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34
  今夜的星星繁多, 月亮氤氲模糊,天空看起来很亮。
  接到电话时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音量有些大, 听清对方说的话后,姜云愣了一瞬。
  这人现在应该在隔壁市出差才是,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老房子门口,让人有点回不过神来。
  姜云抿抿唇,不确定地轻喊了声:“陆念之?”
  那边立时回道:“嗯。”
  姜云怔住,“怎么回来了?”
  对方回话,说了句什么,但是破烂的手机在这时候坏了个彻底,一下子就听不清另一边的话语,只有滋滋刺耳的电流声。
  姜云拍了拍手机,听到的依然是电流声。
  她想挂了再回拨过去试试, 可手机屏幕都无法划动,完全不行,毕竟内屏都坏了, 还不知道损伤了哪些部件,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迟疑了半晌,姜云隔着高墙往外瞧了下。
  巷道里故障的路灯还没派人来修,没有光亮照着,外头就黑漆漆的,除了院里的老树和天上星星,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电视机里的画面一直在变动, 广告时间很长, 也很吵, 一会儿一个样, 听着就十分聒噪。客厅里没亮灯,她一下午就在沙发上坐着,还没缓过劲儿就到了现在,想了想,她还是站起身,趿着拖鞋,开灯,出去开门。
  今晚的天儿凉快,温度低,比前几日都要舒适。
  陆念之就站在门外,一身利落的收腰小西装,脚下踩着细高跟,脸上的妆容精致,只有头发比较乱,像是刚忙完工作一路赶回来的样子。
  一打开门,她就先开口说:“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半天都没动静。”
  姜云把情绪藏得深,脸上不显,还是轻声问刚刚那句:“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出差?”
  陆念之侧身进门,“今晚签了合同,没什么要做的了,就先回这边。”
  大老远出去一趟,签完合同就回来,后续工作都撒手不管了,真是有够急的。
  姜云自己久经职场,清楚签合同这种事有多麻烦,即使完全敲定下来也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一般不能签完就离开,一来防止出变故,二来也没诚意,给合作方留下的印象不好。
  不过她没多言,听完话,仅仅嗯了一声。
  陆念之没解释自己为何要来这里,姜云也没问,谁都不提这个。
  关上院门,进屋,不用关房门,窗户一开,夜风对吹,凉悠悠的。
  客厅里整洁,灯光柔白,没有东西随便摆放,只有沙发上随意放着一张薄毯和抱枕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远远看着乱糟糟的。而沙发前的茶几上只放着一杯白水,没有其它东西,干净得过分。
  姜云这一天从起床到现在,就喝过面前面前这杯水,且只喝了几口,其它东西都没沾过。
  陆念之一进来就瞧见了茶几,四下扫视一圈,立马就猜到了。
  心情低落的时候,整个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啥欲.望,都有过这种经历。
  姜云走到桌前,想给陆念之倒杯水,都拿起水壶了,忽而回头问:“喝水还是饮料?饮料冰箱里有,在厨房,你左手边进去就是,要喝就自己拿。”
  陆念之说:“喝水。”
  姜云点点头,声音轻得不行,“好。”
  无力,没劲儿。
  两人到沙发上那边坐下,继续看电视,广告已经结束了,正在放连续剧,是比较轻松的地方喜剧。
  剧里笑笑闹闹,诙谐而和睦。客厅中则相反,气氛低沉,空气都快凝滞了。
  打从进门以后,姜云都没正经看过陆念之一下,淡淡的,不似以往那样。虽然早先有时候她也不爱说话,比较安静,但完全不是现在这般,也不是冷漠,就是让人感觉不像她自己,少了两分活力。
  陆念之挨着她坐下,无意瞥见旁边的垃圾桶里有抽完的烟盒,里头零星堆着几个烟头。
  客厅里烟味不重,看样子不是晚上才抽的。
  姜云一坐到沙发上就抬头盯着电视机屏幕,眼珠子都没转几下,那个破烂手机被放在了沙发的最左边,已经黑屏,看样子是彻底报废了。
  应该是不想谈那些事,姜云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沉默,倒没透露出悲痛或哀伤的意味,瞧不出来情绪有多大的波动,乍一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陆念之在沙发的缝隙里摸到了遥控器,一句话没说,先换了一个台,不让看这种吵闹嬉笑类型的喜剧,换到了电影频道。
  电影频道在放青春文艺片,画面相对静了许多,客厅里的氛围也霎时变了。
  放下遥控器,陆念之轻声问:“今天就抽了一包烟?”
  姜云抬抬眼,视线是朝向电视机屏幕的,余光却瞥了下垃圾桶,好一会儿才说:“不是,就两支。”
  “看着起码有五六支了。”陆念之说,
  “之前的,堆一起没扔。”姜云回道,停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话语,片刻后才又继续,“我在戒烟了,没敢多抽,抽太多瘾会加重,更戒不掉。”
  陆念之收回目光,偏头看了看她的侧脸,霎时间思绪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突然意味深长地问了句:“能戒掉么?”
  烟瘾难戒,要戒掉真的不容易,有的人反反复复许多年都戒不了。
  这玩意儿对身体有害是共识,可能不能真正割舍掉,很难说,每个人都不同。
  姜云没吭声,过了两三分钟,说道:“能……”
  陆念之转头瞧着她,“真能?”
  姜云颔首,正经地说:“嗯。”
  陆念之眸光微动,有那么一刹那,眼里闪过了别样的情绪,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两人都懂对方在说什么,是哪个意思。
  有些话直接问不好说,需要拐拐弯,明着是问戒烟,暗着就是别的含义了,她俩相互之间都能听明白。
  陆念之端起杯子喝了小口水,掀起眼皮瞅了瞅电视,陪同姜云就这么坐着。
  外面的巷道里有人走过,说话声比较大,路过门口时声音就传了进来,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只能依稀分辨出是邻居邹婶的声音。
  姜云下意识往外看了眼,随即又反应过来关了大门瞧不见,只能瞅到高高的院墙和紧闭的大门。她敛起眸光,随后又盯着电视,整个人很是不在状态。
  陆念之把她的变化都尽收眼中,搁下水杯,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暂时不想吃。”姜云说。
  “我给你煮,等会儿吃点。”陆念之说完,就要起身去厨房那边。
  不过被姜云拉住了。
  姜云还是有点动容,面色没之前那么淡然了,她张了张嘴,红唇上下阖动,轻轻说:“真不用,煮了也没胃口。”
  她微仰起头瞧了瞧,须臾,又说:“坐着吧,先别去。”
  陆念之眼眸深深,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侧,指腹在她下巴上小力摩挲,忽轻忽重地按了按。
  姜云没躲开,任由她摸着。
  两人终于对视,只是谁都没打破原有的氛围。
  陆念之替姜云理了理碎发,帮她把头发拂到肩后,缓声说:“周允淮下午跟我打电话,说在江溪路看到你了,说你一个人在那边乱晃,待了很久才走。”
  周允淮,上次那个咖啡馆的老板。
  他今天下午恰好出去一趟,到江溪路置办东西,恰巧到那儿的时候就见到了姜云,但是当时还有事要忙,就没时间招呼姜云,等做完事出来,开车要回去了,就瞧见姜云还在那里。
  姜云那个样子看着就不太好,周允淮跟陆念之打电话时就随口提了一句。
  姜云顿了下,上下唇碰了碰,“没有乱晃,只是过去走走,没什么事做而已。”
  没说实话,不大想提及早晨的事。
  但陆念之还是能猜到一星半点,她抚着姜云的脸,两只手捧着这人,指腹在姜云唇角磨了磨,终究还是问道:“她来找你了?”
  姜云不说话,也没动。
  陆念之又问:“是不是秦昭来找你了?”
  姜云定定看着,一时半会儿不清楚到底该怎么讲,她其实很乱,闹了一场以后整个人都空了,按理说她应该感到畅快才是,毕竟秦昭当时都没继续僵持了,她俩的纠葛终于快迎来尾声,可她就是畅快不起来,反而感到难过。
  不是在乎,不是介意,就是有一点点憋得慌,心里堵住了。
  复杂的感情作祟,萦绕不去。
  而现在面对着临时赶回来的陆念之,她心头的感受就更理不清了,说不出来,也无法接话。
  良久,她眨了下眼睛,避而不答刚刚的话,改为问陆念之:“这次工作顺不顺利?”
  合同都签了,肯定顺利。
  陆念之向她靠近些,“没太大的问题,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
  姜云拉下她的左手,轻轻抓住她白细的手腕,没有松开,可也没用力捏着。姜云手心的温度灼热,微微发烫。
  陆念之任她抓了会儿,再翻过来将她的手攥住,紧紧扣着。
  两人的手心都热,体温相互传渡。
  外边的夜风威力不减,愈发大了,呜呜的声音一阵一阵,刮得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哗啦啦地轻响。
  她俩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随时触碰到对方。
  姜云颤颤浓密的眼睫,低声问:“为什么要过来?”
  陆念之没有先回答,而是挨过去含住她的下唇,再深入细致地接吻,手指在她耳廓上摸着,再渐渐往下,放在她胸口处的位置。
  吻够了,难分难舍地退出来,缓缓地反问:“今晚要留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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