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水敲打在油纸伞的伞面,滴答滴答,就像是闻人翎的心跳声一般,他垂眸看着夏妙然纯然的面庞,她的眼神清澈,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夏妙然掩藏起来的不安,像是害怕会被闻人翎拒绝似的,所以眼神中的情绪让闻人翎心尖发软。
  他不禁感叹:世间上怎么会有如此招人怜爱的姑娘呢?
  闻人翎将手里的油纸伞微微倾斜,因为他在弯着腰,所以那伞面上的雨水往前倾洒,如透明的水晶珠帘断了串似的。
  他单臂抱住了夏妙然的肩头,笑了笑,眼神无比的温柔。
  “妙妙,这话应该让我来说才对。”
  夏妙然被迫昂起头来,一抬眸就看见了那烟青色的伞面,她视线往下滑动,落在了闻人翎的面容上。
  他是俊秀的,眼神里的情绪让夏妙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因为她从未见过有人会这么温柔宠溺的望着自己。即便是她的亲生母亲,从来都只是淡漠的眼神。
  夏妙然以为在经历刚才的那些蜚语,闻人翎会选择疏离自己,但是他却会垂首帮自己擦拭绣鞋,不带丝毫的厌恶,他的这种态度,让承受惯了冷漠的夏妙然鼻尖发酸。
  所以夏妙然脱口而出,说了那句话。
  她太想有一个怀抱来抱抱自己,安慰自己。
  从前,她奢望着生母的温情,但没有得到回应。
  如今,她选择再勇敢一次。
  万幸,这次的结果,没有让她崩溃。
  夏妙然眨眨眼睛,人在受委屈的时候,真的见不得一丁点儿的安慰,她漂亮的杏眸泛起湿润,拼命的踮起脚,想要抱的他更紧一些。
  谢谢你,没有让我再次孤立无援。
  二人在雨幕中没有停留多久,闻人翎带着她进了书院,来往的同窗对此忍不住侧目。书院里闻人翎的名气谁人不知?夫子夸赞,又得院长的青睐,这次还中了廪生,甚至在之后还娶了一位县令的女儿,所以闻人翎的存在,书院里人人皆知。
  最近书院里突然就有了关于闻人翎的风言风语,平时好学上进的闻人翎一朝变成了个吃软饭之流,就差没有变成倒插门女婿,而且他娶得那位妻子又是个哑巴,听说还是个无盐女,若说是位知书达理的妻子倒也相配,偏偏听闻她大字不识一个,让数人觉得闻人翎娶得这门亲,实在差劲。
  但今日出奇的见到了闻人翎身侧有娇妻,虽然有油纸伞的遮挡,让人看不真切,但她身姿聘婷,露出的下巴与上扬的嘴角,就知是个爱笑的。
  闻人翎缓缓抬起油纸伞,好似一幅美人画卷终于展出,站在他身侧的小妇人明眸皓齿,娇美动人,一双笑盈盈的水眸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温善的性子,她眼中装不下其他人,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闻人翎。
  闻人翎很快落下油纸伞,脚步加快,一行人渐渐没有了身影。
  众人恍然发觉,之前的传言完全都是虚假的,那丑若无盐的妻子分明貌美动人,难怪闻人翎会愿意娶这门亲。
  当一个传言被击破时,剩下的种种自然不会再被人相信。
  章嘉熙扫了窃窃私语的人一眼,冷冷一笑,说道:“好好的书院被有些长舌之人给弄的乌烟瘴气,平时瑾瑜不愿搭理某些人,还真让他们蹬鼻子上脸了?嫂夫人究竟如何,干卿何事?有些碎嘴的功夫,不如多看看书,下场考来个秀才再来吧。”
  一群蠢货,章嘉熙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是看不上他们。
  一个小小的江州,能出一个让他满意的闻人翎已然不易,所以旁人章嘉熙从未在意过,如果不是这次风声闹得太大,章嘉熙也不会出言训斥。
  章嘉熙对身边的女子颔首,淡说道:“随我去斋舍吧。”
  那女子正是夏妙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她是章嘉熙的表妹,前不久刚到的江州。
  蔡紫絮小声地问道:“表哥,刚才那人就是你常对我提的闻人翎啊?”
  章嘉熙看了看她,说道:“我反正想不通,这群人没事惹闻人翎那个煞神做什么,刚才那两个甲乙班的同窗,就等着后悔吧。”
  护短的兄弟,才对他的口味。
  蔡紫絮样貌温婉,一举一动皆带着世族的矜贵与高雅,她笑了笑,说道:“表哥跟他交情不错,为何不从京城请来太医,给他妻子治病?”
  章嘉熙干咳,有些尴尬,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章家的子弟,哪能请得动太医。”
  蔡紫絮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表哥,我既然能来江州找你,就说明...你离回京城的日子不远啦。”
  章嘉熙抓了抓头,眼神掠过懊悔,“表妹,当初丞相孙子的腿真的不是我弄断的,小爷费得着断他那条狗腿吗?父皇也真是的,就算让我跑出来避难,也不用这么久吧?”
  蔡紫絮急忙说道:“表哥!你小声点!圣上还不是为了你好么?太子独揽大权,不把你送出京城,说不定太子就能直接把你给送走。”
  章嘉熙拍了拍她脑袋,凶神恶煞,“就不能盼着你表哥好啊?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就把你送回去,你还长能耐了,竟然逃婚?”
  蔡紫絮撇撇嘴,“你可别说了,我坐船走水路来找你的时候,遇见了个女子,可烦死我了。我还真没见过比我还任性的人。”
  “行了行了,啰里八嗦,你咋不是个哑巴呢?”
  “......”亲表哥!
  这场书院的风波,究竟出自谁手,闻人翎心知肚明,不过夏妙然对他的亲昵,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闻人翎送着夏妙然坐上马车,他的手托着夏妙然的细腰,虽然隔着衣裳,但夏妙然还是神奇的感觉到了他的灼烫,夏妙然抓住他的手腕,一转身,温润的菱唇从他嘴角擦过。
  夏妙然用手捣了捣他,随后钻进了马车里。
  如果不是有油纸伞的遮挡,夏妙然才不敢呢。
  她杏眸弯弯,巴掌大的小脸用双手捂着,露出来的耳朵红通通的。
  榴红:不得了了,姑娘都会非礼姑爷了!
  马车渐行渐远,闻人翎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未落下。
  “章熙,帮我个忙吧。”
  我带你去坑我的老丈人,如何?
  夜里,闻人翎踩着月色而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今晚回来的稍迟了些,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原以为这个时辰的夏妙然已经入睡,没想到她正坐在软榻上绣花,白嫩嫩的玉足从薄被里伸出,垂在榻边,一摇一晃,烛光昏黄色,照亮了满室,也将夏妙然的面容衬的愈发精致,她低眸专注的神态让闻人翎有些吃味,觉得她不该对一幅绣面如此专心专意,反倒冷落了自己。
  他抿了抿嘴,轻咳一声。
  夏妙然当即抬起头,只见她眸光流转,璀璨夺目,娇美温婉的面容绽出笑意盈盈。
  闻人翎翘起嘴角的弧度,朝她走了过去。
  夏妙然轻皱秀鼻,推开他的靠近。
  【饮酒啦?】
  闻人翎摇摇头,“旁人的。”
  【我让榴红给你烧水,快去洗啦,臭烘烘的。】
  闻人翎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看见她对自己的嫌弃,闻人翎挑了挑眉,用脸颊去蹭了她。
  “现在,你也臭烘烘的。”
  夏妙然气得用手捶他肩头,什么啊!真是幼稚,还说没喝酒?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还嫌弃我呢?”
  夏妙然斩钉截铁地点头。
  闻人翎笑了笑,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她的唇瓣。
  “现在呢?”
  夏妙然愣了愣,随后一咬唇,双手扒拉着闻人翎的肩头,向前一扑。
  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闻人翎用手指戳着她的眉心,笑说道:“属小狗的?”
  这次不咬下巴,改成手指了。
  但闻人翎及时捏住了她的下巴,眉宇间满是宠色,妙妙的脸上圆润许多呐。
  “妙妙,你不乖。”
  “要对你有惩罚。”
  唇瓣间的触碰,就像池中嬉戏的鱼儿,你追我赶,缱绻缠绵。
  这一点点的星星之火,足可以燎原。
  仅仅只是唇上的亲昵,已经不足以满足二人目前的情绪。
  摆在桌上的那根蜡烛,烛光摇曳,从二人影子的倒映来看,他们渐渐重叠。
  翌日一早,夏妙然从梦中醒来,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挤进了脑海,夏妙然脸上发烫,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未料到,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闻人翎昨儿那放肆的举动,还有他在自己耳边一声声唤着名字时的低哑。
  天啊!救命!
  “妙妙?”
  她转头,看见了衣衫齐整的闻人翎,他倚着床头,长腿曲起,眼神含笑。
  夏妙然二话不说,直接用被子蒙住头。
  闻人翎失笑,从被子里将她“拔”了出来。
  “身上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夏妙然眼睫颤动,看着他的修长的手指,思绪又飞到了昨晚。
  “妙妙?”
  她恼羞成怒,指着门口道。
  【闭嘴啦,你给我出去!】
  都怪你,让我胡思乱想,想的还都是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呜呜,坏胚子,闻人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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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翎(摸下巴):还给我的崽崽取什么名字呢?宝宝?贝贝?不行不行太俗太俗,我得好好想一想,嘿嘿。
  谢谢宝们的评论,啊啊啊啊有评论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