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混乱
  格林全副武装的守在大厅中央,小心的调整站姿和握武器的方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刚入伍的新兵。
  这并不容易,五年的军旅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装成新兵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很别扭。
  但他现在的工作就是伪装——由于在军中表现优异,前不久他被军情七处选中,从此成为一名行走在阴影下的间谍。
  假装站累了,格林切换了一个站姿,趁机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目标——那名混在矮人佣兵中的年轻男子。
  原本这次的任务是没有具体目标的,监视暴动中的监狱只是军情七处的一项例行工作,但他刚被调入典狱官麾下不久,就接到新指令:严密监视昨天新加入的矮人佣兵,主要目标是其中那名黑发黑瞳的男性人类。
  在最初的印象中,除了发色和瞳孔有些特异,目标待人和气,是个很让人感觉亲切的年轻人,根本不像犯罪份子。
  经过仔细观察后,格林发现,虽然年轻人显得有些懒散,但矮人们隐隐以他为首,那个肌肉发达的矮人队长看起来只是名义上的首领。
  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到底有什么目的?格林好奇心被勾动起来,第一次觉得新工作不那么无聊了。
  浑然不知已经被人盯上,乌纳斯无力的靠在沙袋组成的矮墙上,这两天他体验了一把普通守卫的生活,感觉实在太无聊了。
  白天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兵舍睡觉,晚上在大厅执勤更不能随意走动,连聊天也不行,只能站在原地发呆,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人憋闷异常,他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数数日子,在铁炉堡耽误了两天,坐地铁一天,到暴风城呆到第三天,算起来自米奈希尔港出发已经过了六天,难民船队随时都会抵达,自己提前几天到来却没有实质的收获,不由有些泄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立刻被今夜的值勤官瞪了一眼,乌纳斯无所谓的耸耸肩——这就是雇佣兵的好处,只要别太过分,军官对他们不守军规的行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普通狱卒敢在值守时打哈欠,怕是少不了一顿鞭子。
  浑浑噩噩的挨到午夜,快到轮班的时间,连值勤官也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沉静的大厅中传来一阵呼噜声,那是有人站着睡着了。
  乌纳斯循着声音,在盔甲丛林中寻找那个倒霉鬼——偷睡也就罢了,居然敢打呼噜,挨几棍子是少不了了。
  这时吱呀一声,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缝,一名在门外执勤的小队长疾步走进来,咚咚的脚步声惊醒了所有人。
  一看就是有紧急情况,执勤官连忙站起身,小队长顾不上行礼,急道:“中尉大人,城西有火光出现,港口可能失火了!”
  “全体警戒!”值勤官立刻向周围大声下令,然后带着几人匆匆爬上堡垒的天台。
  只见西面港口方向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嘈杂的吵闹隐隐从城中各个方向传来,全城的人都开始发现这场火灾。
  “火势看来还没有扩大,大人,我们要不要派队人马去帮忙救火?”
  中尉斥道:“放狗屁,我们人手本来就不足,怎们能分兵?你去把典狱长叫醒,今晚谁也别想睡觉!”
  轰轰轰!
  闷雷般的巨响突然从港口传来,连绵不断,天台的众人很快感到脚下的石砖开始微微颤动。
  “这是——火炮?”
  “看到海上的闪光没有?那是炮口的火光,一定有战船袭击港口!”
  暴风城的港口已经很多年没有遭受大规模袭击了,中尉心中震惊,面上强自镇定道:“港口驻扎了两个营的城卫军,还有几艘皇家舰队的战舰…”
  “快看!南边的旧兵营也起火了!”
  顾不得被手下打断而恼火,中尉立刻转头,城南的旧兵营果然也出现星星火光。
  旧兵营是城卫军的驻地,那里出了乱子,城卫支援港口肯定会受影响,这样看来,今晚的火灾绝对是有预谋的战争行为,不祥的预感立刻压上中尉的心头。
  “全部回各自岗位,今夜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守卫监狱!”
  典狱长赛尔-沃特蓬松着一头乱发,焦急的守在大厅中央,不时有士兵从门外和楼梯间跑过来向他通报情况。
  几分钟前他还迷迷糊糊的躺在自己的卧室,现在则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彻底惊醒。
  隆隆的炮声不断从西南边传来,不用士兵通报,他也知道港口的战斗正当激烈。
  旧兵营的火很快被扑灭了,但听说有士兵哗变,现在仍然喧哗声不断,北边贵族聚集的风暴要塞好像也出了点乱子。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赛尔-沃特被连环的坏消息弄得心烦意乱,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挂在那里的金属硬物仍在,令他稍稍安心。
  这时又有一名士兵低着头匆忙从大门外跑进来,典狱长正烦躁着,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长相普通的士兵,焦急的问道:“有什么新消息?”
  士兵凑上来,摆出不想被外人听到的姿态,典狱长不疑有他,配合的凑过耳朵,却只听到一句“大事不好,您的死期到了!”
  银亮的刀光刹那间闪过,典狱长捂着喷血的脖子踉跄两步,士兵左手在他胸口猛掏一把,右手朝天一甩,五六颗黑色的圆球飞旋向四面八方,瞬间炸出大篷黑色的烟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刺杀发生的极快,没有人来得及阻止,黑雾更是让人手足无措。
  “不要慌张。”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之而至的是一阵席卷整个大厅的狂风,扩散的黑雾被迅速束缚为一根黑色风柱,众人的视野马上清明起来——驻留箭台的三位法师出手了,黑色风柱很快就被他们联手通过天窗排出。
  典狱长倒在血泊中,而那名刺客已经跳入坑道,正在底部的铁门上摆弄着钢锁——三道钢栓已经被他打开一道。
  黑雾被破除也把他吓了一跳,但放弃等于死亡,他只能疯狂搅动从典狱长胸口抢来的钥匙。
  “快阻止他!”
  顾不得感激法师及时的法术支持,执勤中尉大声咆哮着,守卫们举着武器飞快跳下坑道,嗖嗖嗖,箭台上执勤的弓手射出第一轮攻击。
  咔的一声,第二道钢栓也被打开,刺客的好运也到此为止,狭小的空间容不得他躲闪隐藏,后发先至的利箭分别射中他的左肩和右腿,守卫们的兵刃眨眼将他砍倒在地,却无法阻止刺客临死前发出几声有节奏的尖叫。
  “闪开!闪开!”
  中尉冲上去,扑向钢锁,抓起钥匙急促转动,想要将两道钢栓复原,但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门内撞来,整个铁门轰然震动,中尉握钥匙的手被这股大力猛的弹开。
  唯一所剩的那道钢栓经受不了这股力量,居然被撞的错位扭曲,大门露出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疯狂的吼叫和欢呼从缝隙中喷涌出而出。
  中尉面色惨白,但没有后退,呼喊着身边的士兵,一齐将兵刃刺入门缝,换来门内的几声惨叫。
  正准备再接再厉,一股炽热的火焰突然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将中尉连同坑底的七八名士兵一齐化为火人!
  惨烈的场景令人心惊胆战,几名守卫嚎叫着“打水救火”跑了出去,一时间大厅内的士兵到处乱窜,眨眼间就少了一小半,肯定有浑水摸鱼逃跑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回来。
  典狱长和中尉值勤官接连身死,几名小队长级的少尉对这种场面不知所措,根本管束不了守卫们,大厅中一时群龙无首,无人指挥。
  轰!又一声巨响砸在铁门上,缝隙扩大为一掌宽,几名血性不息的守卫勇猛的冲下坑道,用长矛狂刺门缝,却又迎来一大波火焰喷射,惨烈的化为火人。
  谁也不想再白白送死了,“轰”的一声,又一次撞击使门缝再次扩大,坑道边人人心生退缩。
  格林却毫无俱意,中尉和士兵们的死亡冲锋反而激起他心中的热血,毕竟只是刚入职的特工,他抛开对秘密任务的责任,冲上前,高举自己银亮的狮心徽章,宏声喊道:
  “我是军情七处特派员格林-威治,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三位法师先生,请施法将铁门堵住,尽量拖延时间!第一队人员立刻出去守卫外大门,各少尉队长派人出去求援,我知道外面现在很乱,但决不能放弃,一定要找到援军!第二队、第三队所有人按照演习列阵,一定能将这群犯罪份子镇压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蹩脚的新兵突然变成军情七处的特工,一时让人难以接受,几名少尉和法师跑过来,确认了狮心徽章的真伪,才略显迟疑的听命行事。
  格林十分紧张,他虽然在军中屡立功劳,但也只是个侦察兵小头目,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见少尉们开始行动起来才稍稍安心,他环视四周,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原本的目标——那队矮人头上。
  “古德队长,带着你的佣兵团入阵,铁门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敌人的第一次冲击由你们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