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苏白手里抓个空,脸色更加惨白了,然后低下头,柔软的刘海挡着前额,也挡住了那双猫儿眼般纯真的大眼。
  见此一幕,苏玺却是笑了,哪个玺不重要,只是突然看到偶像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是么?谢谢你的喜欢。作为一个随时都暴露在聚光灯和镜头之下的大明星,裴亚意识到方才行为举止的失仪,连忙进行了调整,再看向苏玺的时候,紧张和恐慌已荡然无存。
  苏玺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更切近淡淡的轻嘲,我还有事,不打扰,先走了。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裴亚常年挂在脸上的微笑不知不觉收敛,眸底是深深的疑惑和猜测
  裴亚清楚刚才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和苏玺有什么联系,就算名字是一样,可动作神态样子完全不同,他记忆中的苏玺更像一个家庭主妇,温柔,依赖他,早期他是觉着男人挺有味道,很舒心,可久了他又觉得腻味,烦闷,他在外面闯天闯地,回到家中还要听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大事小事儿向他征求意见,温顺柔软的不像个男人,反而男人的表弟更符合心中所望。
  单纯活泼,还陪他走过那段在公司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于是裴亚心中对只知道去酒吧驻场,每天半夜三更才回家的男人愈发看不过眼,谁知道有没有在外面勾三搭四
  除了被男人赶出家门那刻,裴亚看到了男人不同的一面,可仅仅只是诧异,反正他也准备搬出去了,男人的小门小户,没有完整的保全系统,要是被狗仔队挖出他是同性恋的秘密,他的星途可就全毁了
  后来得知男人身死的消息,裴亚才完全放下心来,他一直害怕男人和他吵架后会把两人的消息抖出去,现在男人死了,一切死无对证,大学期间的事儿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就更不用担心有心人去查他的大学历史,如此他才从无时无刻的担忧中解脱出来
  要他说,男人死了最好,裴亚心想。
  第10章 10 出身
  重回故地,苏玺心绪很宁静。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这是他一贯的信仰,苏玺不是聪明人,面对大厦将倾的局势,他只懂得挺身出战,也从未想过去勾心斗角,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审时度势保护自己,即便在生活美满幸福的时候,他从未放松过警惕
  因为苏玺知道,一旦他沦陷,他将失去所有,真正的万劫不复。
  裴亚永远不会知道苏玺的真实面目,苏玺同样不曾共享自己所有的秘密,甚至两人同居多年,裴亚对苏玺的家庭一无所知,只除了后来突然跑出来的表弟,事实上,连表弟都是假的,他们二人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苏白是否会说出他的身世,苏玺一点都不担心如果苏白还想让自己维持在一个干净的高度上,让裴亚和周围人都对他友好以待,那他就绝无可能透露半点风声。
  二十多年前,苏玺双亲在商场上苦心孤诣,最终在老家z市站稳脚跟,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有问鼎z市上层领域势不可挡的架势。
  在苏玺出生那年,他们家的公司效益达到最鼎盛时期,一时之间让z市大商宦之家侧目。
  然而苏玺双亲终究是草根出生,没有强大的背景,只能惹得一群野兽垂涎眼红,在他们眼中,苏玺他们家就是不设防的肥肉,只要叼入口中,就能获取相当可观的利益。
  z市商场开始酝酿一场惊天的风暴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而苏玺的表弟苏白便是其中一个手段的产物。
  在光芒万丈的高处站得久了,欲望和奢求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无限扩大,正巧老夫老妻七年之痒来临,一个身材玲珑有致,妩媚动人的大美女足以让苏玺的父亲陷入甜腻的温柔乡。
  到底世上有没有真情?有没有实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古往今来,见证过天地之誓的夫妻,兄弟,战友,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在你背后捅刀子,然后也许会笑着,会哭着,会面无表情着,会挣扎犹豫着将你推入深渊
  有人会说他们有苦衷,有无奈,但不管怎样,这些人还是亲手伤害了自己曾经同生共死过的人。
  苏玺的父亲也不例外,有了新欢立马忘了旧爱,他的糟糠之妻,甚至将她彻底打入冷宫不让她现与人前,苏玺的母亲不是个软弱的女人,见此,带着才一两岁的苏玺连夜离开去了s市扎根。
  路上不太平,好几次差点被几个陌生男人给追上。
  苏玺的母亲将自己伪装成乡野村妇才逃过此劫,安全抵达了s市,可到了地方,才发现她的银行卡竟然被冻结了,全身现金加起来区区几千块,还要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
  两人刚到s市的一段期间最难熬,简直就是从垃圾场中苟延残喘活下来的。
  为了爱子,作为母亲什么都可以不顾,也是苏玺长大了才知道明明长得温柔娴淑的母亲为何彪悍得得不逊色一个猛汉,他们能够在混乱的垃圾区里活下来,靠的是她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
  苏玺所有知识都是她亲自教导,可是在他十岁那年,苏玺的母亲因为身感恶疾最后香消玉殒,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人面对没有了避风港的垃圾区。
  从此,他学会了承受群殴,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反扑学会了决绝。
  后来,苏玺将打工的钱存进银行后,又习惯性地拿出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银行卡,却发现账户不知何时解冻,余额竟有二十多万,他不明所以,当机立断将钱全部转到另一张卡上。
  那天下午他在路边捡到一份报纸,上面写着z市苏家一夜之间宣告破产的震撼消息,并将苏父生前抛妻弃子,小三登堂入室携子坐稳主母,苏父失踪的事情曝了出来。
  苏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苏母早在他懂事的时候就将家里的事情一并告知,让他从中吸取教训。
  那时候苏玺和普通孩子一样大哭大闹了一阵,埋怨仇恨着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为什么要残忍的将事实告诉他,后来他才渐渐领悟到母亲的良苦用心。
  然而那时母亲已病入膏肓,他只能暗暗后悔自己没尽孝道,还和母亲怄气。
  如今摇摇欲坠却也算得上富足之家的老宅已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叫苏白的人霸占着
  甚至后来苏白还抢走了他的爱人,这两人基于苏玺,一个抢走了他的家庭,一个抢走了他不久前的幸福,再加上裴亚对两人进入娱乐圈持有的不同态度,苏玺只会对他们有更深的势不两立的仇恨。
  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他都会亲手拿回来。
  第11章 11 挖人
  你说你是苏玺的好友,也叫苏玺?
  埋头将酒水参入调酒壶的乔治听闻男人的来意,不冷不热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一身名牌,举止投足间潇洒不羁却又不失风度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能和苏玺有什么关系?
  除了那双眸子里流露的温和倒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
  想到苏玺的死,乔治提着调酒壶的手不由收紧
  早知道说服乔治是个不简单的过程,苏玺一点都不恼羞对方的冷淡态度,他坐在吧台,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仿佛打着节拍,又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酝酿说法。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苏玺瞥了熟悉的酒吧内部一眼,带着怀念的语气道:我没必要欺骗你,几年前,我来过s市旅游,当时我钱包被偷,他曾经帮助过我,正巧得知他名字跟我一样,我们因此熟悉,那段日子,他带着我游历了s市的大小美景,我们如同兄弟知己,他曾经还跟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他为数极少的好朋友,说你这人吧就是面冷心善,也喜欢管闲事还说
  打住打住,我信你了ok?乔治无奈,你既然是他好朋友,可是没听他提起过。
  你知道他的不善于言辞,也不会主动和人交流。苏玺平静说道。
  乔治将调好的鸡尾酒送到男人更前,目光中打量审视的意味愈发浓厚,他对这位同叫苏玺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有种老朋友苏玺还活着的感觉。
  乔治觉得自己疯掉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香槟色的鸡尾酒一如既往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就果汁一般的味道,浓度不高,清甜也不苦涩这是苏玺生前最喜欢喝的一款调酒,名字叫恋满倾城。
  苏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太甜了,乔治你再换一杯吧。
  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我该早点儿问清楚你喜欢喝什么,sorry。乔治无关紧要的表情印刻在苏玺心上宛如一根微刺,带着细小的纠痛。
  现在还不到坦诚公布的时机,苏玺默默在心底说了声对不起。
  乔治重新挑了一杯酒递给他,你是苏玺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苏玺正襟危坐,苏玺跟我说过,他一直很想进娱乐圈演戏,可因为某些人的关系不能得偿所愿,经过我观察和多方了解,那裴亚也不是什么好料子,我对苏玺的遭遇很痛心。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苏玺不是裴亚害死的。乔治道,他那天来酒吧,喝多了,惹到不该惹的人,丢掉了性命,嗯,对于他的同性恋人裴亚,我同意你的观点,苏玺的尸体是我经手处理,葬礼那天,他没有来,什么表示也没有,真心渣。
  乔治。苏玺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看着静静望着自己的男人,乔治皱起眉头,男人的眼神太熟悉又太过犀利了些。
  我知道你有路子,让我去演戏。酒水湿润了干涩的喉咙,苏玺笔直的回视。
  乔治手中的调酒壶有一瞬息的摇晃,你看来你果真是苏玺的朋友。
  你现在才相信我?苏玺无奈。
  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那时看苏玺条件不错,想推荐他去演戏,结果被他拒绝了,后来我想重拾以前行业的心思也淡了,就安心在这里当个调酒师,一当就是好几年,我以前是经纪人的身份,只有苏玺知道,我还能不信你?
  你还年轻,乔治。苏玺知道乔治是个有故事的人,乔治既然甘心窝在小酒吧里当调酒师,他却要把人给从安逸当中拉进风波涌动的娱乐圈,苏玺觉得自己未免太残忍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乔治是他唯一可走的捷径。
  是么?今年快三十了。乔治的声音饱含着沧桑,可是很快他就笑起来,帅气的脸庞在灯红酒绿的灯光下若影若现,不过,男人三十黄金岁嘛,我可不能说自己不行了。
  苏玺眼中浮现欣喜,你答应了。
  乔治看小孩儿一般的看苏玺,要好好干,为了他的心愿,也为了我的为了自己的什么,乔治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眼中的追忆和永不服输的信念之光转瞬即逝。
  而苏玺知道乔治话中的那个他指得就是死去的苏玺。
  第12章 12 离职
  等到乔治下班时已刚好过五点,unua酒吧是轮班制,乔治上的是白天班,他换好衣服出来,苏玺正不耐其烦地挡掉第n人的敬酒他身边的卡座甚至坐满了人。
  乔治勾起唇笑笑,这个苏玺倒是和死去的苏玺一样,吸引来的全是男人
  好了,你们这群流氓,他可是我朋友。
  头顶上横来一只手抢过了眼前的酒杯,苏玺愣了一下,循着望过去,乔治单手拖着酒杯仰起头一口饮尽,利落豪爽,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杯子搁在桌上,玻璃之间响起清脆的声响。
  乔治,你还好吧?苏玺是知道乔治酒量的,很奇怪,作为unua酒吧的招牌调酒师,竟然是三杯倒地的体质,以前苏玺可没少暗地里嘲笑。
  帅气的脸染上一团红晕,好在酒吧里灯光五彩缤纷不容易瞧见,他定了定神,抓起苏玺的手臂将人带起来,还好,我现在去人事部,你跟我一起。
  好。男人也不想继续呆在这如狼似虎的地方。
  乔治回头扯出苏玺别在上衣的墨镜,还是戴上吧。
  苏玺无语,接过墨镜,昏暗的酒吧瞬间比刚才更加黑暗,来往的人流就像黑色鬼魅的影子,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埋藏在阴影中,这让男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为什么要离开?人事部经理是个英气十足的青年,西装革履,和酒吧职员工作服完全不同的画风,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以为青年是哪个大型企业里的高层干部或是海归精英。
  乔治耸肩,很随意的拉着苏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不要说得这么严肃,经理,这让我很为难。
  为什么要离开?还是同样的话,不过青年换了一种口气。
  我得把我丢掉的东西找回来,也说不准我没有找到还是得回来酒吧呢,所以经理不要营造出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息乔治说得很轻松,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舍得。unua酒吧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是青年将他拉出泥潭,给了他一个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在这里他呆满了足足七年,可在今天突然就说要离开,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接受。
  unua酒吧不简单,人事部的经理同样不简单,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乔治和苏玺,便在离职申请单上签了字,不管你做什么,别忘了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你的档案我会留着,你这次只是无限期暂时离职有时间就过来搭把手吧。
  乔治和苏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青年像陈诉事实一般冷静道:你也叫苏玺,我大概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们,不要太过意气用事,惹到不该惹的人有些恨可以报,有些仇却需三思而后行,我只告诉你们一句,那日将苏玺尸体交给酒吧的四个人都是京城那边儿来的。
  苏玺默默捏紧了拳头,我知道的。他的死亡归根结底只能算命运,是他自己作死的,算不到别人头上,所以对那四人,他只是厌恶和气愤,谈不上仇恨,比起裴亚和苏白的背叛,简直不堪一提,罪魁祸首还是他们两人,若不是被他看到私情,他岂会失去理智喝得酩酊大醉,耍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