。姑姑告辞。”言罢朝厅外走去。
  玉岚郡主忙上前拦截,“怎么说的好好的,又斗气,你姑父脾性如此,姑母替他向你道歉。来都来了,怎么能这么快便走呢,姑姑后院养着几只麋鹿,姑姑做八珍鹿唇给你吃,你不是最喜欢鹿唇么。”
  “不用。”李独活头亦不回离去。
  温禾跟小蚊子又赶紧随上暴走太子的脚步。
  小蚊子说得对。李二脾气大,国师脾性更差。175看书
  一个嚣张,一个自傲,这样的两个人,能说到一块也难。
  温禾迈着小短腿又跟小蚊子咬耳朵,“你家主子居然是太子。不过我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道国师廖深行,长生不老权势遮天,乃皇上身边红人,李二不怕国师联合臣子推他下位,荐其它皇子入主东宫取而代之?”
  小蚊子一脸痛心疾首,“李氏皇家就这么一个皇子,没得选。”
  温禾张圆的嘴,怪不得敢这么明目张胆得罪人,原是气运之子啊。
  李二沉不住气,一甩袖子走人,相当于白来,可此题未解。
  温禾方才于暗中观察,这国师虽年轻,但一身祥瑞仙泽之气萦绕,是个道行高深之人,倘若他肯出手相助,或许能帮衬一二。
  现如今,没有什么事比找到杜棉棉更重要。
  若杜棉棉当真遇险,不亚于时间与死神赛跑,早一刻寻到人,便是早一刻的生机。
  温禾打算劝劝李二,忍忍脾气,再回去跟他姑父说两句软话。
  可李二正在气头上,脚底简直像踩着旋风,不消一会已走出国师府朱漆铜环的大门,后头的温禾与小蚊子追上时,李二正叉腰扶着门口的狮子头喘粗气。
  “岂有此理,我一定启奏父皇,治国师怠慢储君无视天家威仪兼枉视百姓性命之罪。”
  温禾正垂眸打量顺手从院中撕下的一道符箓,极其眼熟,貌似是少室山的引邪符。
  李二回首,见温禾专注打量手中符箓,缓和了语气道:“我打算再去先前我与绵绵姑娘一道去过的地界探探,温兄,打算同我一道么?”
  这小子虽贵为太子,但性子比她还不稳重,温禾不打算跟进,当即咬破指尖,拿鲜血往灵符上划拉几笔,将引邪符改成通连符,又递予李二,“我也打算去先前与绵绵同去之处探一探,若有消息,我们用此符联络。”
  先前两人在鲜味斋喝酒时,温禾道自己乃一游方术士,李二见人画血符也不奇怪,收符后带着小蚊子离开。
  正当温禾打算走人时,远天祥云重叠而来,顷刻间,国师府门前落下几道素白轻纱影。
  竟是少室仙府弟子。
  竹已,草二,浅雪,念奴,和霖泠。
  温禾与草二对视一眼,讶然之余是泼天惊喜,两人叫着彼此的名字,缠抱到一起。
  “温禾,你还好么,你怎么在这啊,我想死你了,我日日夜夜担心你,还有竹已也是。”
  竹已亦不胜欣忭,“温禾,你没事太好了。”
  一道冷声打破久别重逢的气氛,“祸头子,你还活着,魔头怎么可能放你走,你又做了什么。”
  温禾松开草二,稍侧首望向一脸惊讶中带着愤怒的浅雪,“我活着你不开心是吧,我一定平平安安活着,长长久久地惹你不开心。”
  浅雪抽出腰侧软鞭,欲甩去,“修呈口舌之快,我这就逮你回仙门受罚。”
  鞭气如剑,还未触及温禾,被一团仙泽隔开,云汲从天而降,霁青长衫被风吹出几道柔和轻逸的弧度,他眉眼稍冷,“浅雪,你若再胡闹,莫怪我遣你回少室山。”
  浅雪不甘,嘟着唇收回雷鞭。
  她身在少室山时,听闻人界宿新郡出了邪魔怪事,连国师亦束手无策,求助函送往仙门,她央求大师兄好半天,方同意带她下山历练涨见识,机会难得,不想就此浪费,只得压着愤怒,垂头不语,暗生闷气。
  云汲这才回首望向温禾,“能成功逃出魔阴王朝,师兄甚慰,既好不容易逃走,不好好躲着,偏出来抛头露面,可是为了杜棉棉失踪一事。”
  乍见云汲安然无恙,温禾很想冲上去抱抱对方,但强压着心底念头,颔首道:“谢大师兄的虚影助我逃出魔域,师兄也知绵绵失踪一事。”
  云汲点头,“杜棉棉用玉珏向我求助,但我晚了一步,至今还未寻到他,此事颇为复杂。”
  “那师兄怎会来国师府。”温禾一脸诧异。
  “随我来。”云汲一旋身,纱衣随风潋滟,云靴塌入国师府门槛。
  途中,云汲静静递给温禾一只透明囊袋。
  竟是灵犀香囊。
  温禾开开心心藏到袖中,先前还想着向大师兄讨这个宝物,原来大师兄早便想到用此囊助她隐去灵息。
  如此温柔贴心的大师兄,让人不爱都难。
  草二竹已窥见,跟着开心,可浅雪气得牙痒痒。
  明灭灯给她了,灵犀香囊也白白送出去。要不是爹爹一早给她留了卷雷鞭,少室山的稀罕宝贝全得便宜了祸头子水仙。
  国师出殿门相迎,郑重施礼:“仙上。”
  陈郡守还未走,仍杵在原地抹眼泪。
  玉岚郡主坐至檀木椅上,颦眉叹息,为不曾留下太子而自责,身旁的唐心正轻声安慰主子。
  几位仙人入殿,玉岚郡主收住情绪,起身问候,“众仙上安。”
  玉岚郡主错眸望向温禾,面露讶异,此人不正是方才同太子一道来的那位小公子,转眼间又随着少室仙长复返。
  方才殿门口,温禾已接到国师同款疑惑眼神。
  她弯身行礼,解释道:“我跟太子认识不假。”眸光转向云汲,“但,这位是我师兄。”
  “原是少室山仙长,方才多有怠慢。”玉岚郡主客气道。
  僵了好半天的陈郡守,突然跪爬至云汲身前,抱住云汲大腿哭嚎起来,“仙长,我夫人莫名惨死,求仙长查明真相,还亡妻一个公道。”
  云汲弯身,扶起对方,“先起来。”
  众人围坐,温禾才知近日宿新郡发生何事,街头又为何满是梭巡的护卫及方士法师。
  不止沽玉楼的花魁莫名消失,国师下访宿新宿当夜,郡守大人于暖亭设文宴,为国师接风,当夜,郡守夫人于后院上吊自尽。
  据郡守及郡守夫人贴身丫鬟讲,郡守夫人近日并无任何抑郁之征,烦忧之相。
  遽然自尽,委实说不通。
  还有,郡守夫人自尽所用之物,并非白绫,而是红绸丝。
  千丝万缕拧成一把,吊死在后院垂柳之下。
  再有,城东守义戏台,方修葺一新,赶在德育楼戏班子登台前,西巷的柳媒婆,莫名其妙登上戏楼,众目睽睽之下,拿菜刀生生剖出自己一颗心脏。
  近几日,国师府的玉岚郡主,亦连夜梦魇。
  梦中的自己,被活活钉死在黑棺内,她的指甲挠破棺盖,鲜血滴淌满面,被生生憋死的一瞬,方自噩梦中醒来。
  玉岚郡主身边的唐心姑姑,更是在前日午夜,遇邪。
  唐心正躺在榻上安睡,突闻窗外有女人啼哭声,起身走至窗下,推开轩窗,并不见任何人。折回床榻之际,门缝外渗进大片鲜血,她当即被吓得跌地,战栗后移,地上倏地探出一对枯黑鬼爪,扒着她头发往门外扯。
  好在当时国师晚睡,闻到异声迅速赶来,鬼手倏地消失不见。
  但唐心的头发,被连皮扯下好几绺。
  众人怀疑宿新郡进了厉害邪祟。
  国师施回影之术一探,果然于唐心寝房内,发现邪祟入侵迹象,但事后,邪祟不知所踪。
  国师往少室山递求助函,长老先一步安排擅符箓的弟子前往国师府,将整个府邸贴满引邪符。
  再派仙门弟子出面,将引来的邪祟收服。
  云汲亲自出马,定能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