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没有我的你 也一定要幸福
  看到段侨伊来到了茶水室,原本在茶水室的姐姐们、妹妹们,甚至是妈妈们,你推推她,她推推你,最后终于总结出一个人做代表,吞吞吐吐的对段侨伊说:「萧俊恩醒了,我们都是他的歌迷,都好为他高兴喔!」
  「呵呵!谢谢你们。」段侨伊点头微笑,亲切的道谢。
  「那……那……那个……」迷妹害羞地问出口:「请问你是萧俊恩的女朋友吗?」
  闻言,段侨伊莞尔一笑,靦腆地道:「我是萧俊恩的助理。」
  喔……哈哈哈!一听就知道非常的官方,迷姐、迷妹,和迷妈们,大家都是女人,心知肚明。她们都是医院病人的家属,知道日夜照顾病人的辛苦,看到一身憔悴的段侨伊,她们并不是来八卦,而是想由衷的感谢段侨伊对她们偶像的照顾,也当然很羡慕段侨伊这位超级幸运的女生。
  她们爱屋及乌的说:「助理小姐,你辛苦了,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家萧俊恩。」然后又贴近跟她说悄悄话:「你和我们家俊恩看起来很速配,要加油喔!」
  「谢……谢谢!」段侨伊受宠若惊的狂眨眼睛。
  咯咯咯咯!一行人窃窃嬉笑的离开了茶水室,留下那个还一愣一愣的段侨伊。
  呵!萧俊恩的歌迷都好可爱呀!
  想着想着,顿时发现她同时竟也不害臊的夸了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小寒颤。
  忽然,一阵低沉的男性嗓音从她耳后响起。
  「喝!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段侨伊。」
  「嗯!」一见到峙风,段侨伊马上紧张了起来,立刻开口提醒:「我们约好是今天晚上的十点才要走的!」
  「小爷我知道。」他慢条斯理的走向她,拿出那颗使终被嫌弃的定魂丸,慵懒的说道:「最后一天了,你应该也不想他看到你发作的样子吧!」
  段侨伊两眼一瞠,不知所措了一下。
  「吃了吧!好好的跟他去约会。」他仍有意无意的把药丸推给她。
  注视着峙风,心想和萧俊恩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想让他记得的是自己笑口常开的样子。
  渐渐的,原本纠结的眼神变得柔和,段侨伊礼貌的双手收下定魂丸。
  「谢谢你,峙风。」
  「喝!小意思!」他仍一派瀟洒的回道。
  望着段侨伊渐渐离去的背影,峙风放荡不羈的眉宇间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惆悵,他依然在留恋,上一刻,她第一次那么认真专注的与他对视。那双晶莹剔透的瞳眸,和娇嫩柔弱的脸庞下,却散发着一股不屈不挠的韧性,令他深深着迷,甚至是想拥有。他多么想陪她度过最后日子的那道身影──是他,但是,他深知,只有那个男人,才能给她她要的快乐。
  傍晚夕阳西斜,微风徐徐,段侨伊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萧俊恩,慢步徜徉在医院中庭的小花园里,走道的两侧佈满了红白相间的扶桑花,庭院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型的喷水池,虽然花园规模并不大,却小有一番别緻。
  听着喷水池里的细细流水声,还有偶尔园中清亮的鸟叫声,看着眼前嘴角微扬,终于会跟她笑了的俊脸,段侨伊的小脸顿时绽放出了一个大笑容。她如释重负,有一种雨过天青的感觉。
  「侨伊,这段日子,你辛苦了。」萧俊恩柔情的眼神望着她。
  只见佳人秀眉扬得老高,鼻头一皱。「你才知道!你超大一隻的,我有的时候真的很佩服我自己。」
  「那你不喜欢吗?」萧俊恩斜睨着他的下半身,坏坏的和她猛挑浓眉。
  我的妈呀!段侨伊紧张的东张西望,幸好四处没人,她才喘了一口气。
  凑近小脸,她跟他低分贝却高频率的说道:「萧俊恩!你怎么从鬼门关走一遭,胆子就变得这么大了你!」
  见她巧灵的小脸蛋眉飞色舞、惊慌失措的模样,萧俊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肋骨又刺痛了一下。
  「好啦!不逗你了。」
  揉了揉自己的肋骨处,萧俊恩有些力不从心,他还有好多事想为她做,但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他只能无奈的问她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有什么是现在的我能为你做的吗?」
  段侨伊乌黑的瞳眸转了转,俏皮的回道:「我想听你唱歌!」
  「好,要听什么歌呢?」
  「我想听──《回忆录》!」她戳了戳他的脸颊。
  「那还不简单。咳咳!」俊逸的身影清了清喉咙,发自肺腑的真挚歌声循循道来:
  "故事才开啟
  就已成了回忆
  说好的未来
  奈何却来不及
  生命太绚丽
  绚丽得让人措手不及
  不怕不能自己
  只怕失去了你
  没有错与对
  是我的依恋
  不可惜
  只因相识已是万幸
  再爱一回
  我仍不会迟疑
  一次次心动的瞬间
  我依然会想起
  我们回忆录里
  的每一个你。"
  他的泪水与歌声紧密结合着,段侨伊真真切切的听他唱完每一字、每一句。这首歌彷彿就在述说他们的故事,两人终于抵挡不过将要别离的伤感,无法自拔的相拥而泣。他们不怨谁,也没有悔恨,只是无限感慨,命运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却又要将她带走。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
  她轻抚着他的脸,他再用他的手深深覆上,两人将此刻彼此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
  晚餐时间过后的大半个小时,由其在週中的这个时候,医院里的人烟已逐渐稀少,段侨伊和他一起坐在床上,静静的靠在他的肩窝里,两人双手环扣着彼此,千言万语都比不过现在的心有灵犀。
  他拿起手机拍着他们俩,想要将最后仅存的时光记录下来,只可惜,一张张的照片只拍到了自己,他终究还是留不下他和她的美丽倩影。
  这时,病房的门一开,来了一个访客。那访客一见此亲密状,惊吓的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哇!这也太香艳刺激了吧!」
  寧静浪漫的气氛顿时全被打散,两人立即挺直腰桿,急忙拉正自己的衣服。
  「沉敏敏!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就是正常的约会,好吗!」
  噘完嘴后,段侨伊转头望向萧俊恩时,又倏地变回小鸟依人的模样。
  「是我叫敏敏来的。」
  「你就要走了,应该的。」他俊逸一笑,爽朗地说道。
  「我在新闻上知道你醒了,真是太棒了,恭喜啊!」道贺的话语从沉敏敏的口中说出,却像念经似的毫无抑扬顿挫,表情也了无生意,一点贺喜的感觉都没有。
  就在此刻,峙风和雷茵也同时就地出现在病房里,威风凛凛的傲视在场所有人。刚好就站在他们隔壁的沉敏敏「哇」的大叫一声,霎时被吓了一跳。
  「神……神……神差?」
  听过很多阿飘说话,但见到活生生的神还是头一遭,沉敏敏黑框眼镜底下的瞇瞇眼瞪得老大,结结巴巴的用唇语问段侨伊。
  「见到神明显灵,还不赶快下跪!」峙风拨弄着头发,嘴角半勾的痞笑。
  雷茵立刻「咻」的赏他一踢,飞来的大脚却立马被峙风给牢牢抓住,不推也不放的在他手中杵着。
  「你给我放手!」,雷茵大叫,恼怒的大力抽回快腿。「反正你别给我嘰嘰歪歪的就对了!」
  一旁的段侨伊摀着嘴,憋着笑。她一早就看到今天雷茵有用她给她的粉饼,脸上的「小闪电」不见了。她清了清喉咙,有意无意的对峙风问道:「峙风大神,您有没有发现咱们的雷茵大神,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哼!」峙风挑起一眉。「还能有什么不一样!」他头一歪,狐疑的开始打量起雷茵。
  被峙风盯着看的雷茵顿时显得有些不自在,露出难得羞涩的表情。只见峙风挑完左眉换右眉,右眉挑完又换左眉,看了老半天,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气得她真想朝他的脸直接巴下去!
  「滚一边去啦你!别浪费老娘宝贵的时间!」雷茵发飆道。
  峙风听了浓眉一怒,双手猛力握拳。「这该死的疯癲母老虎,小爷我今天见人多,让着你一点,你可别得寸进尺!」
  「你!」雷茵涨红着脸,一涌上前,二神杀气腾腾的开始吹鬍子瞪眼睛,桌上杯子里的水和其他东西都开始在震动,所有的怒气、怨气眼看就要一触爆发。
  咳咳!萧俊恩终于忍不住,淡定的说道:「再这样吵下去,整栋医院的人都要过来朝奉两尊显灵的大神了。」
  我的送别会真是欢乐呀!段侨伊默默的看着大伙儿一来一往,生气蓬勃的样子。她真的很庆幸,这一年来,在她那生命旅途的短暂延续里,竟然可以收穫这么多的友谊,甚至是毕生的挚爱。段侨伊闪亮的目光里透露着无限的暖心,她真的好捨不得。
  雷茵对峙风翻完白眼后,顺了顺自己的马尾。「好了啦!时间差不多了。」
  是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段侨伊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的走向沉敏敏,牵起了她的手。「敏敏,我真次是真的要走了。」
  「嗯。」沉敏敏有些感伤的推了推眼镜,最后还是不忘再损她一回。「下次不要再那么早死了。」
  「这……要看他们。」段侨伊挤眉弄眼,调皮的望了望峙风和雷茵。
  「喂!别看我们,我们可不管这些。」雷茵双手交叉在胸前,极力否认。
  「呵呵!」段侨伊看着雷茵,一边摀着嘴笑,一边来到了她面前。「谢谢你来送我。」
  然后,段侨伊压低音量小声对她说:「记得要对他多笑笑唷!」
  「哼!」雷茵听了凤眼一瞪,嘴角微扯,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便点了点头。
  最后,段侨伊又回到了萧俊恩身边,顿时,所有的思绪全都涌到了脑海里,令她不知从何说起,完全无法言语。
  而此刻的他,又何尝不是以同样的心情,拥抱着怀中那个属于他,却又即将消失的今生挚爱。
  最后,她想起了她的初衷,娓娓的说道:「对不起,俊恩,我没能帮你大火……」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努力不让自己动容。「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在深深一吻后,她从他怀中慢慢抽离身体,哭丧的容顏挤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容。「我喝了孟婆汤,就会忘了你,所以,你也要忘了我。」
  他闭了闭双眼,会心的对她浅浅微笑。「我会好好考虑考虑。」
  这时,峙风已悄悄的将段侨伊扶起,因为,他们真的要走了。
  萧俊恩和峙风目光交会,相互给予对方一个坚定的点头,像是男人与男人间不用言语的约定与託付。
  「再见了,俊恩。」温柔的嗓音徐徐传来。
  看着她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萧俊恩终于忍不住,奋身扑向段侨伊残存的轮廓,跌下床大声喊道:
  「段侨伊,我爱你!」
  她仅剩最后的甜美,温柔的双唇隐隐牵动。
  「萧俊恩,我也爱你……」
  段侨伊的馀音贯穿了他的耳膜,在他脑里回盪,久久不散。
  他再也不能压制体内深沉的悲痛与不捨,一颗颗泪水疯狂的从两颊落下,浸透了一身白净的衣袍。
  ※※※
  泛着绿光的阴间府依旧飘盪着诡异的气息,在空空盪盪的走廊尽头,段侨伊又看到了那张记忆中的办公桌和芳姨熟悉的身影。
  该来的终将是要面对,段侨伊看了看通往投胎的大门,又望向送她来的峙风。
  「这一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你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峙风,谢谢你。」她微笑道。
  「哎呀!小爷我以后的日子,就要无聊囉!」他站着三七步,仍是一脸痞样。
  段侨伊露出狐疑的表情。「你不是还有雷茵这个好朋友可以抬槓的吗?」
  「那个疯癲母老虎少来烦我!」峙风不屑道。
  「不要酱子叫女生啦!」段侨伊又加了一句:「你不觉得雷茵其实恰北北的很可爱吗?」
  「可爱!」峙风倏然一惊,两眼瞪得老大。「我看你对『可爱』这两个字有很大的误解,你还是赶快去投胎,下辈子好好从新认知一下吧!」
  「喂!哪有这么严重!」
  「快去吧!」
  段侨伊向前走了两步,停顿了一下,突然她又一转身,给了峙风一个轻轻的友谊之抱。
  「掰掰了,峙风!」
  他受宠若惊,乌黑的双眸一亮,跩脸霎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离去。
  峙风依稀还可以感觉到,她遗留在他身上的气息。
  这样就够了。
  永别了,那个令小爷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女孩。
  望着段侨伊渐行渐远的背影,峙风浅笑,张口无声的默念着……
  我喜欢你,段侨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