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北沅,你变了。
  可能吧。
  谢北沅不怎么在意,他靠在一边,抬头看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亮出神。
  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唠叨,好好对小禾。
  谢北彦推推眼镜。
  他原本想问的事情有很多,比如问谢北沅有没有信心面对这条路上可能会有的困难,比如问谢北沅能不能保护好顾禾,比如他对未来的想法。
  但后来他又觉得,问也是白问。
  谢北沅倔,不会因为他这三言两语就重新思考人生,而正因为他倔,所以谢北彦也不用去怀疑他的真心。
  因为谢北沅认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说喜欢一个人,那大概一辈子也就真的只有这一位了。
  而且,他能看出来谢北沅认识顾禾后,虽然给人的感觉还是冰冷淡漠,但细节上总会发现一点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谢北彦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带着谢北辰在院子里堆雪人,后来演变成了打雪仗,那时谢北沅刚从爷爷家回来,回家时路过院子,被一颗雪球误伤了,砸中了肩膀。
  那时谢北彦邀请他一起玩,但那小孩只是面无表情地拍拍衣服上的雪,礼貌又生疏地拒绝了他。
  但现在的谢北沅会跟他们一起闹,也算难得。
  兄弟俩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是谢北彦在说,谢北沅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老二已经躺在地上打着呼睡了,而顾禾原本坐的椅子也歪着,不知道人跑去了哪里。
  谢北沅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没见人,想了想,又去了自己房间,这下一开门就看见床上的被子里缩着一团东西。
  他过去把被角掀开,顾禾正蜷在下面睡得可香。他似乎是被响动惊醒了,这就揉揉眼睛,懵懂地看着谢北沅。
  干什么呢?
  谢北沅理理他凌乱的刘海。
  顾禾打了个哈欠:给三哥暖床。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含糊不清,刚说完,眼睛就像撑不住似的合上了,呼吸也均匀起来。
  顾禾实在没忍住困意,他迷迷糊糊只记得谢北沅好像是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之后,他做了个很长的梦,再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痛,看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顾禾平躺着看向天花板出神,后知后觉这是谢北沅的房间。
  他努力回忆一下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但什么都不记得,最后的记忆也就停留在谢北辰举着酒瓶吹牛皮。
  不会吧。
  顾禾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还规规矩矩穿着睡衣,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北沅进房间时看见的就是顾禾掀开被子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弯起唇角:
  怎么了?
  顾禾皱着一张苦瓜脸,有点委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问问当事人确认一下:
  我们昨天那个了吗?
  哪个?谢北沅明知故问。
  啧,谢三你不当人!
  顾禾耳尖都红了,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谢北沅看他急了,也不逗他,就摸摸他的头:
  没有,某个醉鬼睡着了。
  真的??
  顾禾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太好了,不然第一次什么都不记得也太亏了!!
  这样想着,顾禾凑过去亲了一口谢北沅的喉结,试探着问:
  那你现在有空吗?
  谢北沅是真的拿顾禾没办法,他听顾禾的问话,还真的看了眼表,随后便答道:
  没空。
  啊?顾禾心里的小火苗又被泼灭了,他恹恹地又爬回自己的位置躺下,背对着谢北沅挥挥手:
  那你走吧,早点回来,别让我变成望夫石。
  别变了。
  谢北沅没忍住笑,他过去把人抱起来,侧头亲亲他耳尖:
  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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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你要带我去哪啊?
  顾禾这句话问了好几遍了, 但谢北沅只当没听见,一点都不打算给他透露,弄得神神秘秘的。
  顾禾一路上在心里做了不少猜测。
  去看书, 去吃饭, 去喝酒, 还是去打游戏?
  但这些显然都是错误答案, 因为最后,谢北沅带他去了城郊的别墅区。
  顾禾踢着地面上的雪块,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谢北沅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
  他四下打量一番,不知在思考什么事,蓦地回神时却突然发现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口处站了个奇怪的生物。
  那玩意全身雪白,还毛茸茸的,是个穿着大白兔玩偶服的人, 现在正夸张地摆腰扭胯以吸引顾禾的注意。
  大白兔见自己成功获得了顾禾的目光,于是朝院子里招招手,这就又跑出来一只比他身形稍小的粉色小熊。
  大白兔和小粉熊可可爱爱地跑到顾禾身边, 一人拉着他一只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顾禾有些懵,他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谢北沅。
  谢北沅微微弯起唇角,安抚地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顾禾这就安下心来, 他被大白兔和小粉熊推着站到院门前,大白兔站在边上,推开院子的门,弯腰对顾禾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时,又有一个红狐狸小跑着过来,它手里捧了个生日帽, 伸手给顾禾戴上,还坏心眼地弹了一下皮筋。
  顾禾的下巴被皮筋弹痛了,往后缩了一下,红狐狸见他这模样,捂着嘴像是在偷笑,接着就拉着他继续向前,走到了这栋屋子的正门处。
  它给顾禾指指门铃的位置,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禾看看红狐狸,又看看大白兔和小粉熊,见他们很期待的样子,于是伸手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门锁就弹开了,朝里打开了一道缝。
  顾禾试探着推开门,往前走了两步,人还没进去,只听砰的一声,他头顶炸开了几只礼花,好多亮晶晶的彩条从空中落下来。
  在满目纷扬的礼花雨中,顾禾看见了很多张熟悉的脸。
  往日跟他在一起上课的九班同学们都在他眼前,周远杭宋媛媛和秦雅也忙脱了玩偶头套,跟他们站在一块。
  来各位,三、二
  宋媛媛挥挥手,倒数三声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结果还没数完,就有个声音快了一步喊出来:
  生日快乐!
  周远杭话音未落就飞快捂住了嘴: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哈哈哈哈哈体委你好憨啊。
  零星的几句嘲笑过后,宋媛媛又指挥大家重新来了一次,这次很顺利,九班几十位同学笑着对早已呆呆站在那里的顾禾齐声道:
  生日快乐!!!
  又有几只礼花炸开,顾禾看着面前熟悉的人,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他人都傻了,最后也只能下意识地冲大家笑笑。
  大家被他这小表情逗乐了,有个平时就比较活跃的男生先出声道:
  别愣着呀小禾,知道你很感动啦!
  我
  顾禾有些不知所措,他转头想看看谢北沅在哪,结果那人早没了影。他看着眼前的同学们,最后规规矩矩地道:
  谢谢。
  谢什么谢啊,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周远杭看顾禾这个样子有些无奈,他还穿着那个肥肥大大的玩偶服,此时挪着上前抱了一下顾禾,安慰似的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禾,我们都很喜欢你,无论真实的顾禾是什么样的,他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宋媛媛好欣慰,她也过去跟他俩抱在一起:
  是啊小禾,你那天真的超级帅,事后七中校队的人还被他教练抓过来道歉了,可惜你不在哈哈哈。
  还有还有,自从你那天摔门离去之后,教导主任连着好几天都黑着脸呢。其实我们很早就不喜欢他了,出了什么事都往学生身上推,这次你帮大家出了好大一口恶气呢!
  是啊是啊,还有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忆着,最后笑做一团。
  那都是少年人最纯粹的快乐。
  这种感觉很熟悉,但和以前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顾禾听着他们的话,有些出神,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某些东西。
  感情和真心都不会轻易改变,只要你还是你。
  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居然纠结了这么久,也逃避了这么久。
  小禾,你好久没来学校了,怎么见到我们还苦着脸啊?
  宋媛媛看顾禾呆呆的,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顾禾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听见这句话,回过神来,冲大家笑了笑。
  以前顾禾时常会将笑容挂在唇边,给人以纯良温柔又好接近的感觉,但总也有种不真实感。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真的是顾禾。
  一群人笑着闹着,而正在这时,门铃又被按响了,进门的是方子野那群人,还有苏钰。
  我去,我来晚了?
  方子野看着眼前情况,摸摸自己的脑袋,多少有点懵。
  是啊,校霸你迟到了哈哈哈哈哈。
  方子野从认识顾禾之后就没再欺负过同学,慢慢地,曾经的一中校霸也从良了,还交了很多新朋友,甚至连学习成绩都上升了那么一点点,但大家还是会以校霸来称呼他。
  害,真不好意思,那就给大家拜个早年。
  方子野半开玩笑道,随后看着顾禾,顿了顿,说:
  生日快乐,小禾哥,欢迎回来。
  九班的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笑着重复了一遍方子野的话:
  欢迎回来!!
  九班的同学给顾禾准备了一场生日派对,一群人玩疯了似的,各种游戏轮了个遍。
  直到天黑,同学们陆陆续续道别回家,顾禾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回头时,正看见苏钰靠在墙上看着他。
  苏钰之前留长的头发又被剪成了寸头,他从小就是这个发型,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变过。
  之前顾禾因为自己的原因,总是避免和他见面和他说话,就算他来找自己也总会用比较过分的方式把人赶走。也因此丢掉了一个好朋友。
  此时,顾禾走到苏钰身前,沉默片刻,有点不知道怎样跟他说话,便像小时候一样,将手握成拳伸向他。
  苏钰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但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绷不住,最后笑着跟顾禾碰了拳,随后一把抱住了他。
  你个臭小子,终于想开了?
  苏钰拍拍顾禾,声音有点哽咽。
  他心大,当时出事的时候并没有目睹全程,后来虽然也沉默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走出来了。
  他以为顾禾也跟自己一样,但当他再去找顾禾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完全变了个样子,很明显,他还困着走不出来。
  这么多年来,苏钰看着顾禾总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心里着急,但还好,他还是回来了。
  之前的事,对不起。
  顾禾自认他对苏钰的态度真的是差到了极点,但还好苏钰从来没有放弃他。
  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苏钰,他只是讨厌那个看见苏钰就忍不住想起那件事的自己。
  都是兄弟,道什么歉呢。
  苏钰眼睛有点红,但他还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之后,他跟顾禾坐去沙发上,聊了点以前的事,最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问:
  你跟那位谢北沅,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顾禾没忍住笑了两声,随后如实答:
  他是我男朋友。
  卧槽!
  苏钰之前对这俩人的关系想过千万种可能性,连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都猜了,但唯独没猜过这种。此时忽然得到了答案,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啧啧两声,摇摇头:
  难怪,难怪。
  怎么了?
  顾禾开了罐可乐,问道。
  你不知道吗?
  苏钰疑惑地嗯了一声,有点意外,便解释道:
  放寒假前那一天,谢北沅在九班开了个小班会。我没去哈,是听别人讲的,说他问了大家对你之前闹出的那件事的看法,有人就着你的事问了一箩筐问题,他也挑着能说的解释了,还麻烦大家尽量不要刺激你。今天来的人都是他请来的,地方也是他的,他没告诉你吗?
  这一字一句信息量有点大,顾禾有点懵。
  他放下手里的可乐,手指微微蜷起,问:他人呢?
  说来,从顾禾进门后,就再没见谢北沅的人影了。
  我不知道啊。
  苏钰耸耸肩,之后看顾禾要打电话,这就立马起身开溜:
  我明白了,接下来是情侣场,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溜了溜了,改天咱俩再聚哈。
  电话那边无人接听,顾禾挂断了,他见苏钰要走,便跟着苏钰往门口去:
  我送你。
  不用不用。苏钰摆摆手,一直到院子门口,见顾禾还跟着,就转身按着顾禾的肩。
  他原本是想跟顾禾再说些什么,结果目光却落到了他身后某一处,这就笑着冲那边扬扬下巴:
  别送了,有人更需要你陪。
  顾禾愣了一下,接着顺他目光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在院子那边又多出一个奇怪的生物,仔细一看,好像是只灰太狼。
  就在顾禾愣神的空隙,苏钰已经挥着手跑走了,顾禾看着他的背影,喊了句路上小心,而后转过身插着腰,望向那边略显滑稽的灰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