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白蔓音伤心了好久才渐渐止住哭泣,她已经上了点年纪了,大哭一场后,双眼又红又肿,有很深的褶皱,白知言打了一盆温水过来给她敷眼睛。
  她没有哭,她把毛巾拧干,递给白蔓音。
  白蔓音忍不住又难过起来,她的女儿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哭,但是照顾人的时候,总是妥帖周到,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所有的付出都表现在她的行动上。
  她拿过毛巾敷眼睛,毛巾上的温度减缓了她眼睛的酸胀,她道:“我也不想哭,可我就是没忍住。”
  “我知道。”白知言的目光不由地朝门口望了眼,发现季止行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客厅,那种尴尬又难堪的感觉终于消散。
  她说:“我希望您能明白我,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要自己做主,我不是有意瞒您,只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您说,后来太忙,就给忘了。”
  她总是不太善于处理这些事情,有时候犯懒,想着能躲一天算一天,她不想主动做什么,她就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做法比较消极。
  就像她去参加杀青宴一样,正常下来,她几乎很少找人说话,都是别人找她,别人能记住她就记住,不能记住,她也不会舔着脸凑上去混脸熟。
  她秉行的宗旨是:只要不得罪人。
  就这点上,她觉得她已经做到了,只要不是有人上赶着来找她麻烦,给她找不痛快,她就不会轻易得罪人。
  白蔓音还是不希望她去当演员:“你真的想好了要走这条路?”
  “嗯,想好了,我演了一部网剧,一部电影,我都挺适应的,也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思,所以决定继续走下去,”白知言道,“我也不是盲目地走,我有自己的规划,你不必担心。”
  “你签的哪家公司?”
  “原本签的成风娱乐,年前,盛世把成风收购了,我现在的经纪约就在盛世,带我的是陈晨,你放心,我不会遭到什么潜规则的。”白知言道。
  白蔓音这才放下心来:“你在盛世就好,没人敢欺负你。”
  白知言点了点头:“不早了,您休息吧,我上去洗漱了。”
  白蔓音看出她很困,便没有拉着她说话,白知言回到房间后,长长地吁了口气,进浴室洗漱,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她收到好几条微信消息,最上面是张泽宇发过来的道歉信息:【知言,我错了,我今晚喝了酒神志不太清楚,我当时看见你我太激动了,没忍住就抱了你。】
  张泽宇:【知言,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我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张泽宇:【知言,你别生我气了,我被你拒绝后太伤心了,我……】
  最后一条是语音,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态度很诚恳,但白知言根本不想理会,她删了和张泽宇的聊天对话框,看到季止行居然还给她发了消息。
  季止行:【睡了吗?】
  白知言想了想,回了两个字:【有事?】
  季止行:【有东西给你,你没睡就开下门。】
  白知言朝门口望了眼,她身上穿着睡衣,不方便见人,就随手套了件羽绒服在身上,打开门后,她朝门外探出脑袋,发现季止行就站在门口。
  他身上穿着浅灰运动服,后背靠在墙上,左腿伸得笔直,右腿微微曲着,姿态看着有点懒散,他额角上有很多汗,显然是刚刚做完运动。
  白知言闻到一股很淡的汗味儿,混杂着薄荷味的甘甜。
  季止行从运动服的兜里摸出一样东西,他摊开手掌,放到白知言的面前。
  他的指骨很长,因为经常运动打球,手掌上有不少茧,指骨根根分明,一看就很有力量,能把一个人直接提到半空。
  此时,他的手掌上躺着一颗雪白的珍珠耳钉。
  耳钉很小,走廊上的灯光照下来,泛着细微的光,那光与他的冷白皮交相辉映,看着竟让人觉得格外和谐。
  “怎么在你那儿?”白知言有点意外。
  “落在我车上的,一直忘了还给你,不过,好像坏了?你看看。”季止行道。
  白知言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的?”
  说着,她伸手去捻那颗耳钉,结果她一碰,珍珠和耳棒就跟头身分了家似的,变成了两个部分。
  随即,她听到季止行的回答:“因为我的车只载过你一个姑娘。”
  听到这话的瞬间,白知言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她对季止行而言,有多特别似的,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哦”了声,将坏掉的耳钉拿在手里。
  “是不是不能戴了?”季止行问。
  白知言:“嗯,没关系,坏了就坏了,反正也不值钱。”
  季止行垂眸,白知言站直的时候头顶只够到他的下巴,这会儿她垂着脑袋,两人的距离又挨得近,他就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好。
  “我给你买一对新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季止行低声问。
  “啊?”白知言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对视几秒后,她拒绝道:“不用,这个坏了我还有其他的,我不缺这一对。”
  总觉得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希望这尴尬快点散去,于是道:“还有事吗?”
  “没有,你进去吧。”季止行说。
  白知言“哦”了声:“那晚安。”
  她把脑袋缩回去,轻轻关上了房门,她靠在门上,半晌没有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能是季止行前后态度的转变太大了,四年前,和四年后,完全不同的态度。
  让她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门外,靠在墙上的季止行半晌都没动,他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看到白知言的微信昵称变成了“沉默”,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配图,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不知语。】
  她其实很少发朋友圈,平均每个月大概也就发一次,内容少得可怜,旁人根本无法从她的朋友圈里看出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但他几乎能猜到,她每次发朋友圈的时候,要么心情极好,要么心情极不好。
  今晚她的心情就极不好。
  从被喝醉酒的张泽宇骚扰,一直到现在,可能还会持续到明天早上,季止行的手指点开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往回走的时候,拨了过去。
  张泽宇满身酒气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别墅里灯火通明,他推门进去,他妈李钰和他爸张志庭此刻就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极差,转头见到他进来,就更差了。
  张泽宇想起刚刚电话里他爸愤怒的声音,这会儿就觉得头痛。
  他千算万全没算到季止行会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他爸,他也不知道季止行到底跟他爸说了什么,反正他爸因为他的事情很生气很气愤。
  大概恨不得揍他一顿。
  张泽宇在门口换鞋,李钰上前道:“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小行在电话里说你喝醉酒性骚扰人家姑娘呢?”
  “表哥真那么说的?”张泽宇震惊。
  “怎么?难道你没骚扰人家?难道你表哥在撒谎不成?”张志庭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他们家家教严格,张泽宇素来听话懂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接到季止行的电话的时候,张志庭有种天打雷劈的感觉。
  张泽宇有点不服气:“怎么就不能是表哥撒谎了?”
  说完这话,他大约也意识到这话实在太过放屁,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拿这句话跟张志庭顶嘴呢。
  他还没来得及挽救,就被李钰一把拧住胳膊:“跟你爸怎么说话的?还有,你是在说你表哥撒谎了?好,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泽宇“哎哟”一声,半晌没接话。
  张志庭哼道:“你看看他,分明是他自己不敢承认,人家小行为什么要撒谎?他从来不爱管这些事情,除非是亲眼看见了,觉得实在不像话才会说一句。”
  李钰急了:“真是这样?你性骚扰人家姑娘,然后被你表哥亲眼撞见了?”
  张泽宇瘪嘴,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挠了挠后脑勺。
  “也不算性骚扰吧?”他眼皮垂下来,说话的声音变小,有点没底气,“我就是,不小心喝醉了酒,然后看见她突然出现,没忍住抱了她一下。”
  李钰:“你抱人家,强行跟人家肢体接触,还不叫性骚扰?”
  张志庭气得脑门冒烟:“混账东西,你竟然真的干了这种混账事,你还狡辩,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受的教育都白受了?”
  张泽宇懊恼得要死:“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喝了酒神志不太清醒,而且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我非常诚心地向她道歉,并且请求她的原谅了。”
  李钰:“那人家姑娘原谅你了吗?”
  张泽宇:“……”
  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焉下来,后背靠到沙发靠背上,眼神有点涣散。
  “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我只能尽量求得她的原谅,我已经后悔得要死了,你们就别再骂我了。”张泽宇懊恼地说。
  李钰和张志庭对视一眼。
  李钰当即就坐到张泽宇的身边,她拉住张泽宇的手臂,问道:“儿子,你跟妈妈说实话,妈妈就不骂你,也不让你爸爸骂你。”
  “说什么?”
  “你抱人家姑娘干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李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