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徐易风背对着宽敞的玻璃墙,手里拿着电话,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静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明。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孙秘书不自觉地悄悄打量了几眼,转过头拿着一碟漂亮的点心继续哄着乐乐,乐乐端坐在那儿,眼睛时不时地扫过那些小点心。
  “谢谢阿姨,不过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她摇着小脑袋,说完小舌头不自觉地舔舔嘴角,小孩子单纯的可爱。那些小动物点心实在太好看,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何况是尝一尝了。
  徐易风听到软软的话语,眉宇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诚然,孟夏把这个孩子教的很好。对于这个孩子他只是觉得既是他的他就要,小东西现在对他排斥的很。
  起身走过去,乐乐抬起头,一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那双眼眸,和孟夏有着太相似了,看人的时候眸光总是浅浅的,柔柔地在倾听一般。
  “孙秘书,你先出去。”
  孙秘书放下手中的食物,点点头。
  奢华的办公室里,就剩下这一大一小对视着。
  “叔叔,你说带我去见我爸爸的呢?”乐乐从沙发上滑下来,站在他的脚边,这孩子除了一张脸稍稍圆润些,真的很瘦,个子也是一般。
  徐易风嘴角浅浅一笑,“乐乐的生日快到了吧?”
  乐乐歪歪头,“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徐易风但笑不语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手拍拍身边的位置。乐乐默默的坐过去。他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乐乐的嘴边,动作的温柔豪不觉察。
  “吃了,叔叔就告诉你。”
  乐乐略略思考了一下,眼里有些惶恐,“叔叔,你是不是要绑架我?”说完,猛地往后一退,“叔叔,我妈妈现在很穷,舅舅欠你的钱,等我长大了再还你。”说着说着,小丫头就一抽一抽的哭起来。
  她现在真的开始后怕了。
  徐易风顿时头疼,手里的点心被他捏的变了形,乐乐嚎啕了半晌,依旧没见徐易风来哄她,着实刚刚有着演戏的成分,这会儿真的伤心了。
  欠了他的钱?
  徐易风冷笑。
  “好了,别哭了。”
  乐乐半睁着眼,悄悄地打量着他,萧乙在她面前常常耳提面令念叨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乙和她解释过,她虽不太明白,倒也朦朦胧胧地知道不是好事。
  徐易风说带她来见爸爸,又给她吃点心。她本来心思就比同龄孩子敏感,这会儿怕了。
  “叔叔,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见爸爸了。”
  徐易风指尖一顿,嘴角刚动。电话蓦地响起来,顿了顿,了然地轻扯嘴角。
  孟夏站在前台,浑身透着一股清冷,“我要见徐易风。”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前台小姐公式化的答复道。
  孟夏冷冷的扯扯嘴角,“徐易风家里失火了,徐夫人受了惊吓现在去了医院,让我来通知他。”原谅她信口雌黄,她只是想要女儿而已。
  前台小姐一时无言,嘴角有点扭曲,打量着孟夏很清秀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普通,可隐隐透出来气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稍等。”前台皱着眉拨了上级的电话。
  孟夏立在一旁,几年前,她一直期望着有这么一天,她能挽着徐易风的手和他一同来到他的公司,听着他的员工喊着她“徐太太”,这个梦她做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她哥孟潇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他徐易风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根本就不想娶你。”
  然后,孟家彻底地完了,她的梦碎了,她也醒了。
  “嘀嗒”的高跟鞋一声一声传来,抬眼的一瞬,她的眼里满是疲惫。如今站在这里,她再也没有了奢想。那些太遥远,也太奢侈了。
  “孟小姐,这边请。”
  孟夏吸了一口气,目无表情的跟在孙秘书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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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秘书轻轻地扣了两下门,然后推开,向着孟夏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孟夏静静地走进来,孙秘书随后关上门。徐易风依旧是背对着她,似乎每一次他给她的总是一个寒冷的背影。
  她咬了咬唇角,“乐乐呢?”
  徐易风没有看她,修长的手指一洗一下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过了半晌语气清冷如冰地说道,“孟夏,我带走我的女儿有何不可?”
  孟夏看着他轻动的唇角,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中有一种摄人的力量。
  “乐乐姓孟。”孟夏的心早已冷下来,有些事情这辈子她都不会告诉他。
  “哦?是么?”徐易风刷的一下转过脸来。
  “她在哪里?”
  徐易风轻笑一声,“想要乐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和我争孩子?”
  孟夏突然冲着他一笑,眉眼弯弯的,徐易风被这笑容蓦地一蛰。她耸耸肩,眼睛飘向晶亮的壁砖上,是啊,她一声暗灰色的外套,已经穿了四年了,牛仔裤也洗的发白,廉价的鞋子压根抵不上她脚下地砖的几分之一。可是她依旧直直地挺着背脊,也许现在她很穷,可是这几年她还是挺过来了,生活教会了她再大的苦难都不要轻易的认输。
  对于徐易风亦是,她从来不欠他什么。
  孟夏微微仰起头,嘴角抽起一抹苦笑,曾经是他断的干干净净的,到如今反而是纠缠不断了。
  “徐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乐乐不是您的孩子,您若不相信,现在科技发达,您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徐易风眯了眯眼,走到她的身边,直直对着她的眼睛,“孟夏,不要再试图欺骗我。”
  孟夏心中不觉好笑,谁能骗过你徐易风。“随时欢迎你验证,不过,徐先生在此之前,您可不可以让我把女儿带回去?”孟夏客客气气地说道。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徐易风冷然的拒绝。
  乐乐是一根不可触碰的神经,轻轻一碰,孟夏就会受了惊的刺猬拼了命的乱串。她突然不顾一切地嘶喊道,“为什么?我都说了她不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徐易风喃喃道,“从来给我下药的那天起,孟夏,做错的事,就要自己买单。”
  孟夏吃惊地抬起头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五年前的记忆一时间被撕裂开来,胸口像被什么重物沉沉的砸了一般,窒闷酸痛,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了,眼圈通红,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我从来没有给你下过药。”
  五年前,她就想对他说,可是他重来没有给过他一丝机会。
  那一夜,他恨她,肆意地发泄着他的不满,她痛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后来,孟夏离开了,她总觉得这句解释永远不会再说出来,就算有朝一日,她对他说了,他会相信吗?不会的。
  果不其然,徐易风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那杯水是你递给我的。”
  孟夏摇摇头,也不想再说什么,陈年旧事现在拿起来说是,又有什么意义。她早已经被徐易风打击地麻木了。
  “徐先生,虽然我大学没有念完,可法律我也是懂得。您非法拘禁我的女儿,我想媒体知道了对您的形象也不好。”孟夏没什么估计的,可他是公众人物怕是也要忌讳的。
  “媒体?我倒要看看谁敢报?”他掷地有声地反问道。
  孟夏心里涩涩的,是呀,这就是阶级。他和她之间早已存在一道深入骨髓的鸿沟,一辈子都没法跨越。
  徐易风看着她一瞬间暗淡的眸光,她微微地想开口,可最后却禁闭上双唇,看着他的眼神中染上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独独少了昔日暗藏的爱意,那种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烦乱起来。
  孟夏低下头,声音颤颤的,“徐先生,你做好验证后请您早点通知我,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的女儿了。她晚上睡觉怕黑,房间留一盏灯,还有她吃虾会过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串,蓦然转身。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只是他看不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