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机
  “算了,不提这扫兴的人了。”
  萧宝信摆摆手,吩咐丫环婆子下去:“我和阿妹聊会儿,解解闷,你们且在外面侯着吧,别打扰我们。”
  丫环婆子们鱼贯而出。
  孙嬷嬷苦大仇深脸:“娘子,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
  直到人都走了,萧敬爱才扯着帕子笑得直揉肚子:“阿姐,你这嬷嬷怎么数十年如一日,比咱们的夫子可教条多了。又古板,又执拗,也亏你受得了她。”
  “受不了又能怎样,她孤儿寡母的,脸皮又薄,真要被我赶出去,只怕在萧府留不下,到了外面又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留在她身边,权当修身养性了。”
  萧宝信也很无语。
  不过孙嬷嬷为人良善,又对萧家忠心耿耿,哪怕爱对她指手划脚本心也是为了她好,她有时虽也觉得制肘,放不开手脚,但还是知道好歹的。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阿姐一向宽容明理。”萧敬爱眉眼弯弯,左边嘴角露出一个小酒窝,笑容明媚可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话里的言不由衷。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又获得重生的人来说,她再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什么亲情、爱情。说的大过于一切,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之下,什么狗屁都不如。
  这位宽厚人,在高高在上的时候,还有心思怜悯施舍给她,可是一旦她的日子好了,萧宝信就再也不是人人口中赞颂的宽厚人,世界上再狠辣的人也没有她的手段,用尽一切手段逼她就范,甚至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萧敬爱每每想到这一点,心就跟刀剜一般的疼。
  难道她一个死了夫君的寡妇,就再不能拥有别人的怜爱,活该一辈子孤苦伶丁,靠她施舍过日子吗?!
  她与她的夫君,他们是真正的爱情。
  一个女郎对英雄的崇拜,一个英雄对于柔情的渴望——
  又有哪一道律法规定必须一夫一妻呢?
  而自她之后,她萧宝信的夫君又何尝不是一个接一个的纳进府里?偏对她严苛,不择手段的打压?
  这就是当初那个——
  亦或现在眼前这位口口声声疼她的堂姐!
  她拿夫君无奈,最终还是答应了接自己进府,可是……萧敬爱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不该答应她的要求,将自己的孩子抱去她跟前养。
  她总以为仗着那人的宠爱,终有一天会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自己的骨肉,即便小时不在跟前,以后也会和她这个亲娘更亲。
  可是,她再料不到萧宝信心计之狠毒,生生将她的孩子养的爹不亲娘不近,就和她这位嫡母嫡兄亲近。
  这种孩子近在眼前,却比任何人投给她的眼神更恶毒,更疏离的态度更加伤她的心。
  这样非人的折磨,从那孩子识文断字,懂事之后,一直持续到了她死。
  哪怕到她死,都没换来他一声娘,反而让她每天亲眼看着他与萧宝信母慈子孝,共享天伦。直到那时,才真的意识到萧宝信的狠绝,竟是要将她身上的骨肉连着心一道给剜了出去,再不复还。
  ……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再不会重蹈覆辙,为她人做嫁裳!
  欠她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她比别人重活了一世,别的不说,未来的走向她就占了先机。
  谁能想到如今富庶安康的日子再没几年好过,改朝换代居然就是眨眼间的事?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就在她眼前,一个因名节而被退了亲的女郎,下嫁给了江夏王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典军,几乎成为了整个建康城的笑柄。
  谁又能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典军在未来十几年里,呼风唤雨,权倾朝野,最后甚至逼迫幼帝退位,他以一寒门出身改朝换代开创了另一个国家?
  她死时,萧宝信的嫡子已经被立为了太子,而自己的儿子像个跟屁虫一样唯太子马首是瞻,兄友弟恭的令她作呕。
  欺压了她一辈子不说,还让她儿子也欺压自己儿子一辈子!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凭什么萧宝信是天之娇女,得天独厚,待字闺中之时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哪怕是低嫁了,最后依然能让她母仪天下,受万民景仰?
  凭什么?!
  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她再不会任由萧宝信顶着一张伪善的脸享尽荣华富贵。前世萧宝信欠她的,这辈子她要萧宝信十倍奉还!
  “敬爱啊,”萧宝信微微迟疑,“你牙疼吗?”
  怎么突然间脸就狰狞了,咬的牙嘎嘣作响?
  想她这堂妹一向柔柔弱弱,温柔的一捏跟能捏出水似的,若不是极难过,定不会做出这样难看的表情。
  萧敬爱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并没有意识自己的表情管理出现了漏洞。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阿姐为什么会那么厌恶袁家小郎,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婿,而且才名远播,听闻相貌也俊得很。”
  她明明记得是袁家嫌弃萧宝信和杨劭关系不清不白的,坏了名节,所以一怒之下退了亲。
  而这亲一退,就成全了萧宝信母仪天下的康庄大道。
  以至于后来,杨劭登基为帝极力打压袁家,甚至重新编修了氏族志,就为了将袁家给踢出世家大族的队伍。
  怎么到了她这儿,分分钟嫌弃的不要不要的,那一脸的嫌恶都要突破天际了,连假都作不得?
  这……她前世到底漏掉了多少啊?
  她还一直以为萧宝信难得攀上世家大族子弟,一家子美的直冒大鼻涕泡呢。后来被退亲,她倒过来时常劝慰,萧宝信的确没半分难过,当时她以为人家强颜欢笑,现在看来根本是如她所愿吧?
  “他长的俊,我长的也好看;他才名远播,我也自幼读书识字——为什么我就不能厌恶他?”
  “……”这话说的,竟让她无法反驳。
  可是,究竟是谁给了萧宝信这么大的脸,把颜值当挂件挂在嘴上的?
  她顶讨厌萧宝信这种恃美行凶的,美的过份张扬,无论她做什么样的装扮,优雅风、知性风、冷淡风,但凡站到萧宝信身边都被衬的清汤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