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鱼龙白服?微服私访?!”太后皱眉, 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这绝对不行!”
  “咱们仨一个当朝太后, 一个中宫皇后,福临更是执掌乾坤的皇帝,真真一身攸关江山社稷。万一有点甚万一, 这……”
  “不妥不妥!”
  这个……
  “可以易钗而弁正好现在冬天, 穿的本来就多。胸一束,帽子一扣, 保准儿谁都辨不出来妾是男是女!”说不定运气好, 还能吸引个把闺阁小姐。
  娜仁唇角微弯, 万分期待。
  毕竟电视剧、书中的, 这样的名场面不要太多!
  结果没等太后否决呢, 顺治就似笑非笑地瞧了瞧她耳朵:“只这耳洞, 莫说男女了,皇后连满汉都遮掩不了!”
  好吧,这标志的一耳三钳。
  娜仁叹气, 退而求其次地再提角色扮演。
  “你这鬼丫头啊, 怎么古灵精怪的?”太后笑着摇头:“只听着再有意思也不成!好娜仁每天看书, 当知亚圣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孩子, 你听话, 别让皇额娘担心!”
  娜仁实馋原汁原味的古代京城市井风光, 但……
  偶像兼大腿都把话说到了这儿, 她也只能微笑点头啊:“嗯,娜仁听皇额娘的!”
  可那蔫哒哒的小声儿,听得顺治叫个不顺耳。
  咳咳, 无关情爱。
  只古人云,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他整日里殚精竭虑,一颗心都扑在朝堂上。且指望皇后帮他管理好后宫、孝顺好皇额娘呢。自然得好生哄着,不然也学孟古青飞马回了科尔沁怎么办?
  顺治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目光却不由闪躲,耳根通红:“其,其实无碍的!朕以前常带吴良辅出……”
  “什么?”太后瞠目,狠狠揪住破儿子的耳朵:“常出去?就带着吴良辅那个包藏祸心的奴才?你个混账小子简直胆大包天!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岂不知你这条小命关系到社稷安危?”
  堂堂帝王都被骂到理屈词穷,只会唯唯诺诺称是。
  直呼再也不敢了!
  可娜仁瞧着他那个表情神态也知道,这个不敢里面儿至少缺了个逗号。
  下回不?
  敢!
  但是显而易见,这次出宫是彻底泡汤了。
  好在太后虽顾虑重重,怎也不同意她们出宫。但却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娜仁的好奇心。遂打宫外请了个擅口技的班子,把当时场景、百姓反映等编了出戏,特特演给帝后看。
  再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的娜仁星星眼,直接扑到太后怀里:“天呐,天呐,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这么完美的婆婆?还这么好的,被我给碰上了!mua~皇额娘,娜仁真是太爱你了!”
  便如羽毛般温柔而又细腻地轻轻一触,也足够让两个真古人僵硬当场。
  顺治甚至不悦皱眉:“皇后你身为六宫之首,更该恪守宫规,给其余嫔妃们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再如何欢喜,这等轻浮孟浪之举也不可有!”
  一时激动,忘了这是礼教森严古代的娜仁:……
  忙羞愧低头,帕子捂脸,颇局促地低低应了声是。
  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不但顺治后悔,太后更心疼到不行:“去去去,哪儿都有你?皇后怎么了?小小年纪聪慧老成,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处处周到。朝野之间,哪个不说声有国母风范呢?”
  “今儿只是欢喜之下,跟哀家亲近了些,用得着你跟那儿吹毛求疵?!”
  “皇额娘,我……”
  “你甚你?”太后一个刀子眼甩过去:“不愿意看,就回位育宫日理万机去!哀家啊,就多余唤你来!”
  成功把蠢儿子吼到目瞪口呆后,太后又笑微微地哄娜仁:“好孩子别羞,皇额娘知道你是跟我亲近呢!我啊,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打你三位皇姐相继嫁人以来,皇额娘啊,再没享受过这般被抱、被拥、被全心亲近的感觉。”
  再是以抱大腿为目标,也晨昏定省了整半年呢!
  日久天长之下,娜仁就达不到那种把太后当亲娘的程度,也不免渐生孺慕。
  看她实在伤心,不由又把刚刚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姐姐们远赴蒙古,为满蒙亲如一家贡献。便有心回来孝敬皇额娘,也无奈山高水远。不过没关系啊,皇额娘还有娜仁!”
  “您尽可以把娜仁当成四闺女,给娜仁讲姐姐们小时的种种嘛。”
  “等圣驾有机会巡幸蒙古,皇额娘跟姐姐们母女重逢的时候。娜仁就在边上,细数向日里您是怎生怀念她们的。好教她们知道,父母之爱便隔山海也绝切不断!”
  “嗯!”太后点头,把娜仁紧紧搂在怀中:“好孩子。”
  “皇额娘!”
  婆媳俩相视而笑,眉眼间满满温情的味道。
  被遗忘到海角天涯的顺治:……
  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想了盼了千万遍的场景终于发生在眼前,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烦躁,很想把那对儿腻歪到没完的婆媳俩分开。
  嘶!
  一定是他端方君子,恪守礼节,而这婆媳俩又……
  顺治捂嘴轻咳:“皇额娘不是说有口技班子?”
  “皇上不是说要日理万机?”婆媳俩异口同声,颇有几分撵他赶紧的意思。
  顺治一屁股坐下:“政务哪有忙得完的?倒是难得皇额娘有此意趣,儿子又岂能不奉陪呢!”
  婆媳俩齐齐勾唇:“倒是难为皇上了。”
  顺治不语,只盯着场地中央,满满盼着好戏开锣的样子。
  太后笑得分外揶揄,到底扬声催了句:“苏麻还不着人赶紧开始?没见你们万岁爷都等急了!”
  被点名的苏麻喇姑恭恭敬敬行礼:“嗻,老奴这便过去催!”
  实际心里也是大摇其头,无语死了自家主子这新兴的调侃亲儿恶趣味。
  好在大婚后,皇上是真迅速成长起来。再无以前那般牛心左性,偏爱跟亲额娘对着干的毛病了。否则……
  都不用传口技班子,这娘俩便能给皇后娘娘好生演一场!
  本就加急排演,又进宫演给皇上、太后跟皇后娘娘看。绝对时间紧、任务重,压力也山大:既怕演好了惹这几位大怒,直接咔嚓了他们;又怕演不好,那三尊大佛觉得他们浪得虚名,也赐他们一死!
  虽太后面前最得力的苏麻喇姑反复保证,可……
  老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扬州、嘉定之事不远,满洲鞑靼的话不可信。
  只懿旨已下也接了,也容不得他们说不!
  “罢罢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吾辈宁死,也莫砸了吟秀班招牌便是。”莫有财皱眉,如是这般吩咐五个弟子。
  五人沉重脸点头:“是,听师傅的!”
  接着,师徒六个,也是这吟秀班全体成员的他们收拾好各自表情。
  一步一步,无比沉重走进殿内:“草民吟秀班班主莫有财携班中弟子等叩见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笑着道了声起磕:“今日召诸位来,主要是想如实听到内务府那起子贪官们被处决当场种种。”
  “尔等且拿出看家本事来,只要真实没虚构,便有所僭越,哀家也恕尔等无罪。”
  那……
  就是表演不好,今儿这项上人头就注定难保的意思吗?
  莫有财心中忐忑,面上却越发恭谨:“哎,草民听太后娘娘的。”
  行完礼,几人便依次上台,醒目一拍表演就宣告开始。
  娜仁愣:“这,都不用布景的么?起码挪个屏风来,把表演者的身形挡一挡。把神秘感保持住,等回头谢幕的时候,观众才能双倍震惊与欢喜呀!”
  就为了不让他们入戏太深而生了杀念,特特撤了幕布等布置的莫有财……
  赶紧打了下响板,示意表演开始。就怕太后、皇上都深以为然,再着他赶紧置办上!
  当!当!当!
  几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声想起,听得娜仁虎躯一震。杏眸流转,四下张望。却怎么瞧,也没瞧见这配乐的在哪儿,难道
  顺治笑:“别找啦,都说了是口技班,自然一切种种都在个口字。”
  “不信你瞧,是不是只有你左手边莫师傅的二弟子嘴巴在动”
  所以
  娜仁捂嘴:艾玛,本宫这是见到了活的京中善口技者
  可惜糟心app只管交换,不负责换回来。否则只这一波儿牛,就足够她跟好友们吹到天荒地老了呀!
  娜仁遗憾摇头,随即双眼死死场中,不愿错过这等精彩一分一秒。
  先是码头、学堂、茶楼、酒馆等,悉数贴上了告示。
  娜仁甚至听得到兵丁往墙上刷浆糊,抖开告示,一点点贴上去的声音。
  脑海中清晰闪过那些年看过的古装剧,城门口、闹市边,一队穿官服、配腰刀的兵卒刚贴完告示,边上就围上来一帮好奇的百姓。甭管看懂看不懂,都一拥上前,试图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缓和民族关系的第一站呢,顺治也是用了不少心思。
  不但亲自撰写,将事情始末、朝廷与他这个皇上的态度、处理方式等。一一写了个清楚明白,还尽量用通俗易懂些的字眼。
  先说那几位曾为大清建立,立下了甚大功,又得到了朝廷怎样的封赏与信任。
  而这些个功臣又是如何腐败堕落,从良臣良将变成了大清的蛀虫。
  干了哪些勾当等!
  他这个皇上又如何痛心疾首,含泪下的处决令。对于惩治贪腐、歧视、欺压甚至奴役汉人事,他这个天子又有怎样的态度与决心。
  甚至,他还以帝王之尊跟百姓道了歉。
  言说都是他监管不力,养出了这般祸国殃民的蠡虫云云。
  百姓们会不会感激涕零,以为自己遇到旷世英主不好说。
  但娜仁觉着,啧啧,可真太顺治风了!
  为防百姓们学识浅薄,理解不了这其中之意思。每个告示张贴处还特配了专人朗读,并逐字逐句解说。
  这个,还是娜仁的提议呢!
  而随着解说开始,人群中的议论也渐渐多了起来:“哟!那么些个开国武将,勋贵之臣,甚至是皇族,说斩就斩便算了。还腰斩弃市?”
  “要么说蛮夷终究是蛮夷呢,连刑不上大夫都不懂!”
  “是极是极!”
  “嗟呼!天道不公,大好河山落在关外蛮夷之手……”
  “去去去,尔等酸丁少放屁!别自己不要命,还连累了大家伙!”
  “就是,就是!且离他们远一些,莫染了祸事。到底他们一个个疯癫张狂,浑不怕死似的,咱可都上有老下有小。”
  这提议瞬间得到了许多支持,随即拿扁担的拿扁担,牵孩子的牵孩子。
  脚步凌乱,人声嘈杂。
  娜仁甚至能从那惟妙惟肖的声音中,想象到那几个傻大胆儿左近被空出了好大一圈儿。所有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唯恐被人误会跟他们有丁点关系的样子。
  果然,接着就有那几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就是有你们这等软骨头,满人才轻易入了关!”
  也许他们身边太空,本就惹人注意,也许是他们激愤之下动静大了些。
  竟惊动了衙役,锵锵锵,是佩刀被拔出的声音:“怎么着?听你们几个的意思,是对朝廷不满?”
  刚还叫嚣的几个顿时颤抖:“没,没没没!官爷明鉴,吾等皆是良民,皆是良民。”
  “是是是,他日科考,吾等还要下场一试,争取为朝廷效力呢,哪敢有甚对朝廷大不敬的想法?”
  终是逃过一劫后,几个软骨头也不再多留,急忙忙退出人群。
  徒留嘘声一片。
  这段小插曲过后,接着便是重头戏。比如细数那几个祸害的累累罪行,明令要补偿那些个被巧取豪夺的商家。郑重表示今上满蒙汉一视同仁,皆是大清好子民的态度。
  欢呼声,质疑声,嘲讽声,声声入耳。
  鼎沸人声中,还夹杂着马儿嘶鸣、小儿哭闹等。真真用口技把人带到了现场般。
  让娜仁直到结束,整个人都还恍惚着:“这,这这这也太厉害了吧?简直神乎其技!很难想象,那么盛大恢弘的场景,所有一切的声音,居然都只是莫师傅六人完成的!”
  “厉害,属实厉害!”
  “紫衫,给他门百两银,感谢他们带本宫享受了次听觉盛宴。”
  紫衫:……
  简直要给自家主子跪了好么?您没瞧见太后跟皇上双双黑脸,满满的风雨欲来?奴婢都要为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匠人默哀了,您还赏???
  紫衫素来恪守规矩,娜仁看不到她表情。
  只想当然地以为她也跟自己一样入戏,没缓过劲儿来呢!
  遂又嘱咐了一遍。
  这回声略高,把太后跟顺治都给喊回神了:“对对对,赏赏赏!口技着实精彩,几位人也实诚。据实而来,让哀家与皇上、皇后能更直观地倾听百姓的声音。”
  “不错,着实不错!苏麻快赏,唔,皇后都百两这么大方了,哀家也不能被她比下去,就二百两罢!”
  苏麻喇姑躬身应诺:“嗻,老奴遵旨。”
  顺治也跟着笑:“儿子不敢越过皇额娘,便也跟皇后般出个百两罢!”
  莫有财就很懵,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就在上台之前,他还在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境地里艰难选择。最后决定往好了演、往真了演,死也不负吟秀班名声。结果……
  甚龙颜震怒,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痛打一百大板,就此逐出京城,终生不得再踏进一步的都没有。反而皇后赏完了太后赏、太后赏完了皇上赏?
  整整四百两雪花银,够在南城买个小院子了不算。经此一事,吟秀班也注定声名大噪,更上一个台阶,无形中还多了个保命符。
  连帝后与太后娘娘听了都重赏,直夸神乎其技。那些个满蒙大老爷们再难伺候,也不敢危及他们生命了呀!
  还以为今儿以后必成莫有命的班主莫有财率徒弟们欢欢喜喜谢恩,鱼贯而出。
  至此,太后才皱眉长叹:“瞧吧,哀家就说,前有成化犁庭,后有大清入关。满汉矛盾尖锐着,根本就不那么容易和缓。”
  “哀家知福临你有大志,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要小心谨慎,切勿操之过急。”
  “须知虽刚刚那莫班主已够胆大,但言辞间,必然也还是收敛许多的!”
  “是!”顺治点头:“皇额娘顾虑的极是,儿子会谨慎从事。把握好其中尺度,既让百姓看到希望,也不会让满蒙旧部觉得自己受到威胁。”
  步子迈太大扯着……
  咳咳,那什么的事儿,这辈子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一次,他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让满蒙汉彻底相融合,成为一家。而不是被迫慑服,心怀愤懑。如油与水,始终融不到一处不算。还但凡有点机会,便要揭竿而起!
  娜仁见气氛略凝重,忙笑着开口劝:“虽然形势不大乐观,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啊!”
  “人群中,都有小皇帝虽是鞑子,但难得胸襟宽广、嫉恶如仇的说法呢。妾数了数,平均十几条质疑、嘲讽里面,也有七八条的夸赞呢!尤其那几个混账东西被砍的时候,甚至有人高喊皇上圣明!”
  说到这,顺治眉眼间才有了那么丝轻松:“看来果如皇后所说,甭管龙椅上坐的是哪一族。能给百姓做主的,才会被拥戴。”
  娜仁盈盈下拜:“皇上能认同这一点,可真是太棒了。”
  眼看着小两口相视而笑,太后满满欣慰。
  不止一次地私下里跟苏麻喇姑念叨,自己嫡孙有望。结果……
  打这以后,原就一心扑在朝政上的福临更忙得废寝忘食。莫说后宫了,便是慈宁宫他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看得太后这个着急,不止一次地嘱咐他,千万记得劳逸结合。
  须知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朝政是忙不完的,有时间不妨往后宫走走。
  每每说到这,顺治便一搂袍袖,给她表演个原地跪下:“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担忧了!但……”
  “一想想外有郑氏作乱,内有地龙翻身、黄河决口等灾害。好容易那几个金银矿把国库存银问题解决了,这粮食又成了大问题。时值隆冬,又下了几场大雪。”
  “眼看着就要雪大成灾,让百姓饱受煎熬,甚至引起风寒肆虐……”
  “儿就心急火燎,哪儿还有甚心思流连后宫呢?”
  “可……”
  “没甚可不可的。”顺治勾唇,笑得温润而又坚定:“儿子身为皇帝,这江山社稷就是扛在儿肩头的责任。既坐了这把龙椅,儿就不能让大清雄风因儿而折!”
  又被慷慨激昂一脸,气得太后咬牙:“行行行,你有理,哀家说不过你!”
  “你小子就等着,等那些嫔妃背后的家族沉不住气。为皇家子嗣故,联名给你上折子罢。人家花一样的闺女送进宫,可不是为了守空房的。”
  顺治只笑:“皇额娘放心,他们但凡敢问,儿子便敢问回去。”
  “过了这个年,儿子也还美满十七整岁,膝下已经有了两子两女。如此步步紧逼的,到底是觉得朕子嗣不丰,还是觉得朕难长久?”
  “哀家打你个口无遮掩的,赶紧呸两下,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太后皱眉,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硬是盯着他呸了两口,念叨两句童言无忌。
  并严正警告他再不许这么胡言乱语。
  “好好好!”顺治笑着点头:“是儿子的错,皇额娘别气了好不好?”
  “儿子谨言慎行,以后再不轻犯就是!”
  太后冷哼:“你小子就是说得好听,实际上啊……”
  “就只会敷衍哀家!”
  “前头还说要跟娜仁好生过日子,转头便连人影都找不见了。亏得那孩子温婉端良,不怒不怨。只一心替你孝敬老娘、教养皇子皇女,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嗯,皇额娘说得是。”顺治点头:“皇后确实是儿子贤内助。”
  “既然知道,你小子还不往坤宁宫瞧瞧?”太后狠狠一眼白过去:“亏得你小子专心朝政,六宫皆冷。否则哀家可怜的娜仁啊,还不知道被那起子猖狂的嫔妃欺负成甚样儿呢……”
  絮絮叨叨一大堆,中心思想也就只有一句话:你小子赶紧的,往坤宁宫瞧瞧皇后!
  便她不说,顺治也正好有事与娜仁相商。
  闻言便打了个千儿:“嗻,儿臣谨遵皇额娘慈命。”
  逗得太后一个绷不住乐出声:“滚滚滚,赶紧滚!唔,若今儿娜仁心情好,有下厨的兴致。你小子可别忘,着人往慈宁宫送点儿!”
  堂堂太后为口吃的如此……
  生让顺治脚下一个踉跄:“皇额娘,儿子从自己专属御厨给您拨两个?”
  太后怒目:“去去去,哀家差那俩厨子么?哀家欢喜的,是愿意下厨的儿媳、有时间陪着用膳的儿子!”
  顺治拱手做求饶状:“好好好,等儿子忙过这阵儿,必然日日陪皇额娘用膳。”
  打从慈宁宫出来,顺治并没有摆驾坤宁宫。而是先回位育宫,把内务府刚制好的那套南红玛瑙首饰拿上。
  咳咳!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讨好皇后,给小皇后献殷勤。只……
  求人办事儿嘛,当然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自顺治发威,将内务府那起子贪官污吏杀了个人头滚滚,又反手建立了监察部门后。新提拔上来的内务府官员个顶个安静如鸡,从内务府大臣到底下的大小管事。
  就没有一个敢再玩忽职守的!
  以前那些吃拿卡要,换着花样欺凌盘剥小宫女、小太监。连不受宠、家世不显的小嫔妃都敢克扣的事儿彻底绝迹。
  这猫腻少了,偷懒耍滑的也少了。
  自然而然的,娜仁这个皇后也就渐渐清闲起来。
  只地龙一烧,零嘴一摆。
  逗逗玄烨小团子,听妃嫔们讲讲这京城趣事,宫廷辛密等,小日子过得叫个逍遥快活!
  顺治不喜那些个繁文缛节,与小皇后私下里又自在随意惯了。遂这回也没来静鞭开道,提前通传的那一套。熟门熟路地赶往坤宁宫,结果……
  就见坤宁宫中人声鼎沸,他后宫所有妃嫔等悉数在座。
  特特空出来的地中央,宁悫妃董鄂氏,也就是福全生母正俏脸通红地讲……讲人是非?
  讲的,还是她自己本家一个弟弟的风流韵事。
  皇后等不但不避讳,还都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皇后,半靠在凤榻上,一手还虚虚揽着小玄烨。时不时撸猫似的,往他那小脑瓜上rua一下。那小子不但不恼,还露出四颗小牙来,笑得口水都淌好长。
  含糊不清地叫着:“额,额额!”
  喜得皇后大乐,一个亲手制的小奶豆就塞在他嘴里:“乖儿砸!”
  每到这时,已经两周多的福全就会小鸭子似的拽过来。牢牢抱住皇后的腿:“皇,皇额娘,福全啊,福全!”
  小皇后笑着拍拍福全的小肩膀:“福全也乖,皇额娘也给奶豆哈!”
  目标达成的福全便也小,一大两小,傻气十足。
  再配上这等嘈杂的环境,不由让顺治皱眉:“皇后这是做什么呢?好生热闹!”
  好么!
  今日份的快乐没有了。
  娜仁撇嘴。
  果然,这厮一来。原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只求轻松随意的妃嫔们都安了弹簧一下,迅速起身。急急整理仪容,然后袅袅婷婷下拜:“妾董鄂氏/佟氏/乌苏氏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全带着股子娜仁从未见过的娇羞!就,特别嫉妒这个渣渣了有没有?
  而这个不知道珍惜的渣渣呢?
  竟对十几个环肥燕瘦各有不同的美女视而不见般,特随意地挥了挥手:“起磕吧!”
  连句爱妃都没舍得说!!!
  娜仁撇嘴,真心为小美女们不值。却不料抬头间,正好看进顺治满是疑惑的双眼中:“皇后还未回答朕,你们这是在作甚?”
  咳咳!
  娜仁能说大清没有手机没有网,酷爱吃瓜的她彻底断粮。可不就得想点别的法子么?
  于是在上个请安日,便与她觉得可能、大概、也许一样无聊的嫔妃们玩一个小游戏。按着击鼓传花的规则来,被点到的,就要说一个自己的糗事或者所知的八卦事儿!
  当着阖宫敌人自曝其短这个……
  至今没人能破了这个耻度,皇后娘娘可不就顺利地吃到了许多瓜?
  欢乐得她都把旬日一次的请安,重又恢复到了每日一回。
  只是真话不好说,遂娜仁只讪讪一笑:“不过是点打发时间的小消遣而已,难登大雅。就不说出来,让万岁爷见笑了。”
  “哦?”顺治眉头微皱,又把目光转向了宁悫妃董鄂氏。
  吓得原就因道人是非被当今抓了个正着,内心无限忐忑惶恐的宁悫妃脸上一白,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娜仁心内不忍,忙挥了挥手:“万岁爷驾到,今儿本宫也不便招待尔等了。今日份的请安到此为此,诸位这便退下吧!”
  顺治久不入后宫,除了皇后跟几位有生养的能借着子女光,隔三差五一见外。
  其余人等真是……
  等闲连他个衣角边都摸不着。
  今儿可算是见到了全须全尾的皇上,除开正丢脸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宁悫妃与在这事儿上栽过跟头的淑惠妃外,谁也不想走。俱眉眼盈盈,无限期待地看着顺治。
  结果她们的皇上非但不留人,还出言催促:“朕与皇后还有事要谈,尔等跪安吧!”
  诸人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背圣命。
  一个个小碎步挪的哟,比江南汉家裹了脚的小娘子都慢!
  然后,她们就听刚刚还一脸严肃,声音中仿佛都沁着霜雪的皇上瞬间开化。用一种她们从未听到过的柔和嗓音说:“前些日子吴三桂晋上来一批顶级南红玛瑙,朕瞧着不错。遂自画了图样,着内务府打了套首饰。皇后瞧瞧,可还入眼?”
  诸妃:……
  恨自己走得慢,耳朵灵。好死不死的,听到这么戳心窝子的几句。
  酸气冲天的她们谁也没敢回头看,当然更没见皇后娘娘大大方方将东西悉数收下。而后又特别上道地对皇上福了一福:“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皇上有甚吩咐,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