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诸神将死之刻
  「序列数字:二十四。」
  「名称:地狱星的星髓。」
  「标注:神圣之物。」
  「介绍:曾有文明科技撼动星辰,曾有文明魔法逆转生死,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地狱之星的到来下皆尽毁灭。天体的不祥之音敲响文明的丧钟,再坚韧的凡物也要步入腐败的衰亡。那无与伦比的文明不甘落寞,聚集起它们当中最强的数人,踏上地狱之星的表面寻找救赎。然而这不过是无用功,那文明残留下来的最后遗物,只有一瓶被强者从地狱之星深处带回来的火红色液体。传闻,那就是地狱之星脉动的星髓和血液。」
  「服用地狱星的星髓将会不可逆的缓慢改变躯体,拥对宇宙中任意力量的适应性。」
  神圣之物「地狱星的星髓」。
  罗森记得上一个具备神圣之物标注的东西,还是属于蟾之神撒托古亚的残骸。
  也就是说,他手中的这瓶血液来自一位神祇。还是一位给极其强大文明带来湮灭,让其连些微反抗都做不到的恐怖神祇。
  罗森凝视着在瓶内微微摇晃的血液。
  他知道是什么期望让「地狱星的星髓」出现。
  ——对力量的期望。
  自从来到此间噩梦世界,对于力量的期望已经深深的刻在罗森的骨髓中。
  在这里若是没有力量,他甚至无法看到第二天的破晓。
  这也是为什么罗森在知道符文有绝大秘密后仍然坚持使用。因为比起后患,此时此刻若是没有手段活下去,那么未来的风景也不过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虚幻之物。
  他渴望得到安心,但安心从来只有自身的强大能够保证。
  “只要喝下这瓶血液,就能让我走上真正强大的道路……不可逆的变化,也就代表着彻底放弃以人类之身活着么。”
  放弃人类之身来换取强大的力量,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吗?
  按常理来说,这是需要考虑的。
  毕竟人是习惯性很强的生物,他们会以风险为由规避任何自己不了解的道路,从而尽量让独自一人的小小世界归纳于掌握之中。
  放弃为人,或许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在长久的时间,尤其是在拥有远超人类的生命之后,这些习惯也会慢慢扭曲。放弃做人的弊端,就在于此。
  但罗森比之常人却有所不同。
  他此刻严格意义上来讲,很难再被归为人类的群体当中。
  来到噩梦世界的他不需要食物,不需要汲水,年龄也不再增长,身体就像永动机般带给他无穷的动力,让他连睡觉也成为缓解精神疲惫的享受,而不是必要。更别说体内混入那些噩梦世界怪物的鲜血,让罗森获得远超常人的再生能力、怪力、神经反射速度等。
  躯壳化作异类,期望具现化在手中,若是再矫情和纠结,那岂不是就像拿着金碗要饭般可笑、滑稽?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罗森要在离开这个世界后饮用这瓶鲜血,还是在此时服用这瓶能够帮他打开禁忌之门的神血。
  ——罗森是个急性子。
  心念一动,他将身上的月光之剑和其他东西存入蓝宝石戒指,残破的黑色风衣褪下,把「屠夫的崭新衣装」换上。霎时间,那件看起来对于罗森来说颇为宽大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贴合在他身体上,转化成为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衣貌。
  接着是手中的玻璃瓶,罗森拔开木塞,一饮而下。
  让人痉挛的剧痛,在黑发少年的体内爆发。
  如同饮下岩浆,灼烧感从喉管到脊椎,再从脊椎到胃部,然后蔓延至全身。
  但仅仅是这样,还能够忍受。
  比起与怪物搏杀到遍体鳞伤,连缓慢爬行的力气都消失的屈辱和不甘心,这种疼痛不足挂齿。
  罗森紧咬着牙,右手抓住墙壁,硬是一声不吭的接受着「地狱星的星髓」的改造。
  慢慢的,他的双眼开始发生改变,原本漆黑的色泽在被渲染,成为铁锈般的茜红色。体内大量深渗入的各种各样怪物血液留下来的隐疾被治愈,霸道强横的神之血不允许它们再干涉罗森的身体。
  呼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肺部,随着肺部血液循环流淌至全身。
  也是与此同时,罗森的感知力在向上攀登。
  他感知到那无边无际的噩梦世界,有无数道视线开始向着他这边看来。
  那些视线们是如此的可怖和崇高,有的如同蟾之神那般寂静安然,也有的充满无法言说的恶意,更有的甚至带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慈悲。
  “赤瞳!”
  耐受着剧痛,罗森呼唤着赤瞳的名字。
  少女从闭目养神中猛然惊醒,然后就看到黑发少年步履蹒跚的向她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罗森,这是?”赤瞳注意到罗森眼睛的颜色,惊讶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们走!”
  罗森没有给赤瞳解释的打算,直接命令道。
  那些可怖崇高的视线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这让他不想在此地多待一秒种。
  下一秒,宛如电影跳帧般,少年和少女从原地消失。
  也从阴暗诡秘的世界消失。
  ……
  远方,或者说不远方,噩梦世界当中距离的概念非常模糊。
  一个残破的教堂孤零零的屹立在黑夜之下。
  彩色玻璃花窗黯淡无光,排排长椅落满灰烬,祭台背后没有常理的神像,有的只是空无一物的座台。
  有修女正跪在祭台之下,虔诚祈祷。
  容貌十八九岁的模样,美丽绝伦,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顺着脊背流下,在地面上铺成山茶花的纹路。
  在她的背后,还有一位手持折扇遮脸,身着鲜红旗袍的美丽女性。
  只不过比起修女美丽的纯粹,旗袍女性的美有些无法言说,她就像用折扇遮掩着某些扭曲的真相般,是歪斜的黑暗之幽美。
  “他离开了。”修女说道:“刚刚有格赫罗斯的味道,撒托古亚的手笔吗?”
  “不是撒托古亚的手笔,已死的它没有那个能力。”旗袍女性回答道:“不用感到疑惑,在那孩子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我不想让他离开。”
  “但他必须得走,再漫长的梦也终要有醒来的时候。况且他也一定会回来,这里才是他的家。”
  “可是,这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在这片破碎的世界,我们还能保护他。”修女地垂下眼眸:“它现在想要醒来已经太迟,索性……”
  “我们不再是神了,莎布。”
  旗袍女性将修女称之为「莎布」。
  “所有的因果汇聚成为一个点——真神将醒。”
  “我已经看不到未来,你还能看到吗?”
  “呵呵……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就叫「人生经验」。”旗袍女性发出优雅的低笑声:“再次开始你的祈祷吧,莎布,不要让它停下来,在这诸神将死之刻……”
  修女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面前,垂首虔诚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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