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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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打架,我肯定比不过弗洛里安雇的那队游侠。
  但是他们掉以轻心,玩忽职守。
  总而言之,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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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荒凉的森林里策马狂奔,身上套着不合身的外套。从我偷袭得手的那几个人身上扒下来的,还有一把短刀和一柄长剑。
  我把追兵甩掉了。
  我大概能知道我在哪儿,而且马背上背着一些干粮和水,现在是初夏,我有十足的信心跑到附近的城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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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我要解决我的项圈。我的上一个项圈是我用石头搞定的,我相信这个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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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电了,非常漫长,非常恐怖的一次电击。
  我只好暂时放弃了把它摘下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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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玩意儿好像被我砸坏了,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时不时的就会电我。
  还好电击的程度不影响我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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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分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山洞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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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难入睡。这几天的经历在我的头脑里来回放映,很吵。鞭子呼啸的声音,我的喘息声,地板上的脚步声,弗洛里安的呼吸声。我分不清我有没有入睡,我一直能感到周围是冷硬的岩石,但是回忆变得越来越生动,好像就是我此时此刻的经历。春药有一种令人恶心的甜味和诡异的涩味,弗洛里安把那个小瓶倒空,放在桌子上。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到我开始主动对他发骚。他一直在和我说话,而我说了很多蠢话。我脑子里有什么,我就对他说什么。我居然对他说我害怕我会把自己的脑子射出来哈哈哈哈……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对他说,我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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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我惊醒的时候,仍旧是黑夜。
  我听见了人声,猛地醒过来。我看见山洞口,月光下,弗洛里安站在那儿。
  电流打过我的脖子。我咬牙忍耐着,抽出我的刀,冲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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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骑士出现,用剑打掉了我的刀。
  “姑娘们,我觉得我们不妨先——”这种气氛里,罗兰骑士仍有心情开玩笑。可惜弗洛里安没有附和他的意思。
  我被弗洛里安的第二声咒语电得倒在地上。
  “你敢骗我?!”弗洛里安的声音非常可怕。
  他念出了第叁声咒语。我觉得折磨我的电流陡然强上好多,我不能抑制地惨叫出声。
  “可以了,侯爵阁下,小惩……”罗兰骑士说。
  电流没有停下。
  “跑。我让你跑!”我觉得我被踹了一脚。
  “住手,弗洛里安。”罗兰骑士说。
  “还跑吗,托马斯?”弗洛里安的声音离我近了很多,“还骗我吗?”
  我胡乱挥出一拳。我确实打在了什么上,但力道太轻了。我的脸上挨了更重一拳。
  “弗洛里安——弗洛里安——”罗兰骑士说,“你不困吗?住手!”
  我脖子上的电流终于减弱了,不那么让我难熬。
  我掐住弗洛里安的脖子。
  “神呐……”罗兰骑士的手过来掰我的手,“你们——都——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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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困。”罗兰骑士说。他躺在山洞中央,警告地看了一眼左边的我,再看了一眼右边的弗洛里安。“天亮再算账,好吧?”
  他躺下来,闭上眼睛。
  我背过身。但是弗洛里安的视线仍旧让我背若芒刺。
  大概只有罗兰骑士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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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很羡慕罗兰骑士。一开始,我羡慕他优雅苗条,英俊漂亮,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后来,我羡慕他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虽然已经没落许久,但高贵的血脉仍能帮他迈过许多对我这种人来说难于登天的门槛。再后来,我羡慕他的清醒和明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游刃有余地周旋于王都这些大人物之间。
  我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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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先生们!”罗兰骑士伸着懒腰。
  弗洛里安看起来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会扑向我。
  “早上好,罗兰大人,”我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哦,请讲?”
  “我并没有犯过罪,对吧?”
  弗洛里安说:“你背叛了你的主人,你攻击你的主人。”
  “在我的主人把我锁进一间房子里强暴之后。我跑出来,没有试图伤害他,而是只想离他远点——”
  弗洛里安说:“你在我身下叫起来的样子可不像被强暴。”
  “所以,我没有犯罪,我是一个自由的臣民,我现在能否有这个自由——走出去,骑上马,去我想去的地方?”
  弗洛里安说:“那是我的马。”
  “我走着去——”
  “你身上穿的衣服都属于我。”
  “您抽烂了我原本的衣服,理应赔给我一套——”
  弗洛里安冷笑了一声。
  罗兰骑士清清嗓子,对我说:“从道义上是没错的,托马斯,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然而……”
  “你摘不下那个项圈,”弗洛里安说,“你越破坏它,你受到的电击就会越强烈。同时,它会给我指明你所在的方向。我永远能轻易找到你,你永远也逃不掉了,托马斯。”
  我攥紧了拳头。
  罗兰说:“其实,我建议你们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事实上,托马斯,侯爵阁下是担心你的被那些游侠虐待取乐,才执意要赶回来……”
  “因为他知道他在他们面前做了许多示范?如何把这样一具强壮的身躯像狗一样玩弄——”
  弗洛里安站起来:“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也站起来:“什么?难道您指望在您对我做了这一切后,我还会献给您我的顺从和尊敬吗?”
  “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我为什么会对你做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的行为有多么可耻可憎——”
  “不比一个忘恩负义的仆人可耻可憎——”
  “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仆人,弗洛里安,永远别指望我能说你好。我恨你,会一直恨下去,在我死后,如果我的灵魂在地狱里煎熬,我一定不会忘记诅咒你和我一起下来——”
  我因电击而跪在地上,抓着项圈。
  “我会教你怎么当条顺从,懂得感激的好狗。”弗洛里安说。
  “哇哦,”罗兰骑士说,“这是,何必呢……”
  “我会当条咬死你的狗。”我说。
  “这可就是犯罪话题了……”罗兰骑士说。
  “你尽管试试,”弗洛里安说,“我会亲自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下来,再把你的指甲一片一片撕下来,再把它们都塞进你的直肠里,然后——”
  “够了,够了——”罗兰骑士站起来,做出恳求的模样,“弗洛里安,恶心人的话还是……”
  “我恨你。”我说。
  弗洛里安突然冲过来,踢中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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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骑士把沾着药水的手指放在我脸上的伤口上,嘴唇蠕动着念咒。我感到钝痛的面颊骨被一阵清凉的感觉覆盖。
  “朋友,说真的,”罗兰骑士说,“玩火有时候是一种情趣,有时候却容易把自己烧死。”
  “我没有在调情。”我说。
  “你是在调情。”罗兰骑士说,“你憎恨,诅咒,意图杀死国王的儿子,如果你不是在调情,你会被处死。”
  “我巴不得被弄死。”我说。
  “我见过一心求死的人——你不是,托马斯。”罗兰骑士说。他掏出一把匕首:“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现在自裁,或者,跟我们回王都。”
  我盯着那把匕首。
  我想接过它,但是,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凭什么我要自裁?
  凭什么我要接受这个选择?
  罗兰骑士把匕首收回去了。
  “你不想死。”他说。
  “也不想跟你们去王都。”我说。
  “你不想呆在侯爵阁下身边。”
  “我不想被折磨,被囚禁。”我说。
  “讨好他,他很迷恋你,只要你向他低头——”
  “我更不想当他的狗。”
  “可是,托马斯,不管你抗拒还是接受,”罗兰骑士对我说:“你都无法阻止侯爵实现他的意图。而如果你坚持抗拒,他会一直像对待狗一样对待你,殴打,强迫。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公平,但实话实说,他是侯爵,你是马夫,侯爵强迫一个仆人委身于他,有失体面,可和他近两年干过的更失体面的事相比,对他名誉的损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你顺从,他会重新把你当情人,他对待情人一直不错,你知道……”
  “但是我不想,”我说,“我不想让他实现他的意图。只要我不顺从,他有一个意图就永远实现不了。”
  罗兰骑士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