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小哑巴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她想要跑,却发现一左一右如同门神一样的两个丫鬟手里还有些功夫,拖着她往反方向走。
  小哑巴欲哭无泪,想要骂两句却一点儿声也出不来。只得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他也算救了我一命,莫要同魔鬼禽兽一般计较。
  那两个丫鬟一路将她拖到了一间十分干净雅致的屋子里。屏风后早已经备好了沐浴用的香汤,正冒着氤氲的气儿,将整个屋子醺的暖烘烘。
  小哑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甘甜之气,看了一眼旁边架子上放着崭新的毛巾澡豆,最角落还放着一只雪白的猪毛刷子。她一时有些好奇,这刷子待会儿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过,她很快就早知道了。
  两个丫鬟话也不说一句,一个上来就开始解她身上的披风,一个举着猪毛刷子,眼神在她身上打转,似要打量待会儿从哪下手。
  片刻的功夫,小哑巴身上本就褴褛的衣裳,被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身上自胸部缠到腰部三寸往上的位置的布条跟雪白的亵裤。
  “你是女子?”
  小哑巴颔首,紧紧捂着胸前,不肯再让她们脱。
  两个丫鬟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艳。
  她虽一身污糟,可五官生的极其漂亮。她身上的肌肤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细腻光滑。四肢纤长,曲线有致。就是身上青紫一片,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小哑巴见状指了指水,又指了指自己,以示自己来。
  其中一个圆脸的丫鬟掩嘴一笑,道:“你身上有的,我们也有,还不快些,莫要让世子等急,咱们可担待不起。”
  小哑巴委屈巴巴的拉着她的手,无声了叫了一句“姐姐”。
  那小圆丫鬟见她是个哑巴,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与另外一个容长脸的丫鬟对视了一眼,道:“那你可快些,莫要害我们被罚,”
  小哑巴拼命的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人相视一笑退到了外间。一向最爱干净,容不得半分不洁的世子亲自将她拎回府中,指不定眼前的人以后什么造化,她们可不敢把人得罪死了。
  临走前,小哑巴觉得那容长脸的丫鬟拿起那把不知作何用处的刷子看了一眼自己,似乎十分的遗憾,嘀咕,“可惜了,原本想给她刷一刷,没想到她那么白嫩干净。”
  她身子僵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丫鬟手中的那把猪毛刷子打了个哆嗦,气的又在心里将齐云楚拉出来鞭尸出气。
  她见她们走了,松了一口气,忍着疼将缠在胸部的白色布条一圈一圈的解下来,重重吐了一口气,一脸凝重走到屋子角落的铜镜背过身去。
  只见铜镜里面她单薄削弱的背后,自腰窝往上一直到左肩之上纹着一只欲要展翅高飞的金色凤凰。那凤凰纹的惟妙惟肖,仿佛一不留神,就要从她雪白的皮肉里飞出来一般。
  小哑巴现在对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唯有这只凤凰图腾让她担心的很。她醒来时身上穿着的华丽衣袍,知道自己身份绝非普通。也不知那些害她的人是不是还在找她。
  她得想办法治好自己的失忆,总觉得自己有许多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不过仔细想想,待在齐王府也不失是个好的庇身之所。
  她径直走到木桶旁,将自己整个人埋进热水里,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她已经很不曾像这样泡在热水里了,此刻被又暖又香的水包围着躯体,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既来之,则安之。那世子虽喜怒无常,可好歹给她提供了温饱,且他那张脸生的实在好看,自己也不算亏。
  小哑巴泡的惬意,原本疲乏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在桶里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好像有人靠近,警觉的睁开眼睛,见是有人朝她走来,似要伸手拉她。
  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沾了热气儿的眼睛迅速恢复澄明,见是那两个服侍她沐浴的丫鬟,立刻摆上一副笑脸,伸出白嫩的胳膊立刻使力搓,以示自己在洗澡。
  那两个丫鬟看她身上白嫩的皮肉被她搓的通红,让人心生怜惜,又见她洗干净的一张小脸唇红齿白,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我见犹怜,相视一笑,心里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将原本准备好的男装换成了女装递到她面前。
  小哑巴瞧瞧衣裳,又瞧瞧她们,欲说还休,带着羞涩。
  丫鬟会意,转过身去。
  小哑巴敛起笑,赶紧从桶里起身,谁知身上被水一泡,越发的酸乏。
  她咬牙搽干净自己的身体,拿起那套鹅黄色广袖流仙裙迅速往身上套。
  那两个丫鬟这时突然转过身来,小哑巴吓得背过身去。好在她已经穿好了内衫,也就不怕她们看。
  她背对着那两个丫鬟镇定自若的穿戴好,等到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两个丫鬟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她们又围着小哑巴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眼神便多了一些让她看不懂的东西。
  小哑巴觉得她们奇奇怪怪,不过她眼下肚子饿得很,正想要问能不能先弄些吃的给她垫吧肚子,她们又不由分将她拉到正厅,然后将她丢在那里就走了。
  齐云楚这时还没有过来。
  小哑巴心想,这个男人简直比女子还要麻烦,莫不是将自己的一身皮扒下来也用猪毛刷子洗刷一遍,在重新穿上去不成?
  她眼神在偌大的正厅扫了一眼,只见里面的东西摆放的物件每一件并不十分惹眼,可仔细一瞧,每一件东西又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气质,一看就是经历了百年千年沉淀下来的好东西,处处透着雅致含蓄。
  她流浪这段时日,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关于齐王封地的来历传说。
  齐王是所有藩王当中唯一的异姓王,也是实力最雄厚的一个。
  当年齐王先祖齐延跟着大燕帝国当时不过是一介白丁的高祖秦藁东征西战,赤手空拳打天下。秦藁称帝之后,便将他封为异姓王,将西北边塞与戎狄异族为邻的五座城池给了他做封地。
  说是封赏,其实不过是拿着残羹剩饭打发了齐延。这五座城池常年被戎狄游牧族打秋风,百姓们莫说安居乐业,连温饱都成问题。要知道秦氏其他捡了现成的宗亲王爷封地随便拎出一座城池都远远超过了齐王当时的都城云都。
  众人皆以为为大燕帝王立了汗马功劳的齐王会反了秦帝,谁知他竟一声不吭带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亲卫军去了封地。后来,齐延带领着自己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亲卫军,又在与相邻的戎狄异族相互讨伐之中,占领了不少疆土。
  齐延后面的每一代袭爵者都骁勇善战,百年间逐渐将原本只有五座的城池扩展到二十三城。齐王虽然顶着藩王名号,可齐地兵强马壮,富饶丰足,与一个小国无异,早已成了燕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却又对它无可奈何。
  而大燕帝国的建国者秦藁是个情种,秦家血统里的情种血液导致每隔两代帝王便出一个,任意妄为立自己心爱女子生的儿子为储君,哪怕平庸也在所不惜。以至于选出来的继承者一代不如一代。曾经一统九州的雄国逐渐式微,尤其是到了当今惠帝这一代,更是子嗣不丰,只得了一个女儿。各个藩王眼睛都盯着上头那把龙椅,蠢蠢欲动。
  小哑巴虽觉得这高/祖不是东西,可换成是她,面对着齐王这个已经慢慢快与自己并肩的诸侯国恐怕也日夜难安。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而且据传说,齐云楚家里有金矿,不靠赋税整个齐地的财政都能正常运转。她心想这齐云楚虽名为世子,可齐王早已不理政事,他早已是真正的掌权人。且他那个人性情阴晴不定,可指不定哪天一抽风,挥兵北上,反了这大燕的天做了东宫也不一定。
  只是,眼下她打量着厅内,发现这么有钱的齐王府,竟然连块糕点都不舍得摆。
  小哑巴腹中饥肠辘辘,饿的眼冒金星,见着上首的桌子上摆着茶,扫了一眼目不斜视的丫鬟,镇定自若的走了过去。
  齐云楚足足换了三桶水才觉得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洗干净,等他慢悠悠走进正厅的时候,一抹鹅黄色身影窈窕的纤细身影映入眼中。
  阿姐!
  齐云楚心里激荡,立刻走上前,嗓子眼里的话还未说出来,眼前之人已经转过了身。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到他吓了一跳。
  齐云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看着眼前洗干净同剥了颗的鸡蛋一样白嫩细致小哑巴微微眯起眼睛。
  小哑巴何等眼色,见瞬间变了脸的齐云楚,飞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热茶,一时有些讪讪,赶紧放了回去,冲他笑的谄媚。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齐云楚是只爱咬人的狗,也不至于为了口茶发落她吧。
  思及此,她笑得越发甜美,连弯弯的眉梢都带着真诚。
  “谁给她穿成这样的,立刻把她衣裳给换了!”齐云楚冷冷道。
  小哑巴傻眼了,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世子是心里出了毛病,还是眼睛出了毛病,她藏了许久的真身,愿意露给他看一看,也不知给了他多少脸,他居然嫌弃成这样,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小哑巴觉得这次碰到了一条疯批犬,忍字头上那把小刺刀“嗖嗖”插到了她心窝子里。她气的眼冒金星,忍不住大步跨到他面前,却又发现这疯批个子太高,自己已经不算矮,却只到他肩膀。
  疯批这时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挑眉,“怎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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