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卢雪欢的掌心躺着两个精巧的发圈,一只点缀着粉色的水晶蝴蝶,另一只点缀着蓝色的水晶蜻蜓。
  郑秋没说话,只是看着身边的徐芮的脸色滢。
  后者沉默了会儿,还是露出笑容接过了其中一个发圈:“我要蜻蜓,秋秋你戴粉色好看,你拿那个蝴蝶吧。”
  卢雪欢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弥漫出雾气,她有些哽咽:“谢谢你们愿意原谅我……我一会儿就去找柳萤说清楚,告诉她有事冲我来,不要再这样欺负你们了!”
  徐芮眉毛扬了扬,摇摇头道:“不用啦,我们以后不去惹她就行了,雪欢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去跟小柔吃饭,我们真没生气了。”
  等到卢雪欢离去后,性格更内向些的郑秋拉了拉徐芮的袖子:“徐芮……你真觉得雪欢是没看到短信所以才没过来帮我们吗?”
  徐芮低头盯着手心的蜻蜓发圈,五指并拢逐渐用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她鼻子有些发酸,声音也不由跟着变得喑哑起来:“咱们跟她认识这么久了,又不是没出去逛过街。她哪次不是在逛街的时候不停找我们拍合照?你觉得这年头谁没事的时候一整晚不掏出手机看看?”
  掌心被发圈硌得生疼,徐芮再想起柳萤当时笃定卢雪欢不会来的表情和自己那会儿拼命维护卢雪欢的样子,更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被人践踏了。
  卢雪欢怕了,怕被柳萤叫的人打,所以不仅装没看见短信不理人,甚至连报个警都怕惹麻烦。
  而她们倒霉的源头,也是她!
  这会儿徐芮心里恨的反而不是把她们骗去的关若玉,也不是泼酒的柳萤,而是卢雪欢!
  徐芮心中越想越难受,抬起手将那个发圈远远地朝着楼下草丛丢出去。
  “我算是看清楚了,什么好朋友,真恶心!”
  *
  晚上还没开始上晚自习,柳萤就看到教室门口矗了个高挑的身影,双手插在校裤兜里,本来还有些土气的灰白两色海城校服都被他的长腿细腰托得好看许多,更莫提那张一出现连老师都忍不住偷瞄的俊秀脸蛋了。
  柳萤埋着头安静解数学题,没打算出去。傅涟见状也不急,索性自己从后门溜进教室站到了柳萤身边。
  “你的公式代错了,要用另一个公式,另外这儿可以添加一条辅助线……看,这样就好了。”
  傅涟丝毫没有因周围骤起的议论声而不好意思,他镇定自若地俯身拿笔,在柳萤的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个公式,又伸手点了点某处指明要点:“我讲清楚没有?”
  他声音本就夹杂着少年的清朗和变声期过后的微微低沉,响在耳畔的时候仿佛拿了根细绒羽毛在她的耳芯挠,又痒又酥。
  “要上晚自习了,你来我们班干嘛”
  柳萤小声地说了句,随即把自己的椅子往边上挪了挪同他保持距离。
  傅涟把笔一丢,顺便合上柳萤的数学题本,扬眉朗声回答:“我跟你们班主任申请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咱们去找个地方对主持稿去。”
  容不得柳萤拒绝,他光是站在这儿就极有压迫力了,更别提边上不断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让她不得不出去避难。
  傅涟这种自带闪光灯的人,真是惹不得。
  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傅涟落后了柳萤半步,看着她随着步伐晃动的长发,忍不住轻扬唇角。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见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那张脸明明长得也不搞笑啊。
  柳萤走在楼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傅涟,直到他觉得不自在了才开口:“傅涟,他们说得没错,我的确在长任医院待过一整年。”
  傅涟站在阶梯上,头顶是昏黄的楼道灯光,他惯来神情傲然的脸这会儿像是凝住似的,眉毛微蹙,唇珠动了动却没声儿。
  柳萤往后又退了一步,与他的距离更远:“那天想打你的那人——黄色头发那个,他说你跟他约好了想接近我,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神经病。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神经病,你离我远……”
  “闭嘴!”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便三步并两步快速靠近柳萤身边,一把捏住了她的上下唇,表情凶狠,像只龇牙咧嘴的哈士奇:“谁他妈没进过医院你告诉我啊!谁没生过病你说啊!老子当年还长过痔疮我说出来炫耀了吗!你进过精神病院有什么稀奇的!”
  “……”
  柳萤被他用奇怪的姿势捏着嘴不能说话,却还是没忍住,眉眼间浮出淡淡的笑意。
  第14章 互怼从外语开始
  林启山连续三天发现自己的山地车轮胎被扎破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招谁惹谁了?”
  他朝着天空比了个中指,没一会儿就有只橘猫慢悠悠地走过来,又抬着腿在他的车边撒了泡气味恶臭的尿。
  “卧槽今儿正主在!”
  肥橘灵巧地避开了林启山的飞毛腿攻击,用不符合体型的速度迅速逃离现场。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作为学校里众多鸟类及流浪动物的投食员,柳萤深受动物们的爱戴。
  谁欺负柳萤了?行吧,那就等着遭受这些小动物们暗搓搓的报复吧。
  不过最近柳萤身边总跟着个江敬深,两人同为毛绒绒动物爱好者,在投喂流浪猫狗这件事上很有共同话题。
  把猫粮均匀地放在学校各个角落后,江敬深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书包打开,里面忽地钻出来一只毛绒绒的小杂毛狗,乌黑的鼻子湿漉漉的,亲热的在柳萤的脸上蹭了蹭。
  “汪!”
  好几天没看到小奶狗了,柳萤也有些惊喜:“你怎么把它带学校了?”
  江敬深推了推眼镜,把小奶狗递给柳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它应该想你了,你也不来看它,所以只好带它来看你了。”
  从草丛里钻出来吃猫粮的肥橘很想白他一眼。
  呵,男人,连小狗都能这样随便利用,真是有够坏的。
  江敬深当然不知道肥橘在想什么,他看到猫以后只觉得高兴,颇为欣慰地对柳萤说:“这只猫挺有良心,还认得出我,不枉我去年喂了它一学期。”
  说完后还拍了拍肥橘丰满的猫屁/股,盯着那两个毛蛋蛋若有所思道:“要不这周末就带它去做绝育吧……”
  一道橘色闪电从江敬深手中掠走,飞快蹿入草丛。
  不过它还是没忘记叼走江敬深手里的小鱼干。
  谁知本来柳萤怀里的奶狗见到肥橘跑了,也狗腿一蹬跟着逃走。
  “小狗!”
  柳萤和江敬深拔腿开追,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铁栅门钻进男生宿舍范围内后,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它的腿不长,那些荒草灌木对于它来说像是一片原野或丛林,奔跑在里面跌跌撞撞。
  可是它仍然跑得飞快,半步不停留。
  直到在草丛最深处寻到那个小小的皮球后,它才兴奋地叫唤了两声,叼着那个球摇着尾巴飞快跑回江敬深的脚边。
  小奶狗仰着头望着他,汪了一声,尾巴垂在地上摆得飞快。
  球滚落在地面,最后停在他的鞋边。
  江敬深蹲下身,捡起皮球丢出去,小奶狗兴奋地叫了一声追了过去,又把球寻回了。
  柳萤听不懂小奶狗在嚷嚷什么,不过看着它来回奔跑的样子还是明白了。
  “它大概是想之前的主人了。”
  “它不知道自己被丢了吗?”
  肥橘不知道从哪里晃悠着出来,小声嘀咕:“被宠过的猫狗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有被抛弃的那天。”
  猫叫声又娇又软,嘀咕的话却是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柳萤看着江敬深丢那个球痘小奶狗玩,呼出一口气后开口:“江敬深,你准备一直养它吗?”
  他回过头看柳萤,眉眼间笑意温和,点点头答道:“当然啊。”
  “那给它起个名字怎么样?”
  柳萤看着小奶狗叼着球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忍不住开口提议:“就叫小皮球吧?”
  *
  有了名字就代表有了新的身份,小奶狗更名为小皮球后也正式成了江敬深家中的一份子。
  柳萤心疼小皮球被人抛弃的经历,三天两头就跟着江敬深往他家里跑去看狗。
  前座的间谍关若玉自然是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傅涟,于是傅涟也不要脸地跟着去看狗。
  他的好兄弟薛盛阳也不甘落后,还顺带拉上了关若玉,于是一起跟着看狗的队伍开始扩大,每天中午江敬深家都异常热闹,整张餐桌都能坐得满满的。
  柳萤怀疑后面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为了在江敬深家蹭午饭,毕竟班长大人厨艺很是了得。
  “等会儿吃了饭咱们一起对主持稿。”傅涟刨了口饭,殷勤地准备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柳萤的碗里。
  薛盛阳很不客气地中途拦截了这块排骨,笑眯眯问:“老傅,老师不是让你去文艺汇演上弹钢琴吗?怎么突然改主意让你去主持了?”
  傅涟暗暗地瞥一眼柳萤,还不是因为听说了她被推荐当英文主持……不然他才懒得接这种累活儿呢。
  不过他是个矜持的男生,这种理由肯定不能说出口。
  于是他神情自若,淡然回答:“口语好,没办法。”
  关若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扬着眉反驳:“得了,你口语可没人柳萤好。你英语再怎么好,翻译的时候也得在脑子里过一遍吧?”
  她拍拍柳萤的肩膀,与有荣焉道:“咱们柳萤翻译英语,那是张口就来不带思考!”
  “真这么厉害?”
  傅涟眼睛一亮,随口说了句英文十四行诗,柳萤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饭,用英语接了下半句。
  他又说了几句经典的美剧台词,柳萤淡定地一一接下。
  傅涟不信邪了,他妈妈是传说中最难方言地区的温州人,,他小时候很是艰难地学会了半吊子温州话。
  于是在短暂的思考和回忆后,他有些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温州话。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恶魔的语言温州话,以其毫无头绪的腔调全国闻名。
  柳萤曾经听自己从温州来的幼儿园老师讲了三年,每当她打电话讲方言的时候,小柳萤就仰着脑袋安静地听着。
  后来她能百分百还原句子腔调后,老师便颇有兴致地教她说温州话。
  在语言天赋点满的柳萤面前,傅涟这个半吊子还真不行。
  柳萤夹菜的手顿了顿,她强忍住快要憋不住的笑,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用比傅涟纯正了百倍的温州话回道:“行了,说不好就不要再装了,反正他们都听不懂。”
  “……”
  傅涟听懂了,他神情古怪地盯着柳萤看了半天,又从嘴里冒出来一句半吊子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