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狼嗅》作者:朝燦【完结】
  简介:
  十年后再度遇他,犹如狼嗅颈侧。
  一度危险到令人战栗,又偏偏忍不住伸手向前,
  去碰一碰沉默野兽的柔软皮毛。
  他们再度任职于曾热吻过的校园之中,
  仿佛被同一片磁场掳获。
  温郁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与心意,
  如无知羔羊般浅笑着唤他。
  玙哥,好久不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玙,温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万分嘴硬敌不过一个亲亲。
  立意:摒除负能量,阳光爱自己。
  第1章
  温郁,你头发乱了。
  少年脸颊发烫,眼睛里情意灼热,仍克制地站在原处。
  他过了两秒才啊了一声,胡乱捋顺耳侧的碎发。
  那,明天见。
  明天不会见了,爸已经买完了机票,连搬家都没有告诉任何人。
  温郁喉头发苦,想最后看一次少年黝黑的眼睛,又觉得多一个动作也是多一秒欺骗。
  我先走了。
  再开口时都没法伪装一个笑,温郁索性转身不再看他,拉紧书包匆匆往回走。
  夏天真热啊。热得人衬衫湿漉漉地贴在后背上,掌心也像是总被他牵过一样烫。
  少年突然追了上来,用力抓住他的右手。
  你还没有和我说再见。
  你是不是生气了?
  温郁只觉得自己喉咙上都在淌着汗,他轻轻笑了一声,任由对方拉着自己。
  我刚做完手术,脑子不太清楚。
  少年凑了过来,想俯身亲一亲他,又像是怕把他给亲坏了。
  只是很听话地松开了手,声音都带着懒倦的青涩甜味。
  明早给你带蛋黄青团吃,我陪我妈亲手做的。
  温郁控制自己不要点头答应,佯装是被逗得恼了,飞快地看他一眼,快步回家。
  小胡同被夕晒照得地面发烟,有大爷靠在门前上马墩旁摇着扇子,收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着戏。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
  在轿内只觉得天昏地暗。耳听得风声断,雨生喧,雷声乱。
  黄昏里的街道像是永远到不了尽头。
  温郁脚步仓皇,像是被什么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想顿下几步,听完后半句在唱什么。
  乐声阑珊,人生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
  半阙词没有唱完,飞机骤然震荡一晃,机舱里有女人在低声惊呼。
  温郁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手搭在陌生人的手背上,也不知道这样靠着睡了多久。
  他触电般拿开手,哑声道歉。
  对不起,睡太熟了。
  旁侧乘客不作回应,继续浏览财经报纸上有关石油跌价的报道。
  空姐对这种程度的颠簸不以为意,清了下嗓子笑着说:先生,请问您喜欢牛肉饭还是鸡肉饭?
  温郁缓了几秒,像是踉跄着从梦境里挣脱出来,回了个笑。
  一杯咖啡,其他的不用了。
  空姐动作麻利地倒了一杯热咖啡,又问他身侧看报纸的男人。
  您呢?
  男人淡声开口:冰水。
  温郁正低头喝了一口,随着空姐递出的杯子看了身侧的人一眼。
  他像在哪里见过他。
  还有多久到北京?
  闻先生,还有七十分钟。
  温郁只当是听错了,笑道:你姓闻?
  男人看了过来,目光终于与他短暂相对几秒。
  温郁的手握紧了椅靠,在看清他面容时开始颤抖。
  空姐早已离开,整个机场昏暗寂静,连窗外都是连绵的雨云。
  他像是被浸入另一人的梦里,被那个男人盯到周身的神经战栗起来。
  闻玙。
  男人露出淡然的笑,放松地躺回椅子上,继续不紧不慢地看报纸。
  还记得我叫什么,谢了。
  温郁坐在原位,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他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刹那连头等舱的海绵垫都犹如针毡。
  他想要立刻起身离开这里,然后回广州,或者去上海,把还没有报道的工作也直接辞掉。
  但夏夜的雨将下未下,他们漂浮在云层之中,无处可逃。
  飞机目前正在经过较强气流,请所有乘客不要走动,并再次确认是否系好安全带。
  温郁的手指尖都凉了下来,大脑仍然空白一片。
  男人并没有对他投射更多的注意力。
  那个人礼貌客气,如同仅仅是路过他人生一瞬的陌生乘客。
  他焦躁起来,像一只羊被困在假寐的狼身边,跺着蹄子无处可去。
  他们不该这么平静的见面。
  他不该这么平和地坐在他身边,甚至还翻了一页报纸。
  温郁控制着自己深呼吸的声音不要太明显。
  他也躺回自己的椅子上,如平日般扬了个浅淡的笑。
  然后像是游刃有余一般,从容不迫地开了个话头。
  好多年不见了。
  所有情绪像是交响乐前最压抑的三个节拍。
  只要那个人接了这句话,一切轰鸣狂乱都将就此开始。
  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报纸,不再理他。
  整整五十分钟,他们都不再有任何对话。
  第四个节拍,是毫无回应的休止符。
  从广州飞到北京,最快要两个半小时。
  温郁睡了半程,醒了半程。
  后半程像是骨头错位筋节紊乱,硬邦邦地靠着椅子,也没有再动一下。
  当年被老师痛骂几句罚到教室后面站着都没有这么难受。
  飞机落地很稳,撞击感小,过渡顺滑,很快便抵达了廊桥。
  空姐系上垂帘,声音甜美。
  请头等舱乘客先行离开。
  温郁几乎如同得救一般站起来,伸手去拿头顶上的琴盒。
  他个子不够高,有些够不到。
  男人随手拿了下来,平缓地放在他怀中。
  谢谢。温郁下意识说。
  闻玙看着他,插着兜转身走了出去。
  温郁脸颊发烫,像是被直白地羞辱了。
  他不知道拿琴盒这个动作能有什么贬低的含义。
  可能这几分冷淡和玩味才是羞辱本身。
  他脑子发热,快步追上他。
  也是巧了。温郁说道,他莫名有了胜负欲,存心证明十年后的自己很洒脱,洒脱得不得了。
  我前不久定下来,回母校教音乐,算是个闲差。
  他如同表演话剧般低头笑一声,像是什么都释怀放下了。
  毕业这么久,你肯定很久没回过一中吧。
  闻玙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这次终于开了口。
  还好。
  那你现在都做什么?
  闻玙脚步停下来,不再往前走。
  他看着他,像是在打量温郁如今的样子,又像是给出一个话题可以就此停止的不耐烦信号。
  温郁没有被哑谜般的相处方式困住。
  他此刻头脑发烫,声音发抖。
  想用十分的自然轻快,来掩饰百分的恐惧慌乱与不甘心。
  闻玙终于笑了起来。
  我现在教数学。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等不到一万件事都料理完的空闲时间,一脑热开了坑,
  争取日更,久等啦!
  第2章
  接机的朋友就一眼认出了他们,大笑着招呼两声,抢着接了行李,一路走一路聊。
  直到回酒店以后,温郁才出了一口长气,不管不顾地埋头倒向厚实大床,没过几秒又快速站起来,去门口找落地镜。
  他如今已经二十七了。
  镜中人哪怕刚刚在床上胡乱滚了两圈,仍是一副温顺亲切的得体样子。
  眉眼像是天生带着笑,模样清秀又干净。
  温郁摸了摸脸,心里忐忑落下几分。
  不赖。他揉了揉脸,又倒回床上打电话。
  郁郁啊,颜晚馨在另一头嘘寒问暖:好久没有回北京了,一切还好吧?
  还好,我没回家,先住了酒店。
  家里我提前让阿姨收拾过了,其实今晚过去睡一样的,女人不放心儿子,在电话另一头絮絮叨叨:这两天北京要大降温了,我就说让你多带几件外套,回头寄过来
  妈,温郁罕见地打断她:我一定要去当老师吗?
  颜晚馨愣了愣,有点恼。
  当时是你自己要去面试的,我们在广州都托关系给你找好工作了,你自己要过去。
  怎么着,北京今天下大暴雨把你脑子浇坏了?
  没下。温郁低低道:我宁可下大一点。
  颜晚馨听出来他情绪不对,下意识道:你,想起事儿不高兴了?
  我像那么敏感的人吗,温郁翻了个身:睡了,拜。
  他本该有许多心事,偏偏眼睛一闭就开始做梦。
  快到都没个过渡转折。
  高三那年离开北京以后,他就经常做梦。
  有的像是预言,有的全是回忆,有些似真似假,全都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温郁在高中时很受女生欢迎。
  北方人普遍个子高,他十六七岁时仍是一米七五,没有其他男生那股张扬狂莽的荷尔蒙味儿。
  相反,他身上永远都是浅浅淡淡的茉莉味儿,皮肤白净眉眼漂亮,偶尔戴个眼镜更显得文气。
  而且小提琴拉得很好。
  高一军训的时候露过一手,后来元旦联欢也当众拉过。
  直接迷得隔壁班女生都扒着窗户听,然后找人辗转着问手机号码。
  他越受欢迎,赵守真看见他时就越喜欢翻白眼。
  数学只能考三四十分的玩意儿,能出息到哪儿去。
  这个数学老师构成他人生接近一半的噩梦主体。
  赵守真,一中的数学老师,死在五年前。听说是酒精肝报废没多久就死了。
  作为老师,他带的班永远是年级第一,教出不少保送清华北大的尖子生,听说资助过好几个山里的孩子上大学。
  但对应的是,这人仇富了一辈子,就恨资本家的孩子。
  温郁入学第一天,赵守真发完统测卷子就站在他面前,笑的时候烟味儿从鼻子里喷出来。
  听说你们家卖白酒的,哟,爸妈是企业家,很有钱啊?
  他那天本来能考九十多分,被这人一盯,直接盯到了六十七。
  第二天卷子就被拿到全班骂。
  得多不长脑子才考这么点分,想上大专直接说!
  他爸妈也不知道听了哪路人劝,特意上门去跟姓赵的说好话,还特意封了个红包。
  赵守真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他爸妈面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我这人也是为了孩子好,您两位千万别怪罪,他基础这么差,我替他着急啊。
  当爹的自然连声答应,临走前称兄道弟一番,相互抬举地不行。
  颜晚馨半信半疑,但邻居也劝严师出高徒,人家对你儿子上心有什么不好。
  于是温郁在班里罚站成了常事。
  上课答不出题,罚。
  作业错得太多,罚。
  又考倒数第几名,罚。
  刚开始只是罚站五分钟,后来是整堂课,再往后直接让他站在教室最后面听课。
  其他学生虽然也有过几次同款待遇,但总归没有他这么频繁。
  温郁有心和家里说,碰巧家里生意出了岔子,父母再也顾不上他。
  他一开始屈辱到眼红欲哭,后面直接当这傻逼只会放屁,有时候不用赵守真开口就自己往后走。
  也有人为他鸣不平,小声抗议过几回,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简单的题,就一个题式变形的事,得是什么样的猪脑子才能考个四十多分?
  赵守义抖落着卷子痛骂几句,目光又扫到教室最后面沉默不语的学生。
  哦,他拉长声音,笑得讥讽:谁叫有些人家有钱呢,是吧?不上大学也没事,班里有几个人有这福气?都给老子好好考!
  温郁心想今天的屁声有点喧嚣,自顾自地发呆。
  突然有个人站了起来。
  他站得太快,以至于旁边的赵守义都跟着吓一跳。
  少年卷子一抽还拿了根笔,面无表情地走到教室最后面,胳膊一岔靠上储物柜。
  居然是数学课代表。
  闻玙你干什么?!赵守义脸色青了起来:你要陪他站?
  我乐意。
  你搞什么,滚回来听课!赵守义像是被自己的爱徒当众抽了个耳光:这次看在你考一百四十七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不行,闻玙笑得吊儿郎当:我犯困,就想站一会儿。
  温郁习惯性屏蔽掉屁声,冷不丁身边站了个人,很礼貌地让了让位置,方便这大爷靠得更舒服点。
  他多看了他一眼,瞧见这人也在盯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赵守义向来优待出身平平的学生,这会儿给闻玙台阶下还讨了个没趣,脸色铁青。
  这是发什么疯??你喜欢他不成??
  闻玙听得噗嗤一笑。
  行,我喜欢他。
  全班哗然一片,气氛突然就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都回来,好好听课!赵守义到底没法拿优等生开刀,臭着脸道:再考这么点分我直接请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