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恩?对方主动找我,说希望你演出男主。”文静面露无辜,“我当时就想答应下来,以免机会溜走。对方说我应该先问过你,然后再答复她。”
  “制片方是谁?”路阳觉得自己闻到了阴谋的气息。文静嘴里的对方,亲切到有些诡异。
  “星耀。”文静老实回答。
  路阳,“……”阴谋论瞬间瓦解,他隶属的公司当然对旗下演员格外优待,尽量提供出演机会。
  他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是新丁,毫无经纪人工作经验的那种。于是只得无奈地叹气,嘱咐道,“剧本我接下了。不过再有下次,直接告诉我是公司安排的工作就好。”
  “哦。”文静乖乖应下。
  **
  文静觉得自己背负着辅佐路阳崛起的重要使命。连续几天,她天天研究经典的真实电影。从剧情发展到剧本人物形象,从电影大框架到支线分岔口,关键的地方一个不落,分析笔记足足写了好几页。
  她一边学习,一边等待孙星耀通知电影开拍。谁知过去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在她感到奇怪的时候,公司派人过来通知,电影暂缓拍摄,可能要推迟到明年春天。
  路阳并不惊讶,反而了然地笑了笑,“看来戏拍不成了。要不要打赌?我猜宋燕宁告状,孙涵暗中搞鬼。”
  文静一脸懵逼。别说是宋燕宁,就算是宋燕宁背后的金主——孙涵,都不可能办到啊!星耀传媒里,一向是她跟孙星耀说了算。孙家老头子是想搞事,但手里股份不够就没有决定权。
  要知道,公司上市后,买入公司股票就自动成为公司股东。不过一般都是中小投资者,人数超多,只有拿到5%以上股份的才能算是大股东。每逢公司重要事项,必定召开股东大会征求股东意见。大股东才有资格到场投票,中小投资者可网上投票参与或弃权。
  星耀的股东大会文静每次都参加,但她从未听说过股东大会里有叫孙涵的人。这说明孙涵手中的股份不足5%,没资格进入股东大会。也因此在文静眼里,宋燕宁引以为傲的金主、大靠山,其实什么都不是。
  “我去找人问问情况。”文静脸色不大好,边说边往外走。
  “算了。有的拍就拍,没的拍就算。”路阳想拦没拦住,只能目送文静离开。
  **
  文静说找人问问,于是直接找到星耀总经理办公室。
  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沉声发问,“什么意思?”
  文静很清楚,只要她跟孙星耀拧成一根绳,绝对不存在孙涵向孙星耀施压、孙星耀被逼妥协的情况。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孙星耀没有挺她。
  这个猜测可就有点严重了。当年多亏她力挺,孙星耀才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如今她需要帮助,孙星耀却不管不顾,假装没事人。说的难听点,这就是忘恩负义。
  之所以没有直接怼,是因为文静觉得孙星耀不会傻到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应该有其他原因。
  孙星耀嘴角勾起,露出嘲讽之色,“孙涵来找过我,说路阳的合约明年春天将到期。在路阳未续约前,应该把公司资源向其他人倾斜,比如他的床·伴。然而不少人都知道,路阳早就说过不再续约,打算自己开工作室。现在名气大幅度下滑,如果挽回不了,估计会退隐。”
  “就算家里老头子特意帮衬,我的好叔叔也只是在星耀任个闲职,居然胆敢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管的真宽!指不定心里还在惦记着我的位置呢。”
  “想的也挺美,直接要求不让《地狱红包群》开拍。这样既打压了路阳,夺了他的出演机会,又能把资源送给相好的,讨她欢心。”
  “孙涵就是跟你抢总经理位置的那个叔叔?”文静声音很冷。
  “就是他,我只有一个叔叔。”孙星耀点点头。
  文静面色不善,“他说你就听了?”
  孙星耀果断否认,“当然不是,表面上顺从而已。我说的是电影暂缓拍摄,一句话下去,随时可以继续。只不过我在想,也许可以顺便给他挖个坑。让公司股东会成员觉得我当总经理更好,不一定非得提高自己水平,也可以让竞争对手看起来像个傻·叉。”
  “说说看。”文静面色稍缓。
  孙星耀首先提了个问题,“《地狱红包群》,你有把握红吗?”
  文静一阵无语,反问道,“真实电影里,什么东西是有把握的?反正我没听说过。”
  孙星耀一想,也是。索性不再卖关子,开口坦白道,“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个就是像之前讨论的那样,星耀一手包办,自负盈亏。第二个方案,你出钱投资,星耀负责宣传发行。到时候赚了钱按照比例分,你占大头,星耀只拿10%的发行抽成。不过这样的话,万一片子扑了,大部分损失需要由你承担。”
  文静秒懂,“因为他的阻挠,星耀无法进行拍摄。如果我单独出资拍完电影,并且最后《地狱红包群》火了,赚的钱大部分归我,孙涵就是把钱往外推的罪人。电影越火,赚的越多,他的罪孽越深重。妨碍到大家赚钱的家伙,没有人会喜欢。”要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就是这样没错。”孙星耀点头。
  顿了顿,她补充道,“因为《地狱红包群》的规模不大,投资成本不会高,我个人认为有火的潜质,所以才有这个提议。如果你不想出资也没关系,正常拍摄就行。虽然外人眼里,孙涵是我亲叔叔,随时可能取代我总经理的位置,但实际上他屁都不是,影响不了什么。两个方案之间的差别,只有投资人而已。”
  文静默默想,孙涵够讨人厌的。为了对付他,孙星耀居然狠下心,忍痛把赚钱的机会让给她。
  沉默片刻,她忽然问,“为什么阿姨独自创办的公司,家里其他人会有股份?”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按理来说,大部分股份应该在企业创办人手里才对。
  孙星耀仰天长叹,唏嘘不已,“这是个失败的案例。公司扩张的时候,老妈心急了点。为了保证现金流充足,她把手里的股份不断转让给别人,以此变现,然后把拿到的现金投入公司。就这么只卖不买,手里的股份越来越少。最后公司倒是做大了,手里股份不剩下多少,全是为别人做嫁衣。”
  文静无言以对,低下头认真思索。据她了解,中国电影票房分账分为两部分。第一,先行纳税。总票房5%的电影事业发展专项基金,以及相关税费3.3%,剩余部分为可分账票房。
  在可分账票房中,影院抽成50%、院线7%,剩余43%(制片方+发行方),发行方一般收取10%净票房作为发行代理费,制片方实际票房收入为可分账票房*33%。(总票房*91.7%*33%)
  真实电影时代,人们只需要戴上观影头盔就能看电影,因此不再有院线抽成,影院抽成也缩减为40%。加上10%的发行费用,还能剩下50%。也就是说,如果她投资拍摄,未来实际票房收入为可分账票房的46%。(总票房*91.7%*50%)
  所以,只要电影的成本控制住了,她就能用小成本去博取大收益。哪个投资会没风险?《地狱红包群》投入回报性价比已经非常高了。
  想了想,文静坦诚道,“还有个问题,投资方得负责选角色、拍戏,我不懂这些。”
  “大家都这么熟了,帮点小忙不成问题!”孙星耀爽快道,“只要你愿意出资,其他我搞定。而且是义务帮忙,不收钱!”为了赶孙涵出公司,她十分积极踊跃。
  商量好后,文静毅然决然地道,“我选第二个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电影票房分成资料来源于知乎。
  第17章 冲突3
  两天后,文静接到孙星耀电话,“行了,坑已挖好,资金到位后就能开拍。”
  文静很好奇,对方到底做了什么。
  电话另一头,孙星耀笑容愉悦,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我就是说想恢复拍摄,某人立马急了,飞奔到我办公室里撒泼耍无赖,这回我把全过程给录下来了。身为晚辈,被亲叔叔胁迫,我只能‘无奈’妥协,把原本拍摄《地狱红包群》的资金花在他相好身上。现在就希望片子拍出来能红,这样我就可以拿着录影去打他的脸。”
  台词她都想好了,“整天不干正经事,就知道喝酒玩女人,还要瞎指挥拖后腿!亲叔叔怎么了?赶紧给我滚出公司!”
  文静一声叹息,“就你叔叔这样的智商,再加上耳根子软、听人吹枕边风的毛病,你家老头子居然想捧他做总经理,我也是服气的。”完全是感情用事,毫无理性可言。
  孙星耀冷笑,“谁让人家出生的时候带把了呢?在老头子眼里,人家天生比我金贵。再说,反正星耀也不是孙家创立的,玩倒闭了人家也不心疼啊!”
  文静摇摇头,彻底无语了。
  **
  不知不觉间,公司里流传着一个传闻——路阳得罪了孙涵,即将出演的剧本被无限期搁置,估计要被雪藏。
  听到消息后,路阳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道,“啧啧,宋燕宁也就能吹吹枕边风了。换成以前,她还能教唆金主改戏,故意在剧里甩我巴掌。现在都是真实电影,她要是跟我同框出镜,就是自己找虐。”
  “不生气?”文静原想安慰影帝不用心急,谁知对方气定神闲,淡定极了。
  路阳懒洋洋道,“演戏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于是,文静把一肚子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个星期后谣言破灭。孙星耀当众宣布,《地狱红包群》开始准备阶段。男主路阳,龙套角色正在征集中,有意者可积极报名。
  孙涵气不过,当天下午就冲到总经理办公室质问。
  孙星耀笑容璀璨,发自内心,“不是星耀出资。有人看中了剧本,愿意出资承担全部风险,星耀只是合作方,拿抽成,几乎稳赚不赔,我没理由拒绝。你有本事在我面前撒泼,有本事找投资方逼逼啊!说不定人家真肯赏你面子,换了路阳,用别人当男主呢?”最后一句话纯属打趣,她清楚地知道,投资商绝对不会换男主。
  孙涵还能说什么?连投资商是谁、人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于是他只能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表示不满,然后灰溜溜离开。
  “甩脸子给谁看?迟早收拾你。”孙星耀收敛起笑意,轻声道,目光里透着寒气。
  得知电影开始选角,路阳倒是一惊,好半天不敢相信现实。
  背地里,他冲文静嘀咕,“孙涵出面都没能阻止电影开拍,也没能换掉我的角色,看来总经理很看好这部戏。这回真是走运了。”
  文静心说,走运是必然的,幸运女神正站在你旁边呢!
  **
  到了电影拍摄日,文静跟随路阳来到拍摄大厅。
  刚进门,她就看呆了。不远处有一排太空舱一样的表演舱,旁边一排电脑,远处还有个大屏幕,一看就是高科技产品。
  路阳好笑地看着文静,介绍道,“演戏前得躺进表演舱,跟上次戴演员头盔一样的效果,不过躺着更舒服。那边的电脑专门用来设计道具模板,可以及时引导剧情走向正轨。屏幕会即时播放真实电影进程,屋里所有人都能看见。”
  “孙总。”这时,两人背后传来众人热情的问候声。
  路阳回过身,朝来人点头致意,顺便问,“孙总怎么有空过来?”
  孙星耀简单说了句,“这剧很重要,我想亲眼看它拍出来。”
  文静低下头,假装不认识孙星耀是谁。
  谁知孙星耀却主动跟她搭话,“诶,你叫文静是吧?待会儿有空么?”
  文静直接懵住,这是干什么!
  但路阳在旁边看着,她不得不回答,“有空的,什么事?”
  “男主的恋人没人演。我听路阳说过,你潜意识不错,等下你帮个忙呗。”孙星耀轻松地说,“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红包。”
  文静,“……”她眼巴巴看向路阳,希望路阳代她拒绝。
  谁知路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了句,“我看行。”他觉得文静潜意识非常好,不该被埋没,只当经纪人太糟蹋人才,于是特意向孙总举荐过文静。只是没想到,孙总会愿意把挺重要的角色留给文静。
  文静呆住。
  碰巧导演喊他过去一趟,路阳转头叮嘱文静,“在这等我。”然后离开。
  等路阳一离开,文静立即压低声线,喝问道,“搞什么!”
  孙星耀面露无奈,同样低声道,“这不是你改了剧本么?弄的现在需要两个潜意识好的演员出演。”
  “我面试了一百多号人试演男主的恋人,没人能达到要求。没办法,我只能咬咬牙,私人掏腰包,用高片酬邀请三个当红一线女演员试戏。其中两个一听男主是路阳,直接回绝。唯一肯来的那个,也演不出想要的结局……”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你不是说过潜意识赢过路阳?不如你上呗。”
  文静一头黑线,一百多号人,包括一线女演员,没一个选择她希望的支线和结局?真的假的?!
  “要么按照原剧本拍,要么你上,没其他办法了。”孙星耀摊手,作无奈状。
  文静摇头,“按照原剧本拍是坚决不成的。”改完后的剧情才有意思。两者之间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就你上吧。”孙星耀麻溜地接道,“试戏的时候,路阳完美地做出了我们想要的选择。你比他强,应该也行的。”
  文静语塞。半天后,她瞪了孙星耀一眼,“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你拍摄当天才告诉我,让我当场做决定?”简直是在唆使她出演。
  孙星耀苦笑,“你应该知道,好的潜意识演员难求,更别提那人得愿意跟路阳合作。除非这戏不拍了,要不然就是你上,要不然就是改剧本……”
  “好吧我坦白,我个人由衷希望你能出演。”在文静的锐利目光下,孙星耀不得不改口,说了实话,“改写后的剧本很有意思,我舍不得放弃。如果说有人能成功办到,我觉得那人就是你。反正跟路阳的角色也不对立,你就客串一回嘛。再说,你也希望电影能拍摄成功、路阳大红特红吧?”
  “你对我真是信心十足。”文静不晓得说什么。有一种信念,叫做别人都觉得你行。
  孙星耀认真道,“潜意识好的人就算崩剧,也会把剧演的很好看。路阳演的那部《生还者》,其实剧情如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可观众就是觉得好看,就是觉得经典。你赢过路阳,虽然只有一次,但表现不会差。在真实电影里,一切皆有可能。既然谁出演都有风险,不如你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