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宠妃 第92节
  景离背对着阳光,眼睑低垂,“是朕疏忽了,险些让你受伤害。”
  宋枝落见他严肃而又愧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主动抱住他的腰,“一场闹剧而已,皇上不要多心了,臣妾好着呢。”
  就算安逸日子过久了,宋枝落骨子里的戒心还在,没人能够轻易伤到她。
  ……
  春宴那天,风和日丽。
  宋枝落坐在镜前画完眉,抹完脂,从梳妆奁中取出一支凤金步摇。
  刚一抬手,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朕帮你。”
  随着话音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擦过宋枝落细腻的皮肤,将步摇接过。
  宋枝落媚眼一勾,透过铜镜朝景离娇笑道:“多谢皇上。”
  景离小心翼翼地将步摇别在发髻上,俯身从背后环住宋枝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喟叹道:“真想把你藏起来。”
  宋枝落笑着转了个身,将两人严丝合缝的距离拉开,“我们该去接母后了。”
  而此时的永寿殿内,前朝要臣以及亲眷已经全部入座。
  “丹雪。”秦桢平叫住自己探头探脑的女儿,叹了口气,“别东张西望,失了规矩。”
  秦丹雪像泄了气的球,垂着脑袋闷声问道:“爹,那皇后什么来历?竟能让皇帝为她罢黜后宫?”
  她听说当今圣上郎艳独绝,清隽矜贵,是京城那些公子哥遥不可及的。
  秦桢平拿酒杯的手一顿,捻了捻眉心。
  谈来历,那独承恩宠的长安宋氏之女比不过在座的任何人。
  自己的女儿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完全有资格进宫当个贵妃,却对景离罢黜后宫之举始料未及。
  两人惋惜叹气的功夫,就听殿外苏德胜响亮的声音高喊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到——”
  永寿殿中的众人齐齐下跪,恭迎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离牵着宋枝落,把人带上龙椅入座,“免礼。”
  “谢皇上恩典。”
  而当众人抬起头,看清宋枝落的容貌时,安静的永寿殿里传来一阵倒吸声和微不可闻的窃语声。
  立后大典那□□臣多的是匆匆看一眼宋枝落,如今仔细打量起来,才知书中“倾国倾城”四字是为何样。
  举手抬眸间,风情却冷傲,尤其是那上扬的眼尾,凛着让人拜服的姿态。
  和一身龙袍的景离,宛若天作之合。
  声曲舞姬的出场昭示着春宴开始,永寿殿内歌舞升平。
  宋枝落淡然地接受着众人的探究,晃着金樽里泛着嫣红的酒,抿了几口。
  是她喜爱的海棠煮酒。
  景离亲自盛了一碗蟹黄羹,放在宋枝落面前的玉盘里,柔声道:“别光顾着喝酒,朕觉得这蟹黄羹味道不错,尝尝?”
  宋枝落莞尔一笑,没有拒绝。
  可她刚放到嘴边,一股腥味钻入她的鼻息。“哐当”一声,白玉瓷碗砸落在地上,滚热的蟹黄羹洒了满地。
  宋枝落捂住胸口,忍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柳眉紧紧皱起来。
  景离一惊,赶忙放下筷子扶住宋枝落,眉眼焦急地给她顺着气,“卿卿你怎么了?不要吓朕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座下的众人,都好奇地望过来。
  宋枝落脸色有些白,纤长的睫毛微颤。
  太后自然目睹了席上的动静,嘴角噙着笑,徐徐开口:“哀家瞧着皇后像是……有喜了。”
  宋枝落闻言怔住,抬眸和景离炙热的视线撞个满怀。
  震惊、欣喜,泛情的桃花眼里亮着光。
  半晌过后,景离在瞩目之下将宋枝落拦腰抱起,从龙椅上站起,踩着黄色如意栽绒地毯大步往外走去。
  “苏德胜,传太医。”
  “是!”
  第82章 八十二·番外  有喜
  景离把宋枝落放到床榻上的动作虔诚而轻柔, 眸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宋枝落失笑地看着小心翼翼的景离,忍不住勾住他的手,“八字还没一撇呢。”
  景离顺势和宋枝落十指相扣, 抵在下颌,作祈祷状。
  他本不信佛, 却在此刻希望佛祖能赏赐他一个孩子。
  一个他和宋枝落的孩子。
  太医很快赶到了乾清宫,气还没喘匀, 就顶着景离极具压迫的视线,给宋枝落悬丝诊脉。
  乾清宫很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
  直到一盏茶后, 太医收回手, 朝景离道了一句恭喜, “皇后娘娘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听到这笃定的话, 苏德胜在一边也乐呵起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有孕,那可真是大喜。
  景离深邃的眼底漫上笑意, 牵着宋枝落的手紧了几分。
  宋枝落凝望景离此刻稚气的表情, 失了些血色的唇不自觉地扬起。
  是苦尽甘来吧。
  那些弥荒的过往、彻痛的伤疤,都成了今时的馈赠。
  可就在宋枝落侧首时,她看见太医抬起袖角拭了拭额头的汗, 眼中充斥着犹豫和不定。
  只一眼,宋枝落像是思及什么, 心口微缩,衣袖里的手指慢慢蜷起,虚握成拳。
  就在太医再想开口时,先一步被宋枝落打断。
  她舔了舔嘴唇, 仰头看向景离,“我嘴里没味道,想吃草莓。”
  “朕叫苏德胜去拿。”
  “不要。”宋枝落晃了晃他的手撒娇道:“要吃你拿的。”
  景离不疑有他,含笑地摸了摸宋枝落的头,“好,朕去拿。”
  说完他站起身,笑意收敛了很多,淡声吩咐太医,“开几贴安胎药。”
  宋枝落看着景离走远后,冷淡地抬起眼眸,“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太医触到宋枝落冷静的视线,踌躇片刻后沉声说道:“那老臣就直说了。娘娘的脉象虚弱,应有旧患,到时候孩子和娘娘,只怕只能留一个。”
  话说得很委婉,宋枝落也心知。
  宋枝落静默了一瞬,然后释然地笑了笑,“太医,我有分寸。这些话还请您,不要告诉皇上。”
  将来景离要生气也好,怪罪也罢,她都愿意承受,只要她能给他生下这个孩子。
  “这……”太医有些为难地看着宋枝落,瞒而不报是欺君。
  “求您。”宋枝落声音很低,却清晰地飘进太医的耳中,“这也是本宫的命令。”
  太医看到宋枝落眼里的决绝,垂着头应下:“老臣遵命。”
  春宴是怎么收场的,宋枝落不知道。
  她只知道嘴里的草莓很甜,甜到让她心里发酸。
  景离一只手抚着宋枝落的腹部,眸中尽是柔情,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低喃道:“卿卿,佛祖听到我的祈愿了。”
  宋枝落覆上景离的手,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是啊,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景离俯身,和宋枝落额首相贴,“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宋枝落嘴角轻勾,抬起下巴轻拂过景离的薄唇,“这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只要是皇上的孩子,我都喜欢。”
  景离闻言心头微动,低头朝宋枝落的红唇寻去。
  一吻结束,两人皆是气息微乱,眉目含情。
  宋枝落怀上龙嗣后,胆子愈发大,仗着景离不能碰她,夜夜在他身上惹火。
  直到又一次作坏后,宋枝落被景离拦腰抱到床上,双腿也被虚抵着,不能动弹。
  景离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厮磨:“朕都给你记着,将来慢慢偿还。”
  宋枝落后脊一凉,看着他又痞又坏的笑容,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自作自受。
  ……
  四季交错,转眼已是来年的初春了。
  大祁的初春和深冬没什么两样,还飘着零星小雪。
  景离披着一件狐毛大氅,沉着脸站在未央宫外,听着一门之隔的内殿没有动静,眉梢急色愈显。
  苏德胜撑起一把伞站在他身后,苦口劝道:“皇上这般任由雪落在身上,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又该心疼了,要不咱们回去等?”
  可景离依旧无动于衷,垂在腰侧的手背青筋凸起,昭显着他的担忧。
  今夜他抱着宋枝落睡下去没多久,宋枝落就疼得白了脸。
  算算日子,是要临盆了。
  原本沉睡的皇宫很快变得灯火通明,稳婆和宫女在未央宫的门槛处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未央宫里,宋枝落青丝散乱,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躺在床榻上,小腹袭来的阵痛让她颈间变得汗涔涔。
  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就要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