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痴心人
  郭成峰在凤城市公安局绝对称得上是个人物,二十七八岁的年龄,一米八的个头,笑起来很阳光的帅气模样,颇得女性们的欢心,一直是喜好说媒拉纤的妇女同志们热心的对象。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有个重量级的父亲,省城奉安公安局的副局长。
  郭成峰人长得不赖,谈吐又幽默,时不时还能弄出几句深邃的诗歌,甚是具有欺骗性,每每当他‘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之类的诗句一出来,则彻底变身为一个文艺青年,迷惑了不少向往高质量生活的文艺女青年。
  如此不俗的条件,也造就了郭成峰的习性。
  活了这二十七八年,他最喜欢的,便是游戏花丛,最偏好的,就是在校的女学生。
  仗着自己一身警服,还能时不时的露出诗人气质,再加上那不俗的家世,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单纯的女大学生。
  曾经有个校花级别的女大学生,被省城的世界迷花了眼,再加上郭成峰还能投其所好的弄上几句原创的歪诗,不到两个月便歪倒到郭成峰的床上去幻想美好未来。
  然而涉世未深的她,以为凭自己的出色,再加上还怀了他的孩子就能怎么着,结果还是一如郭成峰的诸多前任女友一样,被无情的抛弃,从而造成一起大学生跳楼案,还一尸二命。
  这件事闹得挺大,但最终还是被强力压制下来。而这起悲剧的始作俑者郭成峰,也被老爸从树荫底下给弄到偏远的凤城市来,做了个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他老爹还放下话来,啥时候老实了,啥时候回省城。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刚老实了不到半年的他,这才刚升职,便有了新的猎物。
  刚刚分配下来的大学生刘菲菲。
  据传还是老爹顶头上司刘局长传说中的私生女。
  郭成峰又蠢蠢欲动了。不过这次他没有隐瞒,还如实相告给了老爹。
  刘副局长沉默了。
  能把局长家的闺女给拿下来,也算本事,那就去吧。
  得了老爹默认的郭成峰,在凤城总算是找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这个目标是如此的吸引人,如此的出类挺拔。那张小脸长得跟明星一样,虽然冷了点。
  可刘菲菲对这个省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却没什么好印象。要是早知道到了凤城会碰上这个家伙,打死也不到这里来。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把任务摊派在自己头上,她绝对不会皱眉头,即便她很讨厌那个总是无事献殷勤的家伙。
  老王很谨慎。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凤城老警察,对三教九流的社会人员都有过了解,对于周大彪这个混子头,他不可能不了解,对于这样的人被人殴打,他打心眼里不信。可毕竟是人家郭队长特意交代下来的,要关注此案,他不想参与也得参与。
  “赶快撤案,注意影响啊!市委宣传部刚刚都去大清查了,说是要因为这个事儿而整风哪!”周政委语重心长的道。
  “是么?这么严重?那他冒充军人的罪名?”刘菲菲板着脸咬着嘴唇,有些不甘的道。
  她心里也明白,既然市委都已经出手了,方子铮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了,自己的亏,就白吃了。
  “谁说人家冒充军人了,人家穿个迷彩就是冒充军人了?小刘,作为一个警务人员,头脑一定要机灵,不要被一些片面的舆论左右了自己的思维。人家是有功之人,别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周政委可是刚刚才被市委的领导在电话里批评了一顿,要不是因为刘菲菲有一定的背景,他早就一顿雷霆震怒了,哪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他俩个好言好脸。再说了,自己都因为这个事儿被老同学念叨了好几次,都差点下不了台。多气人。
  “是!”刘菲菲虽然还是板着脸,不过嘴上答应的却很直接。她虽然面上有些冷清不容易接触,但是心里不傻,绝没有因为记恨方子铮让自己吃了瘪而有什么意见。
  虽然面子上已经服了软,但心里却是很小心眼的记上了一笔,这小子,咱们新仇旧怨加起来算,这份儿亏,姑奶奶可不能白的吃了,早晚找个法儿扳回来。方子铮么,别再落在姑奶奶手里。
  片刻后,板着脸的刘菲菲从外面进来,将笔录丢在方子铮面前,生硬的说道:“签个字,按个手印,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是要拘留我么?”方子铮揶揄道,抓过笔录龙飞凤舞签上名字,又按了个手印,丢还给刘菲菲,又一次扫视了那傲人的上半身一眼,像是在跟美好告别,非常的恋恋不舍。
  “唉,拜拜了,美好。记着,有时间有机会的话,我会来给你捧场的!”
  推门扬长而去。
  “你!”
  刘菲菲拿过笔录,看着签名和鲜红的手印,还有刚才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恨得牙痒痒。
  自打母亲去世后,已经冷了三年的脸上,精彩至极。
  方子铮被放出来的有点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没个心理准备,所有一众亲属都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按照大家的常理推断,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甭想出来了。
  就算是心系儿子要发疯了,嚷嚷着要来公安局陪着儿子的老妈,都没有得到消息。
  他就这么突然的被放了出来。
  不过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着方子铮的动向。他一直呆在公安局的对面小水吧里,从那天早上找到方子铮的小姨夫,得知方子铮被关在公安局,便一直守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还是守诚信一点为好。所以,不管方子铮有没有被放出来,他都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等到天明,如果可以的话,就去公安局的拘留所里探望一下。
  谁料人家压根就不然非亲属的来探望,连消息都不给代传的。气的他只想骂娘。
  他就是左胳膊上还吊着吊带的刘黑虎。
  原本约定好那天见面,却怎么都找不到,不得已之下,只能将电话打到方子铮留下的那个手机号码里。
  谁料人家还是个大人物。
  竟然还是全市有名的个体企业家,服装厂的老板邹呈文。
  这下刘黑虎对方子铮更是多了一层相信。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邹呈文,这才得知方子铮因为救人的事儿被弄进了公安局,还不知道啥时候放出来哪。
  所以,他才通过邹呈文给方子铮捎个信儿,自己就在公安局的门口等着的。
  其实刘黑虎对公安局是没什么好感的,在冀南的时候,便曾经有过被治安拘留的不光彩往事,对于公安局里的一些招数,他也有过耳闻,并且亲身体验过一些。所以,对于公安局,他是打死也不可能主动靠近的。
  要不是心里记挂着方子铮说有办法帮着自己,他才不会这么乖乖的靠公安局这么近哪!
  刘黑虎从那水吧里的电视上也一直关注着方子铮的案情进展情况,一直到了今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却见电视里再也不播了,好像那简讯里的意思有些不对头。
  刘黑虎那个心急,脑门上都印出来一层油。正在他考虑着是否搞个曲线救国,找邹呈文商量一下的时候,却见方子铮从公安局大门里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七八点,天色有些擦黑了,才走出公安局大门没五米远,大老远的,方子铮便听到马路对面的喊声。
  他有些意外,原本想着自己啥时候被放出来都还没有谱,这刘黑虎想必早已回去了,没料到他还在这里等着。
  倒还真是个守承诺的汉子。
  为了感谢刘黑虎对自己这个毛头小子的信任,顺便也满足一下没吃到什么饭食的胃口,方子铮请他去吃烧烤喝啤酒。
  刘黑虎替他担忧了好几天,连口饭都没好好吃过,生怕方子铮出来之后看不到自己,这个时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听这话欢天喜地去开车,拉着方子铮到夜市大排档吃烧烤去了。
  这个时候的经济已经稍微的繁荣了一些,城市人的夜生活也开始丰富多彩起来,路边烧烤更是炎炎夏日里不可或缺的一处风景。
  那些在学校里逃出来大快朵颐的,那些三五成群的上班男,都喜欢到这大排档上弄点烧烤吃个肉串,顺便再整上一杯冰爽的扎啤,在这热的光了膀子还想再脱的夜里,说不出的舒服。
  凤城市区的夜市有好几处大的区域,像这类烧烤排档,绝对是整个夜市里最繁荣的位置,每天营业到凌晨才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一次性垃圾,呕吐物和远处墙根地下随地乱撒的排泄物。
  两人挑了张看起来还算平整干净的矮桌子,一人一张小马扎坐下。刘黑虎看样子对烧烤摊子也是非常有爱,对这里的行情也是异常的熟悉,都不看菜单,直接对前来招呼的老板娘道:“两斤肉,什么腰子、羊球、羊排、茄子啥的,见样来两份,冰镇的扎啤要一桶。”
  那个坐着轮椅的老板娘也就25、6岁的年纪,因为来回的滚动着轮椅,再加上天气闷热,所以,满头满脸的汗水。虽然略显狼狈,却掩不住的一股书卷气质,还有种淡淡的清丽脱俗,想必当年也是个碧玉型的良家,虽不知为何会沦落到这份田地,但这并不妨碍方子铮为这老板娘暗叫可惜。
  方子铮在打量人家,人家也在打量他俩这对奇怪的客人。
  他俩的搭档确实有些奇怪。
  一个穿戴像是工地上小工一样的迷彩小年轻,还有一个二十啷当岁,放到黑影下面除了光头外都黑的看不到人的汉子,还吊着胳膊。
  羊肉串这种生意,做的就是面向大众,但是这大众也都是些不甚阔绰的底层汉子,虽不至于吃不起,但也多是扣扣索索,像刘黑虎这般的豪气和大胃口的,老板娘还真的很少见,再加上这俩人不俗的外表特征,惹得的轮椅老板娘挺好奇的打量了好几回。等她把菜单写好之后,撕下一份儿放在桌上压好,冲着棚子底下的烤肉师傅喊了一嗓子:“当家的,全套两份外加两斤烤串!”一口正宗的川话,声音柔糯,在这市井底层的满地凤城口音中,甚能引人好奇。
  转动轮椅,越过地上的垃圾卫生纸之类的杂物,就要到前方的酒柜处取啤酒。
  “我来,不用麻烦你了。”看到这老板娘行动的不便,方子铮也不好意思让她这么来回折腾,还去搬动那那么重的桶装扎啤。
  “谢谢!没事儿,习惯了,那桌上有茶水,刚刚凉好的,你们稍坐一下,很快的。”那老板娘一脸的微笑,连忙摇过去招呼着老公加快速度,不要让客人久等。一口川话,很轻柔,看来夫妻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那老板娘说完,顺便还帮老公捋了捋被汗水溚湿了的短袖,脸上的表情既心疼又心酸。
  然而她双腿不便,根本就无法将照顾摊子的老板的衣袖捋上去。那老板见状,就忙弯腰低头,一脸爱怜的模样,将两只胳膊垂下,顺从的让妻子将袖子捋上去,并将脖子上已经被汗液浸湿了的毛巾在妻子的眉头上擦了两下,边擦便抱怨的说道,“让你在家休息你又不干,这儿这么热,多难受啊。你都上了一天的课了,就不能好好的歇一下吗?”
  那年轻女人便笑着道,“看着你忙活的团团转,我心疼。”
  那个面相同样年轻,却因为常年烟熏火燎,两颊有些不正常红晕的男子满脸愧疚,翻弄着手中的肉串和羊杂,假装生气的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吧。要不然你就给我乖乖回家去。”说罢,将左边衣袖一下绿捋到肩膀上,开始分盘子。
  年轻女人便眉眼含笑的响应着自家男人的关心,将盘子一个个摆开,交给老公摆弄。
  看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左臂,方子铮惊大了双眼。
  那左上臂上,赫然有一处涡眼。
  是枪伤!
  如果方子铮猜的没错的话,那个涡眼,其实就是ak系列使用的中间威力型,7.62mm小口径子弹所留下来的枪伤残疤。
  原本就因为一个坐着轮椅说着一口川话,而让他感到奇怪的老板娘,这又来一个带着枪伤的老板,这一组合让方子铮更加奇上加奇。
  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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