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挖地三尺
  黑夜里期待黎明来临,但破晓之后,却迎来噩梦。
  贾富贵又来到诊所,他坐下,脸色阴沉:“……罗辉是您的房东?”
  我点头:“没错。”
  “今天凌晨,有人打电话说罗辉失踪,但不肯留下姓名。”贾富贵又问:“您昨天——是否见过罗辉?”
  我摇头:“没有。”
  贾富贵叹气:“唉,真奇怪,一连几天竟然失踪五个人,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若一直不露面,肯定出了事。”我说。
  “您是说,这是仇杀?”
  我犹豫:“……要是仇杀应该看到尸体,藏尸体没有必要。”
  “嗯,您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奇怪。”
  这时,诊所之门被推开,头戴虎头遮耳帽的田芳,右手拎着早餐跑到我跟前:“师傅,吃饭了。”
  “您徒弟这帽子挺带劲儿啊。”贾富贵瞅向田芳发笑。
  “贾所长,一起吃点儿?”田芳客套。
  “谢谢,我吃过了。”
  “您又来看病?”田芳问。
  “不是。”
  “我知道。是因为罗辉失踪。”田芳猜测。
  “你的消息挺灵通啊。”
  “那当然。买早餐的人都在议论。”田芳说。
  “都在议论?刚报案不久,村里人就知道?”贾富贵费解。
  田芳解释:“有个叫夏虹的在早市上哭哭啼啼诉苦,说丈夫罗辉失踪,问大家看到没,我一猜就是这事。”田芳不以为然。
  我说:“夏虹是罗辉的前妻,但离婚后再未结婚,她是个痴情的女人。”
  “罗辉住哪儿?”贾富贵问我。
  田芳抢答:“报案者没跟您提起过?就在旁边。”她抬手指去。
  贾富贵一脸无奈:“打匿名电话的人,只说罗辉失踪,并强调罗辉是侯大夫的房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您想到罗辉家看看?”我问。
  贾富贵点头:“没错。”
  之后,我陪同贾富贵来到罗辉家门口。他家屋门紧闭,无丝毫缝隙。
  “门应该锁着。”贾富贵回头看我。
  “既然有人报案,那人一定来过这里。”我说。
  “您说得没错。”
  贾富贵抬右手扭动门把手,一拉门,门开了。进入屋内,这里冰冷冷的就像冰窖。显然,那扇窗户通宵打开,已经把屋内的热气散光。他走向厨房察看,我鬼使神差般来到卧室。除那扇打开的窗户被冷风吹得摇摆作响,剩下的一切是如此安静。
  借景生情,我想起那只嘴角粘血的猫,它是从床底下钻出来的,那斑斑的血渍是否预兆,床下有异物?
  我蹲下身,一撩垂下的褥单,向床下窥视。但光线太弱,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红色的女士皮靴。伸手去够皮靴,我感到靴子里有硬物:“什么东西?”我思虑,心跳加速,预感事情不妙。
  “那——么——沉”我吃力地向外拽,当皮靴露出床底后,我撒开双手屏住呼吸,思绪沸腾。
  “侯大夫,您在干吗?”
  一瞅对面站在门口的贾富贵,我指向床底:“有具尸体!”
  “哦。”他很惊讶。
  一同看向尸体,死者是女人,面部被完全毁容无法辨认。估计,就是那只饥猫所为。再者,她上衣兜里有张卡片露出了一角。
  “她是谁?”贾富贵疑惑。
  我看到她脖子右边有颗痣:“她是叶小萌,罗辉的姘头。”
  “等等。既然她是罗辉的姘头,死在这里,这是否说明罗辉是畏罪潜逃?”
  我反问:“报案者嗓音如何?”
  “沙哑。”
  “是她!”我一惊:“她怎么知道罗辉失踪,她是何目的?”
  “您认识她?”
  “一年前,她来过诊所,我认为她受过刺激。”我心有余悸。
  “既然叶小萌已死,罗辉绝对是元凶。”
  “不,也许为时过早。”我说。
  “您的意思是……”
  “此人报案不留姓名,显然,她不想暴露身份。这说明罗辉失踪与她有关。”我说。
  贾富贵问:“她为什么要报案说罗辉失踪?”
  “……”我无法解释。
  随即,贾富贵抽出死者兜里的卡片,我也看清楚是一张身份证。
  “您猜对了,果然是叶小萌。”他脸色严峻,把身份证递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真可惜,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从现场看,叶小萌除面部毁容外,并无其它外伤,她很有可能死于内伤。”他说。
  “您认为她是中毒了?”我问。
  “您说呢?”他反问。
  “我是中医不是法医,我不敢确定。但从以上几点来看,她很有可能是中毒而亡。”我说。
  “为何罗辉要毒死叶小萌?”他问。
  “具传言,他们二人就要结婚了,因此,罗辉害死她不成立。”我又说:“听谭三说,前天下午罗辉订过餐。”
  “在谭三酒店?”
  我点头:“对。送餐的是哑巴。”
  “这是否意味,罗辉也被毒死了?”
  “但现场,只有一具尸体。”我说。
  “元凶——是送餐的哑巴?”他猜测。
  “……很难说。”我低头看去,发现死者右手静脉处有一个针孔,周围红肿高起。
  就在此时,卧室外传来脚步声。当我抬头注视之际,此人已站在门口,她就是夏虹。
  “叶小萌死了。你知道报案者是谁吗?”我问向眼睛通红的夏虹。
  “我没有报案,也不知道是谁。”夏虹突然双手捂脸痛哭。
  不久,我离开房东家。
  叶小萌的死相让我寝食难安,整整一上午,我的脑海里都是她。或许罗辉失踪,以及叶小萌的死,其缘由与我们所想是差池千里。
  ……
  ……
  夜里八点。
  好久未去马二凤家,我担心二宝的病情。于是,我披星戴月,赶往东山顶探望。
  踏上熟悉之路,潜意识里却如此陌生。当头脑回想起过往的朋友,他们的失踪让我心绪难平。踩在脚下的雪作响;西北风从耳边呼啸;冷月当空高挂,此景,就像游走于地狱之渊。
  不久,我来到马二凤家里,略微打量她的脸,发现她气色不错。
  “二宝怎么样?”我问。
  “......他能自己翻身了,能吃能喝的,多谢您和田芳。”她微笑着。
  “带我去看看?”我还是不放心。
  “行。”
  她带我进入一间黑暗的屋子。当点亮灯,我看到熟睡的二宝。
  “嗯,几天不见这孩子胖了。”我说。
  “这也多亏了田芳,她好像对医学很精通,她知道怎样调理二宝。”
  “她很聪明,学中医很快。”我说。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她对人体结构很了解,真的。”她很认真。
  “是嘛。”我岔开话题:“田芳睡没?”
  “嗨,她屋里整晚都亮灯,没法说。”她靠近我,又小声说:“这姑娘不正常啊。”
  “不正常?”我疑惑。
  “您现在去看看,就明白了。”
  我回味她的说词。
  ……
  ……
  田芳租住之处与马二凤家只隔一条胡同。刚离开这里,我来到田芳家,很巧,她家院门未锁我推门而入。
  进入亮灯的屋里,我四下张望,一连喊去却没有回应。索性,我游走于此,把几间屋子找了一遍,但还是大失所望。
  “马二凤说得没错,她人不在家,大门不锁也不关灯,的确不正常。”我自语。
  转头看向窗外,我发现远处有亮光:“园子里是谁?”
  离开屋子,我蹑足潜踪进入园子,直奔光源之地。近至目标我才看清楚,这人头戴装有电筒的安全帽,正挥动镐头刨土,看身形是个女人。
  “埋了你、埋了你……”这声音好熟悉。
  悄悄走近,我伸手拍她的肩膀:“你埋谁?”
  “啊!”她一声尖叫,转头看我:“师傅。”
  田芳头顶的电筒闪人眼眸,我用手半遮住眼:“你刨坑干吗?”
  “……我要埋萝卜土豆,因为放屋里会烂,这样最好。”她指向地面那一堆菜。
  “听马二凤说,你对二宝照顾有加,我没看错你。”我说。
  “能者多劳,应该的。”田芳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温暖耳朵。
  “你对人体结构很了解?”
  “一窍不通。”
  “但马二凤却说你是行家。”
  “她胡说。”
  田芳突然生气,翻脸如同翻书,我觉得她如此激动,未免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