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2
  刚来的时候是仲秋, 折腾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初冬。
  丰县靠北,初冬就该穿薄棉衣, 烧小碳炉了。
  宝宁抱着圆子到床上去,他小胳膊小腿都软绵绵的,还热, 宝宁的头抵在他颈窝, 圆子侧身抱着她胳膊, 两人把被子拉到下巴, 没一会就都酣酣睡着。
  今日起得太早, 回笼觉睡得也沉, 圆子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 宝宁甚至比他还晚一点,醒来仍觉得困,闭着眼睛打哈欠。
  圆子跟着她打哈欠,宝宁笑了, 手摸他的小肚子:“饿不饿?”
  “不饿。”圆子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姨姨你听,刘嬷嬷在外头说什么呢,好像是说要带阿绵去西村的刘伯伯家配种……配种是什么意思?”
  宝宁想起来了。刘嬷嬷昨日就和她提起过, 说羊最好在九十月份配种, 这样以后产崽在来年的二三月份, 天气温暖适宜,第一茬草也刚刚长出来, 对母羊的恢复和小羊的存活都很有益。不过丰县的天气不比中原, 暖和起来可能要晚些, 现在这个时机配种也是个好选择, 最好不要再拖了。
  宝宁揉揉眼睛,和他小声解释:“就是给阿绵相亲,找一只俊俏的小公羊,让它们在一起生孩子。”
  圆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问:“姨姨,我可以去看吗?”
  “人家生孩子,你看什么呀。”宝宁先是拒绝,觉得这不太好。
  圆子才五岁,带他去看这样场面好像过于色|情了些,裴原知道了肯定要说她。但宝宁转念一想,这有什么的!无论是人还是小猫小狗,小羊小猪,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早开蒙和晚开蒙也没什么区别,若画面实在太过于刺目,她捂着圆子的眼睛就好了……况且,她也没见过,也想去看。
  “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宝宁侧过头冲圆子挤挤眼睛,“现在就穿衣裳出门?”
  圆子高兴地点头:“好!”
  ……
  坐在去西村的马车上,宝宁略显心虚,抓着圆子的手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叔叔这件事,要不然他该念我了。”
  圆子答应了,宝宁想了想,又嘀嘀咕咕道:“你记得提醒我,待会再嘱咐刘嬷嬷她们一句,千万别说漏嘴!”
  圆子大声答应:“好!”
  等到了刘伯伯家广袤的羊场,看着栅栏后头一排排伸出来吃草的羊头,宝宁和圆子都兴奋起来。和刘嬷嬷说了后宝宁才明白过来,羊场的主人叫刘伯帛,在家排老大,不叫刘伯伯。
  宝宁掩着嘴笑:“他这名字取得好,占尽了人家的便宜,我也要学。以后有儿子了,就叫裴伯帛,有女儿了,就叫裴谷谷。”
  刘嬷嬷看她肚子一眼,认真道:“若是真有孕了,那可太好了。”
  “哪儿有呢,八字没一撇。”宝宁笑着拐她胳膊一下,“老人家真不识逗。”
  刘嬷嬷也笑起来,扶着宝宁一同去早就准备好了的小棚子。阿绵已经等在那了,和她的新夫君大眼瞪小眼,宝宁打量那公羊两眼,不甚满意,评价道:“挺高壮的,就是太脏。多大年纪了?”
  刘伯帛赶紧回答道:“三岁了,是我们这最好的种羊,它生的小羊都很漂亮,很健康。”
  宝宁道:“有空给洗洗澡,这一身泥点子,影响品相。”
  刘伯帛知道这是济北王妃,不敢说别的,连连应是。
  “那你们忙吧。”宝宁拉着圆子的小手,笑眯眯道,“我们去旁边看一眼,不碍事吧?”
  刘伯帛道:“自然不碍事的。”
  宝宁和圆子满意地走到一旁去看,两人眼里俱是新奇,刘嬷嬷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棚子里,阿绵和那只公羊你来我往地闻屁股,公羊好像很满意,摇了摇尾巴,阿绵凑过去,又闻了它一下,公羊咩一声,又转过去闻它,还张嘴咬阿绵屁股上的毛。
  圆子发出了短促的“呀”声,宝宁没想到会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
  刘伯帛两手扽在袖子里,提醒道:“这是在互相熟悉,熟悉完了就要开始了。诶,开始了!”
  只见那只公羊急促地“咩”了声,抬高两腿,一下子架上了阿绵的屁股。
  阿绵的叫声既似欢愉,又显痛苦,公羊开始动起来。因为阿绵体型太小,公羊过于壮硕,它搭不稳,又掉了下来。不过很快公羊就调整过来,纵身一跃,又搭上去。阿绵脚一软,险些站不稳。
  圆子“哇!”的一声。
  宝宁闭上眼,又抬手捂住圆子的眼:“算了吧,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圆子恋恋不舍问:“要走了吗?”
  刘伯帛也问:“要走了吗?这只是第一只,后面还有三只,都是精挑细选的健壮公羊。怕一次不成,多跑几次,九成机会能揣崽儿。”
  宝宁道:“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么,我就是个媒人。”刘伯帛憨厚地笑着,“您满意就好。”
  宝宁尴尬地笑了笑,心生出淡淡悔意,她就不该来这的!耳边听着那两只羊的叫声,宝宁一刻不想再留了,拉着圆子就往外走。但小孩子生性贪玩,圆子脚步迟疑,不住地回头往后看。
  宝宁拽他的袖子,哄道:“别看了,回去带你买好吃的。”
  圆子问:“吃什么?”
  宝宁道:“吃过韭菜盒子吗?”
  圆子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特别好吃,咱们家旁边就有铺子卖。”宝宁仰头看了看天空,故意夸大道,“呀,已经过了午时了,咱们可得快点回去!那家店生意极好,去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圆子一听也急了,步伐快起来:“那咱们快点。”
  宝宁见他不提再留下,松了口气,急走两步,和圆子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路,宝宁心中的窘迫感也散得差不多。听到喧哗吆喝的声音,宝宁知道已经行驶到集市了,撩开帘子往外看。午时已过,摊贩散得差不多,客人也就零星几个,地上一滩滩发黑的水渍,有些腥臭,是卖鱼的摊子留下来的。
  宝宁蹙眉捂着鼻子,还是忍不住继续看。
  丰县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也不及京城整洁,但似乎更有人情味一点,更有烟火气。
  因为靠近边境,民风更开放些,对女子的束缚也不很严格,宝宁时常会上街一趟,不露身份,只是闲适地买买东西,吃吃店子。
  马车又走一会,看到了支在店门口的烙韭菜盒子的大锅,宝宁眼睛一亮,唤陈珈道:“停车。”
  宝宁带着圆子下车,弯腰看了看那些盒子的卖相,均是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邀功似的问圆子:“香不香?”
  圆子狠狠点头:“香!”
  宝宁冲老板娘道:“这一锅我都要了,挑五个出来加辣椒,另外包起来。”
  “姨姨要吃五个,好多呀。”圆子惊讶,又问,“要给叔叔带吗?”
  “不给。”宝宁从钱袋子里掏钱,边道,“他有多唠叨,你知道的。吃的时候很高兴,等吃完了,就要数落你,说什么外面的东西不干净,用料不好,喋喋不休很烦人。咱们不给他带,花了钱还挨数落,图什么呢?咱们只给刘嬷嬷她们带,她们吃了后嘴巴甜,会夸人,夸人的话听着多舒服呀。”
  圆子点头:“是这样的。”
  宝宁心满意足地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油纸包,转身递给陈珈,带着圆子顺着街继续逛。
  陈珈无奈地跟着。
  路过街口的烧鸡店,闻着那馋人香味,宝宁忍不住,拉着圆子进去,又买了三斤辣鸡爪和鸡翅膀尖儿,拎了两只烧鸡。出去后一眼又看见路边卖梨的摊子,那梨的卖相太好了,看着就脆甜,宝宁忍不住,又买了三斤。
  陈珈看着车厢里堆得高高的东西,欲言又止,憋了半晌,还是劝说道:“王妃,少买些吧,从羊场里还带回来五斤羊奶呢,吃不下了。”
  宝宁道:“吃不下就分出去,我是那缺钱的人吗?”
  陈珈哑口无言。
  圆子看了看宝宁的神色,仰头问:“姨姨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呢?”
  宝宁思索着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地很高兴,觉得像是要有喜事发生一样。她想到早上的事,笑道:“或许是因为瞧见了你叔叔吃瘪,他平时总是很威风,斜着眼睛看人的。今日看他吃瘪骂人,真是有趣极了。”
  圆子道:“原来是这样的。”
  王府建在闹市附近,一路溜达着走回去也不远。宝宁知道自己买多了东西,一路上都压制着,只在路过板栗摊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又买了三斤。
  宝宁心满意足地拉着圆子,提着东西,进了府门。
  ……
  裴原还在与宿维周旋。
  宿维从代县而来,走了百里余路,还是重要的守将,自然不可能见一面就送走的。裴原留他吃了午饭。吃了一半,有下人通秉说王妃回来了,还带了很多好吃的。裴原皱了皱眉,心道她这些日子怎么这么能吃了?
  宿维听了,笑着恭维道:“王妃出去回来都有人禀报,看来王爷治家甚严啊,可为表率。”
  裴原不置可否,笑了笑。
  他其实是怕宝宁丢了,才这么来来回回地通秉,但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虽然是讨厌的人,心里还是挺舒心的。
  “宿将军,喝酒。”
  裴原举起酒盏,笑着敬了他一杯。
  ……
  宝宁和圆子坐在炉子边上,桌上满满的都是食物,两人俱是吃得很高兴。
  宝宁吃了三个韭菜盒子便腻了,她想出了新办法,将鸡翅膀上的肉拆下来,夹在面皮里,再一口咬下。这味道有些奇怪,但还是不错,圆子惊讶地看着她,宝宁将鸡翅膀往他面前推了推:“好吃的,你也试试。多尝试才有乐趣嘛。”
  圆子道:“姨姨,我不吃鸡翅膀的,好硬,咬不下来。”
  宝宁笑话他道:“圆子是牙口不好吧!老肉嚼不下就算了,嫩肉也吃不下吗?”
  她去夹了几个炉子上的板栗到手里,吹凉了,冲圆子晃晃道:“给你瞧瞧什么叫生嗑板栗!”
  圆子看着宝宁把板栗擦干净,送进嘴里,咔嚓一咬,那硬硬的壳儿就裂开,澄黄的栗肉露出来。宝宁笑眯眯地把肉送进嘴里,感受舌尖上香甜味道,但还没嚼两口,忽然皱起眉头,觉着从喉咙往上涌上一阵恶心。
  甜甜的栗肉也觉不出美味了,只觉得怪腻,难闻,想吐。
  宝宁呕了声,急忙站起身去寻痰盂,刚才吃的那些东西,转瞬全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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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阿绵有性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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