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等人
  萧非暘极为不习惯的坐在餐桌前,乾乾瞪着前方那几位陌生人。
  同样的,陌生人们亦用打量的眼神紧盯着他瞧。
  其中有一位面容冷峻的男子,那双眸子宛若暴风来袭,欲将他捲入翻滚的大海中淹没似的,非常不善。
  「钟鍠,收收你的表情,你吓到小朋友了。」喻禔溪拿着筷子敲了敲碗。
  「队长,你不觉得你此举不妥吗?」钟鍠将目光转向喻禔溪,那一字一句皆挟带着怒意。
  萧非暘闻言,站起身子说,「我认同,所以不好意思,我先⋯⋯」
  这话未说完,脚步未移动,手腕一紧,他的屁股又再次贴着椅子,继续和这等人乾瞪眼。
  「喻禔溪,你⋯⋯」
  「你终于肯喊我的名字了。」喻禔溪朝他眨眨眼,一脸喜悦。
  「队长!」钟鍠语气愈发不善。
  喻禔溪摆了摆手,「冷静点,他可是被害者,我不过是在保护他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钟鍠额头青筋暴起,他最讨厌喻禔溪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
  「好了,队长自然有他的考量,况且队长也说了,非暘可是异能者,他和我们一样。」尤洵拍了拍他的手臂,软声又道了句,「别生气了。」
  钟鍠垂眸覻了她一眼,自鼻间发出一声闷哼,代表他的不悦。
  毕竟他们并不清楚萧非暘的来歷,难免会起了警戒心。
  「他是好孩子,别为难他。」喻禔溪望着石陞问,「你说对吧?」
  石陞默默頷首,「我相信他。」
  「石陞怎么连你也⋯⋯」
  「我也相信。」柯珅离他最近,他朝他伸出手,「我是柯珅,是唯一的普通人。」
  萧非暘抬首望向他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怔忡了下这才伸出手回握,「你好。」
  「柯珅虽然没超能力,却是顶尖无敌的骇客高手,这世上没有他骇不进的网站。」喻禔溪一一介绍着。
  「好厉害。」闻言,萧非暘忍不住夸讚他。
  柯珅抚着后脑勺,学小新笑得靦腆,「也没有啦。」
  「我是尤洵,异能是能感应冥界,联系死者生前短暂回忆,还请多多指教。」尤洵亦开口自我介绍着。
  「至于洵儿旁边的,是我队武力代表,钟鍠。」喻禔溪放低音量又道:「他的异能是火,总是一言不合就烧死魖。」
  钟鍠嘴角微抽,他的手也很想抽队长。
  萧非暘面无表情的頷首,实则在努力忍笑,这介绍也未免太过中二。
  「石陞就不用再多介绍了,你们彼此已见过对方的异能。」
  石陞闻言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打过招呼。
  「先让你们彼此初步认识下,日后才能有所照应。」喻禔溪拿着可乐啜饮一口后又说,「我们边吃边聊,别饿着小朋友了。」
  萧非暘蹙起眉头,「日后?」
  喻禔溪理所当然的说,「日后定有魖会找上你,我们得彼此互相照应,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要。」他斩钉截铁拒绝,冷冷道着,「这句话有非常大的问题。」
  「行,那我保护你就好。」喻禔溪又埋头继续吃饭。
  「喻禔溪,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萧非暘怒气又攀升,他愤愤地咬下一口天妇罗。
  喻禔溪无辜抬眸,「我这不是很认真的听着吗?」
  「⋯⋯很好,装傻是吧?」
  「吃饭,晚点再说。」喻禔溪拿着公筷,替他又夹了几块肉放入碗里。
  萧非暘深吸了口气,他看了眼前排的香菜蛋,欲要夹时,却发现喻禔溪没吃半块,倏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夹起香菜蛋对着喻禔溪说,「我餵你吃蛋。」
  喻禔溪困惑抬首,萧非暘趁此迅速的将蛋塞入他的嘴里,满意的瞧着他脸色大变,心里喜滋一片。
  总算找到制伏这人的方法了,那便是“香菜”。
  喝了几口水总算稍稍洗掉味道的喻禔溪,倒是也没发脾气,只是无奈地望着萧非暘说,「小朋友你学坏了。」
  「嗯,多亏师傅的悉心教导。」萧非暘得瑟的吞下鱼肉。
  前方几人,貌似瞧见了三岁及五岁的小孩子,正在无厘头吵架的错觉,于是钟鍠忍不住啟唇直奔此饭局的主题。
  「队长,是否要讨论正事了?」
  喻禔溪頷首,「我先报告我的部分,稍早我有亲自去拜访过王瑀的青梅竹马,陶阜,但他的说词是,全然不清楚王瑀的交友状况,他们两人自从升上高中后也鲜少再联系了。」
  「总之就是推得一乾二凈。」尤洵帮忙接话。
  「对,但他的说法也没太大的问题,在事发当天,他确实是在他们经营的麵店里帮忙,很多人可以作证。」喻禔溪手指点着桌子,边思考边说,「所以现在的目标,得放在那位神秘男友身上了。」
  萧非暘听见了这两个名字,熟悉的感觉涌上,他不自觉开口问,「你们说的是⋯⋯王瑀和陶阜吗?」
  当眾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时,他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早知道就别开口了。
  「非暘认识吗?」尤洵轻声问,似乎怕吓着他。
  萧非暘将目光移向她,「陶阜是我国中同班同学,王瑀是我高中的学妹。」
  眾人有些诧异,这也未免太巧了,看来世界就是这么小。
  「你和这两人熟吗?」喻禔溪接着问。
  「陶阜和我有仇,王瑀偶尔会在我们班门前徘徊,主要是找我们班的校草。」他皱了皱眉头又问,「发生何事了吗?」
  眾人先是一阵沉默,最后是由钟鍠把案件原委简略告知他。
  萧非暘脸色转为凝重,他嘴唇翕张了下,最后落下一句,「我也许知道,那位神秘男友是谁⋯⋯」
  闻言,喻禔溪倒也不着急想知道答案,「先不管是谁,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会知道?」
  萧非暘眼神暗了暗,「因我们班长在高三的冬天,自学校顶楼跳下自杀了。」
  喻禔溪蹙眉,「什么意思?」
  「我不是很确定,但他给我的感觉⋯⋯」萧非暘顿了下他才又说,「不像人。」
  萧非暘至今还忘不了,那一闪即逝的杀意,和那双金色瞳孔。
  仅仅只是霎那间,却全落在他的眼底。
  山明高中的校庆非常热闹,学生们绞尽脑汁举办各式各样互动游戏,因此促成了不少佳偶。
  各个年级更是无所不用的搭建摊子来吸引人群前来消费,有吃的有玩的,让人每个都想试个遍。
  先无论美不美味,重点是在其中徜徉的无邪快乐,替自己的高中生涯更添光彩。
  来到了集合时间,萧非暘早已站在校门口等待。
  他是由喻禔溪坚持接送过来的,并以出任务的要求,必须全程陪伴他身边,寸步不离。
  「倘若我丢下你让你遇害了,我会被良心谴责一辈子。」
  他正色说着,一丝丝玩笑意味也无,顿时间让萧飞扬无从反驳。
  敢情这哪来的变态?谁能带走他啊?
  萧非暘离他好几步远,假装自己压根儿不认识他。
  喻禔溪倒是也识相的保持了个适当距离,毕竟他答应过的,不干扰到他的日常生活和交际。
  另一边,钟鍠和尤洵一同行动,他们先是到处打听那位神秘男友的下落。
  萧非暘所言,倒是和他们所调查的方向是差不多的。
  两人走了一趟王瑀的家中,怪的是她连那位神秘男友的照片都无,放的大多都是朋友和另一位似乎是那位校草的照片。
  后来他们又拜访了王瑀的闺蜜知己,他们一概摇头称不知,连残影也无瞥过。
  消去了这段对话的记忆后,他们又往警察署探查,毕竟这其中疑点重重。
  于是他们找寻了关于这五年间,于山明高中附近区域里,是否有相似的事件。
  正巧这五年间,有少男少女的死亡或是失踪事件,连封遗书也没留下就跳楼的高三生、在自家房里烧炭自杀的大学生、离家出走始终未归的高二生⋯⋯等,像这样的案件竟然还不少。
  只是这次的死法较为特别,故才引起警方的特别关注。
  毕竟青春时期的孩子们的各种状况,大多归类为,抗压低、情伤、家庭因素等,所以没有得到太大关注。
  如此看来,这几起事件也许有几个是相关连的。
  但现下没时间让他们再一个个去查,得先锁定目标行动,抑止下一位被害者再出现。
  走在久违的校园中,他们依照学生给的消息去探查,却始终找不到可疑的那位老师。
  「怪了,是躲起来了吗?」尤洵手里拿着钟鍠买给她的温热奶茶,边喝边叨唸。
  「嗯,有可能是感应到我们的到来。」钟鍠观望四周,他有些烦躁。
  「不知道队长那边有没有消息。」尤洵抬首望向教职员办公室的楼层,「兴许那儿会有答案?」
  钟鍠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好,去瞧瞧。」
  于是,两人又继续追查线索。
  另一边的萧非暘和喻禔溪,已和韩褚等人会合。
  韩褚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今天穿得真帅。」
  萧非暘穿着一件黑色帽t,外头搭着深色牛仔外套,同他那张冷酷的面容相称下,特别个性有型。
  但他不习惯被这样夸奖,小声彆扭的说了声,「你才是。」
  韩褚里头是一件米灰色衬衫,外头穿着黑色长版风衣外套,下半身则是修身的九分裤,底下是一双黑色马靴,正统韩系穿搭,立刻引来许多女孩的侧目。
  韩褚笑了笑,「没有你好看。」
  萧非暘没再接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种酸涩感?
  韩褚往他身后瞧了一眼,笑容顿时消失,一双淡色双瞳佈满冰霜。
  他抬手勾着萧非暘的肩,眼神始终放在喻禔溪身上,语气却依旧温柔,「我们去旁边等,这里人多。」
  萧非暘点了点头,便跟着韩褚的脚步走。
  喻禔溪瞇起眼,他有种被针对的感觉了,看来那位男生还认得他。
  覻着他放在萧非暘肩上的手,竟觉得刺眼。
  「不是说不给碰吗⋯⋯」不满的滴咕几句,还是默默地跟上。
  两人挨着等了一会儿,约好的同学们终于到来。
  黎乔激动的朝他们奔来,束高的马尾让她瞧着阳光有活力。
  「好久不见!」她开心大喊着。
  站在黎乔身边的同学们也纷纷向他们打招呼。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是谁先起头的,其中有人问着,「非暘,你还有再和白老师联系吗?」
  此话一落,萧非暘脸色一僵,不知怎么回答。
  韩褚见状冷冷的替他答覆,「没有,一毕业就断联了。」
  他的话没人敢反驳,于是黎乔打哈哈的赶紧转移话题,「褚哥在大学里还是校草吗?」
  「没,已风光不在了。」韩褚勾起唇角,跟着大伙儿笑闹。
  唯独萧非暘,他还沉浸在回忆中,记得那日以后,韩褚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在挡着他和白老师的单独会面,就算有,他也会找各种藉口一同入内陪同等待。
  所以他和白老师的交集因此减少了许多,唯独炙热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非暘。」
  一声亲暱的呼喊,顿时间让萧非暘寒毛直竖,厌恶之情不自觉得显现在面上。
  当他回身时,却愕然的发现他的前方,有两道高挑的身影挡在他的眼前,替他遮掩住了,突如其来的黑云翻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