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他也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这样的节日商家不可能放过。
  谢行之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
  小街道上人来人往,多的是牵着小孩的家庭,还有出来逛街的小情侣,很有节日气氛。
  他突然想起从前每年,他也会认认真真跟谢安珩度过这些节日,在他床头的袜子里塞上礼物。
  谢安珩当然不会相信这些童话,却也很高兴。
  而谢行之的童年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宠爱,他自然是毫不吝啬地把这份爱倾注在谢安珩身上。
  而自从回国到现在他们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别说过节了,就连好生生的在一起度过几天的时候都很少。
  刚好车开到岔路口,等红灯,赵鸿钧转头问:那你现在这样子,是回家休息还是继续回医院陪着安珩小贤侄?
  回谢行之犹豫半秒,把原本计划的回答吞了回去,回医院。
  在警局里耽搁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医院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谢行之到病房时,有护士在帮谢安珩检查伤口的包扎情况,顺带给他换药。
  本来就有伤的腰腹再捅上一刀,滋味肯定不好受。
  哪怕在他面前装得再坚强,换药触碰到伤口,谢安珩还是感觉到疼痛,皱起眉头。
  谢行之在房门上的玻璃看了片刻,按下门把手。
  先生稍等一会,这边的棉球用完了,我再去取一些过来。
  他推门而入,刚好跟出门的小护士擦肩而过。
  你回来了,处理完了吗?房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行之摇着轮椅,停在距离他床边半步的位置:差不多了,从今往后,施家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他说着垂眸瞥了一眼对方腰腹的伤口。
  谢安珩撑起身,又嘶一声没了力道,跌回床头。
  做什么?要拿什么喊我帮你,不是跟你讲了不准再乱动谢行之蹙眉把轮椅拉近,想将他按回去。
  他靠近的瞬间,手被谢安珩握住。
  谢行之立即明白他这又是在用苦肉计,想把胳膊抽回来。
  行之我好疼。谢安珩侧身躺在病床上,面色虚弱,双唇苍白,这是装不出来的病态。
  谢行之收回手的动作顿住。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疼就不要再乱动,我去喊那个护士快点进来,要不要再给你开点止疼药?现在很安全了,你也不需要硬撑。
  我不用。谢安珩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想吃止疼药。
  谢行之:吃完睡一觉,也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谢安珩拧起眉心:没好处,我刚才吃过了,没用,睡不着,我一闭眼就是一些纷杂的画面,我见到谢伟茂在小时候的平房里打我骂我,甚至还看见关若灵。
  谢安珩抬眼望向他,可怜巴巴地:再就是听见你在喊我,看见你坠崖的那一幕,然后我就会被吓醒。
  谢行之耷拉着眼睫,没接话。
  谢安珩见状又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时候轮椅可以轻松扯动反倒方便他了。
  止疼药对我没用,但有一件事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谢行之抬眸:什么?
  谢安珩定定地望了他几秒,拽过他的衣领,轻轻凑上前。
  胡闹什么?这里是医院!等下护士就回来了。谢行之当即按住他的肩膀不准他动弹,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
  还好,房门关着,走廊外除了保镖也没有别人。
  她去拿棉球要在一楼取单据,现在人正多,还会排队,一时半会回不来。
  谢安珩看他还不同意,露出受伤的神色。
  就亲一下,只一下下。
  我真的很疼
  你真是。谢行之怎么可能受得了他用这张脸,这双眼睛露出脆弱的神情软语相求。
  谢安珩见他神色有松动,再度凑上前来。
  这回谢行之睫毛闪了闪,似乎想往后躲,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谢安珩便也没再靠近,他撑着手停在半途,要亲不亲的。
  二人之间不足一指的距离,温热的鼻息交织,暖又轻的呼吸声像是扫在他耳道里。
  只需任何一点小幅度的挪动就会碰上面前的人,谢行之忽然感觉心尖似是被这样的情境撩拨了一小下。
  谢安珩半阖着眼眸望着他,墨瞳幽深。
  半晌,轻轻拽过他的衣领。
  谢行之没再躲。
  微凉的唇相贴,清浅地啄吻,磨蹭,带了讨好的试探。
  很奇妙的触觉,比谢行之触碰过的任何东西还要柔软。
  病房里静谧无声,五感似乎都被放大,他依稀能听见自己耳畔汩汩的血脉加速流淌。
  谢行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松开又攥紧,终于还是轻轻阖上眼帘。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就在这时,房门倏地被护士推开。
  病床上砰地一声响,紧接着是吃痛地低呼。
  啊!先生,您没事吧?护士刚刚还在低头整理手上的药品,这动静吓了她一跳,她赶紧过来想扶谢安珩。
  但谢行之先她一步将谢安珩扶起来,给他拉了个软枕让他靠着:快看看他的伤口。
  哦好的。小护士手脚麻利地取出了刚刚拿上来的棉球。
  伤处本来就揭开了,刚才一摔,让解了一半的包扎彻底报废,她弯腰帮他将那片急需更换的纱布剪开。
  谢行之趁机把轮椅往后挪了不少。
  他在护士背后悄悄转过头,抹去唇上的湿润,又缓了缓气息。
  谢行之这么些年都没被什么东西吓到过,可刚才开门的那一下,实在让他心里都抖了三抖。
  护士仍旧弯腰细心换药,他靠在椅背上,紧张的生理反应终于有所缓解。
  但谢安珩灼灼的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
  险些被人撞见,谢行之恼羞不想理会。
  他转过头,偏偏又看到病房里的小镜子映出谢安珩那张脸,撑在床上望着他笑,乐得跟个偷到腥的猫似的。
  谢行之:
  他飞速撇开目光。
  谢安珩的视线实在是太火热,不只是谢行之,就连低头包扎的小护士都隐约有所察觉,偷偷往后瞄了一眼。
  到这个地步,谢行之也没办法继续视而不见了。
  他转身,正对上谢安珩继续朝他笑的脸。
  傻子。
  谢行之低垂着长睫,指尖一蜷,心头微痒。
  很快,他看着那双弯弯的眼睛,也跟着轻轻抿起唇,不受控制地抬了一下嘴角。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谢安珩的视线,他笑得更欢。
  护士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小互动,兢兢业业包扎完:好了,先生,过几个小时我再来给您换药,在这期间还请您不要剧烈运动,最好卧床休息。
  谢行之轻轻咳嗽一声:再给他开点止疼药。
  谢安珩:我不用
  不等谢安珩拒绝,他继续补充道:然后不要来这间病房打扰,他吃下药会犯困,我陪他休息一会儿。
  谢安珩眼底蓦地晶亮。
  第64章
  好, 好的,先生。小护士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伤口处理完, 她直接拿了一盒止疼药过来。
  这个不可以多吃, 二十四小时之内最多只能吃两粒。
  谢行之接了药:谢谢, 有热水吗?
  有的有的。小护士临时充当护理的角色,又给他们倒了一杯温水。
  他看着谢安珩掰出一粒药吞下,又对小护士道:能不能再帮我加一张床?那种折叠的陪护床就可以。
  正在喝药得谢安珩听见他讲话,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小护士点点头:可以的, 我马上去帮您拿。
  过了没两分钟, 门口的保镖就帮小护士抬了一架折叠床进来。
  折叠床不大, 但睡下一个人还是足够的,毕竟是高级特护病房,为了让他睡得舒服, 还特意多加了一床被子和软枕。
  等他们都出去,谢行之把自己从轮椅上撑起来,就要往陪护床躺下,在他旁边的谢安珩忽然幽幽道:那张床太轻了, 有点小动作就会翻下去的, 不安全。
  他就差把那点小心思写在脸上了,谢行之没理会:我睡觉不翻身,不会掉下去。
  说完他就解开外套,但谢安珩又道:可我一个人睡还是会做噩梦, 梦见海里的场景。
  谢行之停下解扣子的手,深深呼出一口气, 回头, 那你想怎么样呢?
  谢安珩眨眨眼:我这张床很大, 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谢行之: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门上的玻璃都能把病房里看得一清二楚
  护士帮我们把帘子拉上了,看不见的。谢安珩一指门边。
  他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门上那一小块玻璃还真的遮了一层挡光的帘布。
  不等他开口,谢安珩又道:我知道你很累,也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安安静静地躺一会。
  他望着谢行之:这样能让我放松一些,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别说谢行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身心疲惫,谢安珩身上还有这样重的伤,更该好好休息,也确实没有功夫再做什么别的事。
  他再度对上谢安珩期盼的眼神,无奈伸出手:扶我一把。
  谢安珩立刻扑过来,把谢行之扶到他腾出来的半张床上。
  灯光熄灭,窗户的遮光帘也关了,整个病房里昏暗又安静,只剩下暖气运作的动静。
  谢行之背对着谢安珩,躺下粘上枕头的瞬间,几日以来的疲惫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毕竟跟谢安珩曾经同床共枕五年,两人还有无法割舍的羁绊,只要待在一起就能给彼此极大的安全感。
  身边有熟悉的气息和体温,谢行之很快就开始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身后的人非常克制地动了动,又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随后,他搭在身侧的手背触碰到温暖的皮肤,像是无意间发生蹭到一样。
  谢行之懒得计较,闭着眼睛没动弹。
  他没动静,背后的人胆子就更放大了些。
  那只手先是翻转过来,又以掌心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稍微施加了点力道,拢住。
  牵个手也没什么,谢行之依旧假寐,只当他是想寻点安全感。
  很快,谢安珩就不满足于这样的牵手了。
  他再度动作起来,谢行之都能听见背后努力克制压抑的呼吸,跟做贼似的。
  一根手指穿进了他拇指跟食指间。
  随后是第二根,轻轻缓缓又百般眷恋地,谢安珩一根一根将手指穿进他的指缝。
  他动作很慢很慢。
  指根的皮肤本就敏感,谢行之知道他是怕惊醒自己,但缓慢更放大了每一丝触觉。
  有点痒,却又没到需要伸手去挠的地步。
  谢行之眼睫颤了颤。
  两只手最终变成十指交握的姿势,谢安珩把他扣紧,不动了。
  掌心相贴,比任何地方都要更烫一些,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
  身后的人缓缓将额头抵在了他背心,整个环抱住他。
  这个睡姿他再熟悉不过。
  是从前谢安珩每晚都会抱着他睡觉的姿势。
  谢行之在黑暗中轻轻睁开眼。
  隔着单薄的里衫,身后人肌肤的热度源源不断笼罩住他。
  交握的手掌心像是捏了个暖炉。
  十指相扣,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谢行之垂眸盯着黑暗中的某个虚点。
  许久过去,他还是没挣开谢安珩的手,重新合上眼帘。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醒来都已经到了傍晚。
  谢行之心里记着事,休息休息恢复精力就够了,他也不是会倦怠偷懒的人,撑起身就打算起床。
  谢安珩还在沉睡,他只稍稍动了一下,立刻又被对方拉回来抱进怀里。
  人醒着的时候还知道有分寸,这下睡着了,完全没有道理可讲,胳膊跟铁似的把他箍在身前,一副说什么也不想让他走的样子。
  谢行之还以为他是故意的,等回过头,发现谢安珩确实睡得正香,纯粹就是本能的反应。
  他只能一根一根掰开对方的手指,控制着力道,尽可能既能让自己脱出来,又不至于惊扰了这位。
  反复拉拽了几次,谢行之总算得以脱身。
  他转过轮椅,刚要把自己挪上去,衣服突然扯得慌。
  谢行之不得不停下动作,发现谢安珩拽不到他的人,竟然在最后关头捏住了他的衣摆,还揪得死紧,他往前一动,差点被他把整个衬衫扯掉大半。
  算了,不跟睡着的人计较。
  谢行之只能又退回去,重新把衣摆从他手里拯救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地起床,他找了谢安珩助理的电话,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把手提电脑带过来。
  u盘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他不想再让自己跟谢安珩卷入任何危险之中。
  十来分钟后。
  咚咚咚。病房门被敲响,小助理大着嗓门,谢总裁,您的电脑
  咔嗒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小助理一愣:啊,谢老板!我
  嘘。
  后续的声音倏地消失,谢行之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助理这才看见房间里没开灯,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显然是刚才正在休息。
  他连忙闭上嘴,摆摆脑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