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失控 第76节
  谭阵已经朝前走了几步,大声说:“太危险了,快回来!”
  盛野冲他侧耳,喊:“什么?!”
  谭阵有些怒了,喊道:“你再不回来我要生气了!”
  盛野站着没动。
  谭阵呼吸急促:“我真的生气了!!”
  盛野在那水里站了一会儿,乖顺地回来了,从海水中一点点出来,直到海水褪到他的小腿,他忽然停住,朝谭阵旁边的方向叫了声:“啊,鞋!”
  谭阵闻声看去,盛野脱在沙滩上的一只帆布鞋被海浪卷走,刚好经过他的面前。他想也没想就快走了两步,想追上浪,去捡起那只鞋,但浪卷得更快,他眼睁睁看着那只鞋被带进更深的水里。
  盛野愣住了,就这么看着谭阵为了捡他的鞋,长腿一迈,几步就迈进了海水里,一波海浪扑来,将他从上到下打湿了,他也没有停下,他身上的白t恤已经全湿了,贴在他身体上,眼看就要抓住那只白色帆布鞋,却突然一个浪头打来,那浪将谭阵从头到脚地洗礼了。
  硕大的水花在谭阵身上绽放又离去,彻底丢失了那只鞋的影子,谭阵有些怅然若失地弯腰按着膝盖,杵在水中央,茫然望着无垠大海。
  这样的谭阵看起来那么狼狈,又那么生动而英俊,盛野凝望着他,喊了声:“谭阵哥!”
  谭阵这才起身,朝他转头看过来,水从他额头流向下巴,他胸口起伏着,神情无奈,口吻疲惫地说:“我没捡到……”
  盛野说没事儿,涉水朝他走过去。
  谭阵也朝他走过来,两个人走近后,盛野都能感到谭阵对抗巨浪后沉重的呼吸,他们的脚碰在了一起,海浪亲吻他们的脚踝,盛野弯下腰来,帮谭阵把打湿的裤脚卷起来,还调皮地拍了拍谭阵的小腿,说:“这么结实的小腿,在海水里好好泡一下吧。”说着还鞠起一捧沙,拍在谭阵小腿上。
  谭阵皱了皱眉,下意识向后收脚,被盛野拉住,说:“别动,”他抬头笑着看向他,说,“那次来我家,我说我怎么老是弄脏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为什么?”
  盛野说:“因为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在梦里把你弄脏过了。”
  谭阵愣住,眼睛缓慢眨了一下,像在确认那句“还不认识的时候”,而后笑起来:“那恭喜你啊,梦想照进现实了。”
  盛野也笑得腼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那么难以启齿的梦,曾以为永远只会是梦,如今可以毫无负担地同梦里的人说。
  风吹着他的刘海在眼前晃,他抬手拨了一把,沙子沾到了额头上,谭阵就弯下腰来,手指一点点给他擦去了。
  盛野蹲在地上,闭着眼感受谭阵的手指在额头的擦拭,问他:“干净了吗?”
  谭阵停了手,说:“留一点吧,我也想把你弄脏。”
  盛野心动地睁开眼,谭阵伸手牵他起来,盛野把手放进谭阵的手掌里,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脱了鞋,光着脚在沙滩上踩出并行的脚印,阳光盛大,海边很快就会有人来,留给他们在阳光下的时间不多了。
  盛野抬头看这个被水弄得湿透谭阵,想起谭阵也许从未这样朝大海肆意奔跑过,掩饰住难过的心情,说:“你爸妈怎么能这么对你呢?都不让你好好玩。”他们怎么舍得啊……
  谭阵笑了笑,也带着叹息,像海风一样。
  盛野望向初生的太阳:“我以前觉得我爸对我够苛刻了,可是我想养杰克逊还是养了,想看a.v还是看了,想和你拍戏,还是拍了,我以前说他用父权在压我,但我觉得,还是我用儿权在压他吧,别看他这么凶,最后妥协的都是他。”
  “你爸对你很好。”谭阵说。
  “我妈对我也好,我和我爸吵架的时候她都私底下偷偷跑来安慰我。”盛野说,心想,所以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怎么连游戏都没玩过,网络游戏就算了,单机你都没玩过吗?我情愿你没学过钢琴,没学过二胡,但是玩过马里奥,玩过拳皇,“我看你第一次玩《刺客信条》笨手笨脚的样子时,我就和自己说,我一定要带你去体验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我要把你缺掉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加倍地补起来。”
  谭阵拉着他的手腕往岸上走,语带笑意,说:“好感动啊。”
  盛野一边低头甩着一头水,一边说:“我是说真的。”
  谭阵感到他把水都甩到自己脸上了,侧头看他,说:“你已经做到了,《生化危机》《刺客信条》我都玩过了,我连g.v都演过了。”
  这样的话谭阵都说得很温柔,没有丝毫揶揄和开黄腔的味道,但盛野还是听得脸颊滚烫,若是个惯于开黄腔的人他可能并不会脸红吧,但谭阵太正直了。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这样在海边待下去下去一定会感冒,日出也看过了,他们决定绕一圈散散步再回酒店。
  沙滩上有不少凹凸不平的石子,盛野没走多久脚下就硌了好几下。
  谭阵停下来,低头看他脚下,说:“我背你吧。”
  盛野提醒他:“三思而后行啊,我不是女生,很重的。”
  “比拍戏那会儿还重吗?”
  “我那时为了你减重了好几公斤啊哥!”
  谭阵笑了笑:“行了,上来吧,”他说,“哥哥背你。”
  好像那一秒他真的变成了严飞,好像那一秒严飞和孔星河真的有了美好的结局。盛野看着谭阵的后背,他不属于严飞,而属于谭阵,但又是他们的结合。他没有再拒绝,趴在了谭阵背后,谭阵将他双腿捞了一下,在背上背起。
  盛野抱住谭阵的背,低声说:“哥,我喜欢你。”
  谭阵听懂了,点头说:“我知道。”
  盛野将头靠在谭阵肩头,侧头看向大海,在心中对那个与自己有缘的,也许活在另一个宇宙的男孩说:你听见了吗,孔星河,你的哥哥终于听到你的告白了。
  第109章
  谭阵将他背到了平坦的公路上,盛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儿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谭阵便放他下来了。
  盛野下地后干脆将另一只鞋也脱了,拎在手里赤着脚走。
  谭阵说:“需要我的背的时候再叫我。”
  盛野笑:“谭阵哥,你才是编剧系毕业的吧。”转头看谭阵的时候他看到谭阵身上那件白t恤,皱了皱眉,“怎么还没干啊?”
  他眯着眼看天空,太阳明明已经这么高了。不止谭阵身上的衣服没干,他自己身上也凉得很。
  谭阵低头扯了扯衣服,将它从皮肤上扯松一点。
  盛野盯着他的胸口,说:“这面料不好,都露点了。”
  谭阵听得忍俊不禁,低头说:“有吗?”
  盛野凑近了一些低头去看,说:“不是很明显,但认真看还是看得出来。”
  谭阵抬手按着他的头转了过去,说:“谁会认真盯着看啊。”
  盛野头转过去了,心里还是有点在意:“你的粉丝会啊。”
  “这儿不是国内,哪儿来的粉丝,”谭阵笑着说,“除了你会盯着看,没人会盯着看。”
  盛野往海岸公路上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不只没有粉丝,好像连路人都没看到几个,可能是太早了吧。
  四周很安静,只有海水轻涌的声音,长滩公路长得好像没有尽头,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连个店铺都没有。
  走了一阵,盛野虚起眼,看到远处有一家小店面,很奇特地孤零零地矗立在路边,前前后后都没有别的店铺。
  走得近了也没看到招牌,但从店外挂的陈设来看,好像是一家海边纪念品小店。谭阵说:“去看看吧,看有没有沙滩鞋给你买一双。”
  盛野问:“你带钱了吗?”
  谭阵从牛仔裤后拿出钱夹,打开后盛野发现里面的钱都湿透了,有些不解:“怎么湿得这么彻底啊?”
  谭阵揣回钱夹,说:“没事,去看看吧。”
  ***
  店门外趴着一只黑猫,黑得非常纯正,脖子上戴着个打眼的红色项圈,猫儿正在打盹,见他们过来就只懒洋洋地摆了摆尾巴。盛野跟着谭阵进了店,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坐在店铺最里面,正低头修补着什么。
  他们进来,老板也没有招呼他们,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阳光从店门笔直地洒进来,但照不太透里面,盛野也没看清老板的长相。
  店里摆设琳琅满目,更像个杂货店,谭阵找到了一双沙滩鞋,好像就只有这么一双,他蹲下放盛野脚边,发现大小正好。
  盛野听见谭阵用英文问老板这双鞋多少钱。
  老板抬起头,扫了一眼盛野脚上的鞋,用中文说:“二十块。”
  那声音莫名有点耳熟,盛野又抬头瞧了一眼,发现这个老板是东方人,长得非常面善,但又说不出哪里面善。
  谭阵付了钱,老板带着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起身,收了钱找零,他没有问钱为什么是湿的。找零时,谭阵忽然瞄见角落里一只小笼子,里面有一只正欢脱地跑轮子的荷兰鼠,他走过去,蹲下仔细打量那只荷兰鼠,盛野也走过去,问他:“喜欢吗?”
  谭阵盯着荷兰鼠身上黑白的皮毛,说:“它长得好像小妹啊。”
  盛野说:“那买下来吧。”
  谭阵看着笼子下的标签:“钱不够了。”
  盛野立刻把脚上的鞋脱了:“那不要沙滩鞋了。”
  这时老板的声音响起来,冷冰冰地说:“那荷兰鼠不卖。”
  盛野回头:“为什么,不是标价了吗?”
  老板站在柜台那头,看了他一会儿,又越过他看着他身后慢慢起身的谭阵,迷眸问:“你以前养过荷兰鼠吧。”
  谭阵点头:“是。”
  老板说:“那荷兰鼠最后什么下场?”
  谭阵哑然了,盛野看着他,十分心疼。
  老板又垂下眼,自己修自己的东西:“所以不能卖给你。”
  盛野说:“那我买!”
  谭阵拉住他:“算了。”
  盛野还想说什么,谭阵对他摇了摇头。
  两人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谭阵回头问老板:“请问前面是什么地方,往前走能绕回皇冠度假酒店吗?”
  老板往道路更远方看了看,说:“那边没人走,马上就要变天了,你们还是原路返回酒店吧。”
  谭阵说了声“谢谢”。离开小店,盛野回头又看了那个老板一眼,他又坐了回去,却没有修东西,只是静静地坐着。
  本来还打算沿着长滩去更远的地方逛逛的,可是才出了小店,立刻就感到海风变冷了,天空也变暗了。
  “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盛野无奈道,“那我们还是原路回去吧。”
  谭阵看着风雨欲来的海面,点点头。
  ***
  天变得很快,到能看见酒店时,天上已经是黑压压乌云了,海浪也变得特别暴戾,拍打在悬崖上,甚至拍上了岸边的马路,空气里都是冰冷的湿气。一到酒店,他们才惊讶地得知气象台刚刚发布了海啸预警,酒店正在组织疏散客人。
  园林式的酒店,房间星罗棋布,疏散起人群来效率并不高,三三两两的客人提着行李,带着小孩,匆匆忙忙下来,在大风大浪中排队等着酒店大巴来接。
  盛野问谭阵:“要上去拿行李吗?”
  谭阵表情凝重地皱着眉,握着他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摇了摇头:“不了,我们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