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盖伊之沉睡者
  石门发出声响的瞬间,罗森就从转瞬即逝的休息状态接触,警惕的注视着门后的黑暗空间。
  即使是刚刚激烈的战斗也没有让他忘记蛇人书写的那些信息。
  虽然凌乱复杂,充斥着看不懂的名词,但罗森能够判断出来,那些具备理智的古老蛇人们为了打开这扇门扉,尝试许多,然而最终得到的只有绝望。
  可现在这扇陵墓的大门为何突然打开?
  是因为他们击杀了看门的无形之子们吗?
  罗森不相信那位古老的蛇人没有尝试过这么做,如果杀死无形之子就能开门,它们不至于被困死在陵墓门前。
  “罗森,那扇门在升起之前,上面沾有你的血。”
  赤瞳将自己察觉到的细节告诉罗森。
  “我的血?”
  这让罗森更加疑惑。
  人类的血是必要的条件?
  好像蛇人留下来的信息确实说过它需要人类,但之后很快它自己就否决了这个条件。
  真相扑朔迷离,罗森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你伤的不轻,我们要暂时离开吗?”赤瞳轻柔的按着罗森伤口,担心的问道。
  罗森思考一阵子,对赤瞳说道。
  “扶我起来。”
  阻拦希望的大门已经打开,哪怕身体的伤痛也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来看,出现变化之时,前进永远比止步不前要好的多。而且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鬼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
  黑夜当中,噩梦世界的大地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赤瞳还想再劝阻一下,让他打消继续探查的念头,或者由伤势尚轻的她进入门后的空间。
  比起同伴,赤瞳对于自身的安危看的非常轻,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
  少女话到嘴边,可看到罗森那无言坚定的眼神,还是犹豫片刻温顺的点了头,搀扶着他的身子站起来。
  步履蹒跚的走向石门,越是接近,腐朽而古老的气息就越浓重。
  罗森站在门前,由赤瞳扶持着,探头向里面打量。
  碍于黑暗的原因,视线并不能捕捉到全景。但粗略的看下来,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空间,至少是现在他们待着的这个宫殿三倍的面积,到处都是原始无雕琢的石柱。
  视线移动着,突兀的,罗森惊鸿一瞥到一个巨大的身影。
  “唔!”
  瞬间,就像脑子被榔头敲了重重一锤,罗森难受的低垂下头。
  “发生什么了?”
  赤瞳下意识也想向门内看去,但却被罗森迅速用手遮住眼睛。
  “不要看。”
  他用虚弱但郑重的语气说道。
  “那不是人类应该放入视线的东西,以你的状态,看到那个你会瞬间疯掉的。”
  连他都能给予严重影响的精神侵蚀,若是由赤瞳直面,恐怕承载理智的脑浆会被眨眼间蒸发掉。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几分钟后,罗森轻轻推开赤瞳的搀扶,对被遮住眼睛的赤瞳说道。
  “接下来仍然是我的工作,你待在这里,不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听明白了吗?”
  “罗森,我不建议你冒险,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这样的伤势……”
  “这样的伤势要不了我的命,要是我这么容易就死也活不到现在了。”
  说完,他也不管赤瞳的反应,干脆的走进被黑暗笼罩的石门内。
  不知怎么的,自那瞬间的惊鸿一瞥之后,他思维好像更加理性,仿佛心灵的视野得到显著提升般。而且在进入黑暗密室之后,腹部伤痛也有所减轻。
  深吸一口气,罗森绕过那些屹立的原始石柱,走向那祭坛之上的身影,古老而腐朽气息的源头。
  慢慢的接近,身影的全貌也慢慢浮现。
  那是一个畸形扭曲的怪物。
  它有着蝙蝠和蟾蜍的明显特征,以及痴肥的体态,深黑色的坑洼皮肤。即使呈现出蹲坐的姿势,它的身高也轻松超过五米。半睁半闭的兽性眼睛透露着倦怠,这种倦怠却匪夷所思的具备某种神圣感,让注视它的人不由自主产生顶礼膜拜的想法。
  如果它还活着,那一定是位受祭的伟大者。
  然而现在,这只是一具散发着尸臭的巨大怪物尸体。
  “这就是……古神的亡骸吗?”
  会发出疑问只是下意识的行动,罗森在目睹这尊怪物的全貌之时,已经确认这就是他的目标。
  死亡的神祇,神祇死亡后留下的亡骸。
  罗森自认很幸运,而眼前的一幕也证实他的幸运。
  不用再去探寻其他的洞窟,他已经来到系统任务的最关键点面前。
  但临门一脚之刻,黑发少年却没有冒然行动,一股被注视的感觉环绕在心头。
  他凝视着那半睁半闭的兽性眼瞳,许久开口说道。
  “你还保持着清醒,对吧?”
  清澈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密室。
  没有回应,但罗森丝毫不着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在不算长久的等待中,一阵模糊可怕的音调回荡在罗森的耳边。
  “清醒与否,这得看你对于清醒和不清醒的认知界限在哪里。”
  那蟾蜍之神半睁半闭的眼镜开始闪耀红光,仿佛从沉眠中苏醒般。
  “但考虑到人类那简陋的视界,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我保持着清醒。”
  罗森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剑柄之上。
  “不用戒备,不用抱有敌意,因为那毫无意义,已经死亡的神是无法夺走活物生命的。”蟾蜍之神说道。
  “我不认为已经死亡之物能够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罗森冷笑道。
  蟾蜍之神发出悠长的叹息。
  “这就是神祇。即使我的国度破碎,我的信仰在消失,我的神性已消磨,我的神力全然流失,我的身躯陈旧腐烂,我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苟延残喘,但我仍然是一个神祇。对神祇来说,已经死亡和清晰表达想法这两者并不冲突。”
  蟾蜍之神阐述着神祇的神圣性,这显然对罗森有些过于深奥。
  “然后该你了,人类。推开陵墓的大门,你想要从恩盖伊之沉睡者这里得到什么呢?洞悉隐秘的知识?支配他人的强大力量?不被时间所限制的永恒生命?”
  “如果你能够轻易赐予他人不被时间所限制的永恒生命,为什么你本人会处于死亡的状态?”
  罗森指出蟾蜍之神语言的矛盾点。
  声称自己已经死亡的神,能够给予他人永恒的生命?这未免太滑稽一些。
  “呵呵呵……你说得对,那些现在的我都无法赐予你。”蟾蜍之神笑道:“所以我才问你,推开陵墓的大门想要得到什么?”
  看起来,这位蟾蜍之神有着让人无言的幽默感。
  脑内思绪千转,思考数种可能性,罗森还是选择将他最真实的目的告诉眼前的邪神。
  也许,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最正确的方式。
  “古老神祇的残骸。”
  罗森说道。
  “或者说,你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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