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9)
  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经历的每一场战役,都是这些袍泽们信任他的基石。
  军中很快来人与言柰交涉,将奴隶们安置了下去。
  得知自己被俘后,军中的行动一如之前的安排,言柰就更放心了。
  等他无事一身轻,转头便喊爷爷,还准备跟爷爷道个歉,毕竟自己忙忙叨叨这么一会儿,都没顾得上。
  结果,我爷爷呢?我那么大个爷爷呢?
  不是,有人看见我爷爷没?言柰都惊了,说好了的现身了再躲就没有意义了呢?爷爷你不能这么玩我啊。
  若是言柰当面问言夙这么一句,言夙就得戳他脑门,问他谁跟他说好的。
  裨将看着言柰忽然骤变的神情,语调里的不可置信与心碎,一时也慌了神。
  将军这怎么去了一下东牧,忽然就不对劲了呢?
  旁人不知,但裨将却是跟了言柰好些年了,而且裨将他爹也是曾跟着言家言牧将军的老将了。
  所以他们对言家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比较多。
  就比如言柰将军的爷爷,那位可是故去好些年了!
  裨将赶忙就想拉着言柰去找军医看看情况,就见言柰拉住车队最后的那车人问,明明之前他爷爷就是走在最后殿后的啊。
  那车人也是懵的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倒是知道言柰说的是谁。
  将,将军,那位,是您爷爷?一个佝偻身子的中年汉子磕磕巴巴的开口。
  也不知道久不说武安朝话,还是是碍于言柰的将军身份,不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干涩、艰难。也可能纯粹是不好问言柰是不是脑子不好了,怎么能叫那位爷爷呢。
  虽说那位救他们出了苦海,犹如他们的再世父母。但是叫爷爷,这真就有点过了。有点亵渎那位了,那位的年岁也就跟这位将军差不多啊。
  言柰肯定的点头,他爷爷他还能认错了?不说那经年不变的面容,就说那本事,除了他爷爷,还有谁那么能?
  他还以为这男人看到言夙的去向,不由期待的看向他。
  中年男人吭吭哧哧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言柰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好在,这次言夙是真的没想躲着,言柰只回去营中梳洗、重新上药包扎一番后,他就得到了言夙的消息。
  他再顾不上其他,交代裨将他的去处,连亲兵都没带就上马往城中跑去。
  边境地广人稀,这城池简陋的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占地面积大了。
  就是这道路虽宽,却也只是土路,阴雨天是泥泞不堪,艳阳天是尘土飞扬。
  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习惯了。
  只要不打仗,他们的日子已经是比以前好过的多、安稳的多了。
  所以看着言柰飞奔而过,他们虽是挥手驱赶着飞扬的尘土,神情却没有厌烦,目光反倒是追逐着言柰的身影,围绕着言柰的俊朗、英姿卓然议论起来。
  冲到客栈门前,言柰将马缰甩给小二,反正这里的人互相之间都熟悉,他也不用怕自己的马会丢失。
  他快步走到掌柜的身前形容言夙的模样,询问他的房号。
  若是旁人来问,掌柜自然得推脱一番,可言柰将军来,掌柜是很合作的,甚至多问了一句言夙的身份是否有异。
  言柰只摇了摇头就走。
  倒是叫掌柜的心头思虑良多,最终决定接着送茶点的机会,上次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可不是要查探什么军机要务,他就是去感受一下氛围。
  毕竟刚才言柰虽然摇了头,神情却是紧绷的很,他怕他们谈崩了啊。这要是真的出了状况,他可不得赶紧叫人,怎不能叫言将军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吃了亏不是?
  但是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让自己恨不得自戳双目、又或者回到当下,敲晕自己的一幕。
  言柰冲到门前,敲门前还忍不住在衣角搓了搓自己的掌心。
  之前都已经见过爷爷,那时全然都是兴奋与得逞,现在反倒是有几分紧张了。
  他们的人只是查到酷似言夙的人出现在这,他还真不能确定爷爷到底离开没有。
  不过不等言柰的手敲下,门就被人拉开。
  却是一个言柰不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洗油烟机真的是要人命的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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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言柰一时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不过下一刻他就看见他爷爷坐在屋内的小桌旁,看见他后笑的很是和善。
  顿时就顾不上眼前与他年岁仿佛的少年人是谁,只露出笑脸来喊了一声爷爷。
  言松并言芣两姐妹也从他这一声喊中,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而言松一让路,言柰也顾不上跟这不认识的三个人寒暄甚至有些顾不上男女之防。
  主要是他爷爷一声不响忽然没了踪影,让他实在心慌,别的都顾不上,只想先确认一下他爷爷还走不走了。这不要爷爷一句亲口承诺,他这心就一直提着。
  哪知道他凑过去,脸上刚挂上笑,还没说上话,原本和善的爷爷却忽然变脸,一下抓住了他的耳朵,给他往上一提溜。
  言柰:
  不对啊,这是我那慈爱的爷爷?像极了他娘亲的温和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也怀疑。是他有关爷爷的记忆有问题,还是眼前的爷爷有问题?
  言夙一看他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空闲的另一只手就冲着他的脑门敲了一下: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爹怎么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还会自己拿自己当人质了?
  还学会威胁自家人了?
  言柰:
  脸上挂上讨好笑容,意图安抚言夙的言柰,心底却是在腹诽,他爷爷这秋后算账,其实是恼羞成怒吧?毕竟是被自己逼着出来的。
  可是,可是他们是一家人,为什么非得这么分隔呢?家里人人都惦念爷爷,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一家人之间还不能说清楚的呢?
  心里虽是想了这些,言柰嘴里却是好话不断。不仅是要安抚言夙,不还得解救自己的耳朵嘛。
  掌柜的敲门进来,看到的也正好是这一幕。
  言松听见敲门声就开门,反正他们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吗?
  他们看大侄子受教,还是很有兴趣的。
  言夙看进了外人,也就顺势放过了言柰。
  要不然,他一开始就得教训言柰,哪里会出了东牧,又让言柰先去处理手边的事情。
  等掌柜的有些忐忑又尴尬的出去后,言柰也终于能坐着说话,他爷爷教训他的事情看样子是告一段落了。
  这是你叔叔和姑姑们,见一下吧。
  就着掌柜的新送来的茶点,言芣和言茉茉将桌上原本有点泡久了的茶给换掉,这会儿正给大家斟茶。
  结果言柰刚伸手接茶水呢虽说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但跟在他爷爷身边,他就得给人家足够的尊重。
  刚伸手就听他爷爷这一句,言柰握刀杀人如砍瓜切菜都没抖过的手,这会儿抖的茶水洒的一滴不漏。
  也幸好这茶水只是稍热,否则言柰哪怕是皮厚,这也得烫的红通通。
  言柰咽了咽吐沫,感觉他爷爷就是想搞自己,然而他有苦不能说啊。
  还得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叔叔和姑姑们见礼。
  当然,免不了的思想一拐弯是,这叔叔和姑姑们在这,那奶奶呢?
  难不成爷爷走了这些年,就是因为新找了一位夫人,但是怕家里人不同意?
  只是这几位小长辈,也每一个长的与他爷爷相似的啊。不过也或许是长的像奶奶?
  这些念头在言柰一个弯腰见礼的时候,电光火石闪过,再抬头时,他已然是乖巧讨喜的笑容挂了满脸满眼。
  就是年岁相近的叔叔、姑姑嘛,他们家以前没有,但是也不是没见过。
  现如今的人成亲时间早,所以年纪小的孩子辈分大,是常有的事情。
  言柰接受的很好。
  正准备跟新叔叔和姑姑联络一下感情看对方,特别是两个姑姑眼神晶亮的样子,言柰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是想为难自己。
  应该也是很期待跟他见面的吧。
  哪知道就是这时,他另一个叔叔来了。
  言岚也找到了客栈,他虽早已不在这边境掌权,但身旁跟着亲兵,军营的牌子一出,掌柜的老老实实答了话。当然,免不了心底嘀咕言夙到底是什么人。
  冲到门口的时候,言岚心里其实是直打鼓。
  他也是昨夜刚到的边境,他们家的崽子被俘,他们不可能没有应对,不可能看都不来看。
  之所以来的是他不是言牧,也不是因为言牧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他们言家的人身体还真的是都挺硬朗的。
  而是因为朝中的事情牵绊,言牧虽然担心儿子,却也没法儿不管不顾。好在言家众兄弟姐妹们都亲近,小辈对长辈也是信任依赖。
  言岚能来,言牧也是放心的。
  但哪知道言岚不过是一路披星戴月,歇一晚解解疲乏,再醒来就得到自家侄子回来后,又冲到城中客栈的消息。对他这个叔叔来了的事儿,竟然一点不过心?
  言岚来后,自然对言柰的计划有所了解,不然也不能放心休息。当然,确实是不知道他有将计就计,诈出言夙的打算。
  等听到言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个什么人,一听这对什么人的描述,言岚心口就砰砰乱跳,再也顾不上其他,也冲了过来。
  这会儿从门口望去,就见那人坐在桌旁,手中正捏着一块茶点。
  其实言夙哪能发现不了楼下的动静,所以也不存在认不出言岚的可能,何况言岚如今虽是年岁大了,可早年一直有他的生物能调理身体,这样貌上确实是没变化太大。
  如今看着也就约莫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言夙出手救下言柰之后,就打定了破罐子破摔的主意都露面了,再跑有什么意义?之前还能是谣传、误传,毕竟死人哪能复生?
  来啦,过来坐。言夙招呼言岚。
  并且在言柰的见礼声中,给言岚到了茶。
  他们家也没什么长辈不能给小辈倒茶的规矩。
  言岚到底经历过这些年的磨炼,很快也稳妥了下来,挥手叫亲兵们留在外头,他进了门,关上门,坐上桌。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这会儿除了面对面的父子俩,其他两方都坐上了俩人,气氛一下因为言夙和言岚的沉默而沉默了下来。
  咳,这是你弟弟妹妹。言夙再次给言松和言岚他们互相介绍一下。
  言茉茉和言芣俩人互相握着手,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这可是惦记着许久的哥哥姐姐们,今儿可算是见着一个了。
  就是不知道他爹怎么就又让她们见了。
  所以她们睡着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哦?怎么他爹又改变了主意了呢?
  双方心底各有想法,但是因为都是言夙养的,心底是都认对方的虽然感情上因为初次接触而生疏一些,但并不带有任何排斥。
  甚至双方都在努力表达友善。
  对于他们爹的教导,他们都是信任的。哪怕兄弟姐妹们性子千奇百怪,但一定不会是棵歪脖子树。
  双方默契的没有在言夙诈死的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而是问起这些年各自的生活,也都是挑着好事儿、趣事儿说了说。
  言岚自然提起自己的夫人、儿女。
  言巍闯荡江湖多年,成亲的也晚,所以如今就他的孩子年岁最小,不过身子骨壮实的很。
  又说起言玥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生活的细节上,言夙并不清楚,但是几个孩子的婚礼,言夙却是悄悄参加了的。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言夙也去了解过一番。
  特别是言玥的夫家。虽说信任孩子们的目光,可老父亲不还是有操不完的心吗?
  我就知道爹你不可能不去看看的。言岚听到言夙说起他知道言玥的夫家,实在没忍住,如此说道。
  原本还是你一言我一语,虽不嘈杂却也有几分热闹,然而言岚这一句说出口,众人敏锐的都没接话也实在是不好接话。
  氛围微妙的再次沉默了起来。
  直到言夙说:言柰,你叔叔和姑姑们第一回 来边境,你可算是东道主,带他们去转转。
  见的匆忙,给大侄子挑些见面礼也别省着,就让他自己挑些喜欢的。说着给言松抛去一个鼓囊囊地荷包,里头装着满满的金珠子。
  平日里他也不会少了崽子们的零花钱,不过要买重礼,他们这年岁不大,还没自己产业的叔叔、姑姑,还真没什么钱。
  言柰虽然已经不是需要叔叔、姑姑买糖吃的年纪,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招呼着叔叔、姑姑们离开。
  只剩下两个人房里,更加的安静了。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言岚才开口。
  爹,你是神仙吗?他的声音干涩的厉害,直到话落,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言夙。
  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他看着言夙的双眸。
  言夙一时没有开口,但说实话,听到言岚还叫他爹,他就挺安心的。
  其实之前言夙选择诈死,除了一些流言蜚语之外,还有一个一直没有提起的原因。
  一个没有提起,却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原因。一个没有人提起,但永远客观存在的问题。
  那就是言岚当初已然五六岁,不是不记事,也不是完全不懂事。
  或许一开始他不知道多想,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能不知道他的舅舅季舒彧只是个普通人?
  他可能记不清当时季舒彧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也记不起季舒彧不回应的那快两天的时间到底断没断气。
  但是季舒彧是个普通人不是吗?否则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可自从季舒彧醒来变成言夙,他受过伤吗?
  他刀枪不入。
  他长生不老。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咿,还叫我爹,那养这么多年费的心思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