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一背
  叶雪时往回走的时候,方亦文正着急找他,看到他大松口气,两人会合后,又去买了些吃的,再找到蔡新他们,一起又逛了一圈,直玩到快九点才各回各家。
  叶雪时带着空空的书包回家,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他洗手的时候,妈妈笑着说:“哎哟,你还知道这首歌。”
  叶雪时这才察觉,他在哼《我只在乎你》呢!叶雪时笑道:“好听!我喜欢!”他想到那盘卡带,立即问道,“妈妈,家里有录音机吗?”
  苏暄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有,我叫邓姨去找找。”
  邓姨还真的给他找到一台录音机,古老的款式却保存得很好,插上电还能用!叶雪时高兴地抱着回卧室,泡澡的时候,就一直在听那首《我只在乎你》。
  他更是把那串风铃挂在床柱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似乎都一直回荡着愉悦的风铃声。
  接着的两天,叶雪时的心情都非常好,尽管他的月考考得非常差。
  放假两天,陈述每天都是下午过来给他补课两个小时。
  休息的时候,叶雪时问他:“老师,你是没有参加高考吗?”
  陈述笑着点头:“我是直接保送的。”
  “那老师你的成绩一定非常非常好吧?你一般考多少分啊?”
  陈述自小都是天之骄子,家境优越,即便是从东安镇这个小地方出去,就是在北大,也是佼佼者,他说话时不由露出志得意满,却又故作谦虚:“不是特别多,那时候满分750,一般考差不多700分吧。”
  这其实是个非常厉害的成绩,叶雪时却暗自算了算,比万里可差了远了,那也不是特别厉害嘛!目前为止,他见过成绩最好的人就是万里,万里如果不偏科,简直不敢想象会考多少!
  陈述正等着这个可爱的小学生夸,却见他反而一脸的不以为意,倒是暗自傻眼。
  直到叶雪时向他请教题目,他才回过神。
  周一,月考成绩下来,叶雪时同学,不负众望地成为高一六班的新一任倒一。
  而且他的倒一倒得非常有特色,他的英语考了133分,语文也勉强及格,政治历史考了40多,剩下来的每一门都没有超过30分,甚至化学再创新低,考了7分……
  心理再强大,面对多重打击,叶雪时也不得不再次被放倒,重新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这次就连胡海都没有顾得上嘲笑他,真的太惨了,班主任成老师原本有心想说些什么,打算找他聊聊,看看是不是能提供一些帮助?看孩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犯傻的样子,也都不忍心再说。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叶雪时跟班长夏妍请了假,跑到五楼天台上。
  他坐到上次的位子,将脚伸到栏杆里,脸贴着冰凉的栏杆,看着近了许多的天空发呆。
  偶尔会有鸽子群飞过,他的眼珠子才会转一转,其他时候几乎一动不动。
  他怎么就这么笨啊?
  爸爸妈妈都那么聪明,都是名校毕业,怎么他就这么笨呢。
  就他这脑子,即便补课,也真的有用吗?说起来,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怕他影响文化课,即便在外训练的时候,原也是有老师一直跟着他给他辅导功课的,后来是怎么辅导,成绩也好不了,反而影响训练,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他会一直待在雪场,才算了。
  难道现在将训练的时间都用来上文化课,就有用了吗?
  笨蛋,永远是笨蛋吧。
  他异常的低落。
  叶雪时后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连上网,纠结了很久,到底是打开外网,其实他一直记得,这几天是世青赛赛普里斯站的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比赛,去年他还曾为这次青赛做准备,到底赶不上变化。
  他找到熟悉的网页,看到最新发布的消息,就在当地时间昨晚,赛普里斯站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赛u16组的冠军,果然还是lance。
  新闻上,金发少年笑得绚烂,他看着lance的照片发着呆。
  呆了很久,他才继续往下仔细看这则新闻,想看看lance得了多少分,还想看看他都准备了什么难度,又准备了什么动作,不过他早就有猜测。他们俩当了多年的竞争对手,也没少打架,可以说,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果然,lance的难度分选的是4.175,难度一般。
  他和lance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滑雪风格,他比较喜欢追求刺激与高难度,最享受的就是在空中伸展的那几秒尽情变幻姿势,lance从来求稳,也因为这个原因,lance拿的冠军比他多,但他只要拿冠军,得分就是大比分领先。
  lance的得分也与他猜得差不多,两轮得分很平均,总分正好比第二名多10分,一如既往的稳。他看得正投入,忽然一滞。
  新闻中,面对采访时,lance提到他了。
  记者问他对于ye xueshi退出比赛有什么想法,他说:“i miss u,xueshi.”
  叶雪时一边嘟囔“装腔作势的意大利人,拿了冠军就得意去吧”,一边用手指小心地抹掉眼角偷偷掉下来的眼泪。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继续仰头看着天空发呆,怎么办,上学怎么就那么难,越是这种备受打击的时候,他就越是想要回到雪场。
  他这辈子还能再回雪场吗?
  看着看着,他的脑袋渐渐又歪在栏杆上,他看到远处一排白墙,他还看到一棵很高的树。
  那是上次,他和万里一起坐着听歌的地方。
  万里成绩那样好,却有一个qj犯的父亲,还因为家境拖累不能上学,不得不在工地打工,万里会不甘,会伤心痛苦吗?当他不甘,当他怀念从前时,又是如何解决?又是如何鼓起勇气抛却过往,再往前走?
  叶雪时忽然发现,他原来和那个性格很差的万里还有这样一个共同点。
  学习成绩好的人应该比他聪明吧?会不会有办法?
  他真的很难过、很痛苦,就现在这个时候,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冲到机场,立即飞到加拿大,冲到lance面前,告诉他,我才不要你想念!再痛痛快快地,在雪地里打一架。
  放学后,叶雪时背上书包,给妈妈打电话,说和同学一起做作业。
  这些天来,苏暄渐渐放心,听他提起方亦文也在,便也没有多问。
  实际上叶雪时出了校门就往建筑工地跑,冲到门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那天好难过,站在门口哭,也发狠跟万里说过再也不会找他,还说得那样趾高气昂的,现在却又来了,更别提他还是过来向万里求助的。
  要不还是走吧……
  叶雪时挣扎着,转身又想走,走了几步又回来,今天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他真怕自己会冲到加拿大去,妈妈该多伤心啊。倒也不是没有朋友可以求助,龚沛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若是求助,龚沛只会鼓励他赶紧走,说不定还会帮他买机票!再叫个车来偷偷接他去机场!
  叶雪时绕着那棵柳树转了几圈,决定还是老实站在这里待着吧。
  又觉得过于显眼,害怕被更多的工人看到,他从柳树后出来,跑到工地背面的拐角处,不停踮起脚望向大门处,待了会儿,还是觉得这里可能会看不到万里离开。
  他又冲出来,刚要继续回到柳树后头,撞上几人。
  “哟!来找万里?”显然,他们认识他,甚至有人特地用普通话跟他说话,这人嗓门极大,他还回头喊,“万里!!那个小孩又来找你了!”
  叶雪时吓得赶紧回头去看,没想到就在他身后,窗户边上忽然冒出万里的脸。
  还是那张讨人厌、面无表情的脸,上次被“羞辱”的记忆回来,叶雪时宛如猫被踩了尾巴,跳起来就跑,却忘了辩清方向,他边跑边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吼着说话,但他听不懂,也懒得去听,只觉得丢人,只想离这里远一点再远一点。
  直到——
  “啊!!!”叶雪时脚下一空,他赶紧低头看去,已经晚了,他掉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池子里!池子里的液体全是白灰色的!他的一双腿已经有小半没入其中,站得不稳,险些就要往前扑到池子里,身后跑来几个工人,赶紧拽住了他,用力将他往池外拖。
  叶雪时惊魂未定,只见眼前一花,万里也跑了过来,见他脚还在池子里,索性弯腰将他直接打横抱起来,工人们一同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是出来了!”又催道,“快快快!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万里几步将叶雪时抱到屋子里,伸手就去扯他的裤子,叶雪时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拽住裤腰带大声问:“干什么啊?我刚刚掉进哪里去了?!”
  有个工人笑道:“哈哈,还这么有精神,看来是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叶雪时听得云里雾里,难道那个池子里是什么腐蚀性的水吗?他也不敢再动,万里到底是强行把他外面的牛仔裤给拽了下来,仔细看他的小腿,皮肤雪白雪白的,一点伤痕也没有,他又拽了叶雪时的鞋与袜,脚丫子也好好的。
  万里暗自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几位工人说完,打了招呼,都纷纷走了。
  叶雪时赶紧又看万里:“到底怎么了啊……”
  万里将他的裤子扔到他面前,叶雪时仔细看了看,其实裤子上是有一点点小孔的,那个水果然有腐蚀性吗!叶雪时真的傻眼,再晚一点,会不会真烧到皮肤?!
  “那是石灰水,工地上盖房子要用的,幸好那一池子是已经反应过的,是熟石灰水,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叶雪时听了这话,也是狠狠松口气,且越想越后怕。
  万里则是皱眉,低头看着他的腿。
  有点凉,叶雪时瑟缩地将一双修长的腿收好盘起来,万里开口:“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让你家人来接吧,这裤子与鞋最好是别穿了,不安全。”
  “我妈妈不知道我来这里,我骗他我和同学一起写作业,晚点回家……”
  “……”万里无言以对,也只好问他,“那你怎么办?”
  “我不愿意我妈妈知道我在骗她……”
  万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是叶雪时抬头看他,小声问道:“你家住哪里啊?可以去你家里借条裤子穿吗?”
  “……”万里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要知道,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想要去他家里!他惊讶得眼睛甚至微瞪,叶雪时见他没反应,委屈道:“你以为我愿意去你家吗,我又不是非要去的,你别觉得是我巴着你!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我——”又想到,的确是他自己跑来找万里,还丢脸地掉进石灰池,这会儿只能靠万里,叶雪时也说不下去了。
  万里回过神,看到他的委屈样子,最怕麻烦的他到底是又道:“我家离这里倒是不远,但是,你确定你要去?”
  叶雪时的眼睛一亮,点头:“去呀去呀!”
  “我家是土屋,你是少爷。”万里说的是事实。
  “没关系呀!”
  万里见他不拒绝,也没有坚持,他也真不能见死不救,这天还这么冷,光着腿坐这儿是要生病的。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弯腰将叶雪时光溜溜的腿先扯开,再给裹好,用袖子打了个结,手不经意碰到叶雪时的皮肤,叶雪时又往后一缩,“怎么了?是哪里疼?”,万里担忧问他。
  “没,没什么……”
  万里看到外套上的泥点,以为他是嫌脏,平静无波道:“有点脏,你忍忍。”
  “……”叶雪时没有解释,再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将衣服裹好,确定不会往下掉,万里背对他蹲下:“来吧。”
  叶雪时一脸迷茫,万里久等不到,回头看他,语气照旧平静:“你走不了路,只能我背你。”
  叶雪时满脸呆滞。
  万里耐着性子解释:“也就这么一个办法,要么你给你家里打电话,要么上来。”
  “……”叶雪时有些局促地低头,他只有小时候被爸爸背过,但他见过龚沛背小女朋友,也见过lance被他男朋友背,反正他觉得这样不太好。
  万里却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脸上不显,他冷声问:“上不上来?”
  见叶雪时还是没反应,万里打算起身,叶雪时才朝他慢慢探出两只爪子。
  万里努力地耐下性子,等了十来秒,那位少爷终于将爪子搭到他的肩膀上,万里没有再等他,直接站起身,叶雪时吓得不得不用力抱住他的脖子,万里动了动肩膀,一手往后固定住叶雪时的腰,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裤子与鞋袜,背着叶雪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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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特殊情况,以后都会日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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