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天陈格一早就去了公司,还没进门她就听见有人在哭。
  哭得撕心裂肺音调还一波三折,哭得走廊尽头另一家公司的人时不时往这儿探头。
  陈格进了屋,看司姐她们和影视部的人都围着同事小毛。
  正鬼哭狼嚎的就是小毛。
  陈格过来问司姐:“怎么了这是?”
  司姐脸都还是红的,刚刚劈头盖脸骂了小毛一顿,太上头了还没缓过来。
  司姐也不打算给小毛面子,毕竟这事儿整个公司的人都该引以为戒,绝对不能再犯跟她一样的错误。
  司姐指着小毛说:“你来跟大家说说,我为什么骂你!来,你自己说!说出来陈格你也开开眼界。”
  小毛嚎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嚎缺氧了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被司姐这么一训也有点儿火:
  “那我不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下机会吗?!洛老师的戏谁不想上啊?”
  洛老师?
  陈格一惊,是我想的那个洛老师吗?
  司姐“嚯”了一声:“你志向还挺高远的啊?还不会走路就想上天了?洛老师的戏谁都想上,这无可厚非,你有出息咱们公司尽量给你安排就是。你倒好,一声不吭,都没跟我知会一声,自己跑到洛老师那头瞎他么一顿演!”
  陈格安抚司姐:“自荐不是挺好的事儿么?说明小毛对自己的事业特积极。说不定洛老师看到她为了想演的角色这么卖力,如此有共鸣,说不定真给她机会了。”
  司姐重重地“哈”了一声:“来,小毛,毛祖宗毛爷爷,您自己来讲。把早上我去接你你跟我说的话重新表演一遍,让大家知道你到底干了一番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坐在椅子上被整个公司人围观的小毛,抹了抹没两滴泪的眼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说就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个洛静翊也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冒犯了她,就将咱们整个白马影视的人都封杀了吧?!”
  陈格更好奇了,小毛做了什么,能搞得这么严重?
  小毛是年初影视部刚刚签下来的年轻女演员,演过一部网剧。
  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在这部网剧里她的角色讨巧,演技浮夸是浮夸了点,但还是收获了一批粉丝。
  大概是粉丝成天在她微博下面吹彩虹屁给她吹懵逼,吹出了惊世幻觉,觉得自己演技已经登堂入室,便直接瞄准了金牌编剧洛静翊的新电影。
  之前小毛听司姐说,洛静翊新戏《未成年遗愿》正在物色女主角。
  现在圈子里的小花洛老师看了一圈,都不是很满意,这女主角位置就一直空着,非要等到最合适的才拍板。
  这倒是很符合洛静翊一贯的风格,精益求精。
  小毛很心动,看了人物小传之后,她觉得这女主角完全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啊,她肯定能行!
  要是被洛老师选上,她往后的演员之道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吗?
  洛静翊,当今电影圈传奇编剧。
  十年前顶尖艺术大学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扛把子,十年后,又成了最有号召力的金牌编剧。
  要说这洛老师可真是能耐,写文艺片拿奖拿到手软,写商业片票房累计已经过了百亿。
  电影圈里给她的评价极高,就连一向挑剔的电影批评家都称她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型编剧。
  上一部出自她手的电影横扫整个国庆档,让投资商、剧组、发行、院线……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在好几个大公司都在找她写剧本,且只想要她的剧本。
  只要她出剧本,无论导演、演员还是摄影、服化、后期都随便她挑,投资商就买她的单。
  如今她正在细致打磨《未成年遗愿》,很多公司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家孩子推荐进去。
  可几轮试镜之后,洛静翊都不太满意。
  特别是女主角,来一个否一个,全都不合她的意。
  别的剧组是制片和导演说的算,但有洛老师在的剧组,绝对是以她为核心。
  她说谁上就谁上,谁滚谁就得快马加鞭地滚。
  洛静翊特别低调,从未在主流媒体上曝光过,所以对外界而言,她十分神秘。
  长相、年纪均为未知,但她的臭脾气却是远近闻名。
  据说洛静翊的脾气非常差。
  洁癖、龟毛,对工作上每个细节都要求极高。
  生活上更是不容一点儿马虎,行程助理一个月累晕一回,生活助理一年换一打。
  据说上个月她的生活助理又提交了辞呈,至今无人敢应聘。
  洛静翊的人生信条就是绝不委屈自己和自己的作品。
  因为江湖地位极高,所以坏脾气也从不想着收敛。
  洛老师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不专业的人。
  该凶的凶,该骂的骂,从不客气。
  就这样一尊冉冉升起,走到哪儿都被众星捧月一样伺候着的老佛爷,小毛居然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直接杀到她公司,要让她给自己试镜。
  今早不到九点,司姐接到了小毛的电话,听完她所说肺管子都要炸了。
  电话那头一阵哭诉之后,司姐完全没有安抚的意思,反而劈头一通狠骂:
  “你是不是疯了!自己跑去找洛老师?!谁教你这么做的!?你还想不想混了?那后来怎么样了……操,我就知道!说你什么好?啊?我都懒得骂你,除了自作主张还能做点儿什么!你哪儿呢现在……行,就待那儿别动,我这就去接你。哎呀别哭了!找个没人地方躲着好么,别让人看见!不然的话你可真是要出名了!”
  司姐骂完之后催着司机快点往东四环的盈动大厦开。
  车开到之后,司姐在盈动大厦周围找了一圈,终于在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给她打电话的小毛。
  小毛穿着一身不知上哪儿弄来的蛤-蟆绿校服,蹲在暗黑的角落里,司姐路过时差点吓一跳。
  “祖宗,干嘛呢!”
  “不是你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么?这儿人少。”
  “……行,都是我的错,您赶紧上车!”
  将小毛拉到车上,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小毛说:“我不是想要争取一下洛老师新电影的女主角么,就跑过来试试了。”
  司姐:“你就自己穿成这个鬼样子跑来了?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安排啊!”
  “我这不是怕司姐安排不上么?之前想要上那个什么陈导的戏,你不是跑了十几次都没成么?我想着还不如我自己来试试看。”
  “我……”司姐手都抬起来了,心里默念着佛经,再次放了下来。
  “那你就这样冲去找洛老师了?也没预约啊洛老师能见你?”
  “她秘书让我坐在会客厅等着,可我要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喜啊,所以就偷偷跑到洛老师的办公室里去了。等她一推开门,发现她剧本里写的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岂不是很得劲?”
  “……你真这么做了?”
  “是啊。”
  “你不知道洛老师出了名的难搞么?三令五申私人空间绝不容别人打扰,你居然敢直接跑到她办公室?!”
  “我不仅进了她的办公室,我还直接坐在她的椅子上哭!这可是她这部新戏里非常精彩的一幕!”
  “……你这是找谁借的胆子?然后呢?”
  司姐都被说害怕了。
  她可是太知道小毛那哭戏水平,就一大白嗓,平时让她唱个歌挺难,哭戏的时候那高音就连大vocal都截不住,完全魔音穿耳。
  小毛:“然后,洛老师进门来看到了我,对我走了过来,凝视着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滚。”
  小毛和司姐演情景剧似的一唱一和还原了今早的事儿,说完之后所有同事一阵爆笑。
  司姐指着她们:“行,你们就笑吧。你们是不知道洛老师的狗脾气,这回肯定怒了。要是让她知道你们和小毛是一个公司的,以后全给你们封杀了!”
  陈格:“洛老师还能连坐?”
  司姐乜她:“你以为呢?都说了,洛老师最讨厌的就是不会演戏还瞎演的,小毛那点儿鬼上身般的演技我不知道?都不用亲眼看,就你刚才那几嗓子杀猪嚎什么样,在洛老师面前也什么样!”
  小毛撇撇嘴。
  “还有洁癖,洛老师私人物品就算别人不小心碰到了她都肯定要消毒,结果你倒好,坐人椅子上连哭带闹。要我是洛老师,我以后见着跟这傻子一个公司的人肯定绕道走!”
  小毛还敢顶嘴:“那是你小心眼,洛老师能和你一样?”
  司姐:“我他么的抽死你信不信?”
  陈格赶紧拉住司姐,生怕她真的把小毛给撕成几条:“别生气了司姐,办正事要紧。不是叫我来开会的么?咱们先把会开了吧。”
  说着陈格对小毛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趁机快跑。
  司姐今天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的确耽误不起,单手将自己的笔记本抱起来,指着小毛说:
  “给我老实待着!听到没有!要真被洛老师封杀,谁都救不了你!”
  司姐进会议室去了,陈格进屋前偷偷问小毛:
  “你见着洛老师本人了?她什么样啊?”
  小毛:“就一老巫婆。”
  陈格:“……”
  .
  到了会议室里,司姐给气出一身汗来。
  陈格帮她倒水,知道她不爱喝冷的,特意兑了点儿热水,不冷不热的水入口,司姐稍微缓过来一点。
  “您消消气,别跟小孩儿计较,气坏自己身子。”陈格劝她。
  司姐“哼”了一声:“什么小孩儿啊,你就比她大俩月!你可比她省心多了。小宋呢?小宋!进来开会!”
  宋如语在外面应了一声“来了”,司姐对陈格说:
  “这回这个网综,公司打算让你和小宋弄一个营业cp。”
  “营业cp?”
  司姐怕她一个演员,不了解饭圈的事儿,问她:“炒cp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概知道,就是假装谈恋爱。”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不过为了发糖发得更真实,让粉丝嗑得更起劲,你们得有人设,也要有固定的互动模式。”
  陈格没想到炒cp还有这讲究:“那我该怎么做?”
  这时候宋如语进来了,将她高仿包往桌上一放,脑袋往前一点,墨镜自然而然地往下滑,露出眼睛:
  “你只要演出暗恋我的样子就行。实力派演员,不难吧?”
  “暗恋?”陈格觉得这戏还是有点难度的,“……暗恋女人,没经历过。”
  司姐笑了:“那你有暗恋过男人吗?路子是一样的,换个性别而已。现在同性cp很吃香。”
  陈格实话实说:“我母胎solo至今,男的女的明的暗的,都没恋过。”
  宋如语坐到她身边,单手搂住她的脖子:“嗐,你是什么,演员!不用什么事都得经历过才能演吧?你就自我催眠,催眠自己特喜欢我,回头在镜头面前多向我献殷勤就行。”
  陈格有点儿不舒服,她不太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不熟的人。
  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我到时候试试。”
  司姐说:“小宋刚选秀回来,炒cp这事儿你就听她的。回头法务来了,咱们去和剧组过合同。我就不跟你们入组了,小毛的事儿我还真得跑一跑。你俩去了以后互相照顾。剧组的逢导人挺好,年纪不大还是个女的,你们指不定还能聊到一块儿去。”
  小宋特心事:“跑什么?真让小毛上洛老师的戏啊?”
  司姐气急败坏:“咱们何德何能啊惦记洛老师的戏!把咱们公司影视部加偶像部所有人的演技和流量摞一块儿,洛老师都未必能瞧上半眼好么?你们有工作了,小毛也得塞进个剧组啊,我还惦记着我的年终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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