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骑士的动机干扰
  凌凌薇薇说:“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内容?”
  姚勇点点头,说:“我先回家了。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按电梯下楼。
  三个高中生留在原地,想着同一件事。
  徐仪清说:“薇薇,你觉得谁在撒谎?”
  谁在五年前得过梅毒?”凌薇薇说,“你们接触姚家人的时间比我长。关于他们兄弟,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徐仪清撞撞杨跃。杨跃比他记忆力更好。
  杨跃说:“姚玲玲提过,姚忠之前得了皮肤病。肩膀上、背上有结节,一簇一簇,红通通的。邵红霞还骂他:‘身上留着那么多瘢痕,就要去嫖。’”
  “我这儿有他家闹事的视频,从学妹的朋友圈里扒下来的。”凌薇薇声音有些颤抖,“我看过上百遍,你们能不能陪我再看一遍?”
  杨跃和徐仪清围到凌薇薇左右,陪她重复播放视频。
  ——
  姚勇在求学校解决医药费。他穿着黑夹克衫,露了脖子,脖子上淋巴结肿大,说话间牵扯到肿大处,显得格外疼痛。
  ——
  凌薇薇叉掉视频,搜索梅毒常识。
  三人一起浏览梅毒的各期症状。
  杨跃说:“在犯罪片里,凶手只要肯交代尸体的位置,就能换取轻点的刑罚。以前我看犯罪片时总是很迷惑——答案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现在你知道了。他毁掉她的生活,毁掉她未来的无数可能,所以她会不惜一切寻求答案。”凌薇薇将手机揣回挎包,“现在她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他逃之夭夭,你不能把他怎样。”杨跃说。
  徐仪清撞他:“有个答案,总比不知道强得多。”
  凌薇薇说:“他们不愧是兄弟,□□的时候,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幸好有视频。”
  杨跃说:“他们说的话必须一样。谎言需要包裹在真话里。要让别人相信谎言,只能掉包一两个关键因素。”
  凌薇薇说:“很有道理。谁教你的?”
  杨跃说:“一个自杀的女孩。她躺在那边房间的棺材里。”
  凌薇薇想:他还是把话题引向姚玲玲。
  凌薇薇说:“姚玲玲第一次叫我进去帮她换接尿器,我就猜到她想走得体面一点。进阳台后,我问她:‘你要自杀?’她说:‘即使干细胞手术有用,我下半身还是不能恢复行动。这样活下去生不如死。我不想我妈再为手术花钱,她留着钱生活比较好。’我说:‘死亡不会在一瞬间发生。这次你再死不成,可能更难受。’她说:‘我想用刀刺穿颈动脉。这总该必死无疑?’杨跃,我读过三年理科。你在车上说的生理常识,我当时也告诉过她。我说:‘颈动脉血流供应突然中断,大脑供血骤然减少,会出现晕厥,而非一下死去。喷溅血液的声音不小,你可能被抢救回来。’她说:‘我知道,别忘了我也读的理科。我再想想。’我和她出来。她再进阳台,喊我拿刀,我就知道她打定了主意。”
  徐仪清说:“后面的我们都看见了。”他不忍详听细节。
  杨跃说:“她临死前,没有交代她拿什么威胁张成军的?她的数学成绩很差。她说她靠威胁张成军拿到了竞赛保送。”他只关注答案。
  “在视频里,姚家人和学校领导是吵过她的数学成绩。”凌薇薇说,“进阳台后,我想:邵红霞很好,她可以多为她妈考虑,不过我该尊重她的意愿。所以我取下水果刀递给她。她玩着那把水果刀说:‘薇薇,谢谢你带给我死亡。’我出了阳台,和你们坐到一起。”
  杨跃说:“为什么姚玲玲会找你,不找我们?我们认识她更久。”
  凌薇薇说:“我看着比较狠心?”
  徐仪清想:她气质决绝,仿佛死亡本身。
  凌薇薇补充:“杨跃,你觉得小徐忍心吗?”
  杨跃说:“小徐只会劝她活下去。”
  徐仪清想:的确。
  凌薇薇说:“我也这么觉得。杨跃,至于你,你倒能狠下心。不过你什么都告诉小徐。只怕徐仪清叫你跪下,你都会直接问跪多久。”
  她说得过分,徐仪清说:“薇薇,我跟杨跃是朋友。他知道我不会叫他跪下的。我们再去陪陪邵阿姨吧。”
  他们回房间,陪邵阿姨呆到晚上。
  姚玲玲被抬回太平间,等待火化。
  散场时,殡仪馆的人说:“明天凭文件来取骨灰。”递给邵红霞文件袋。
  邵红霞抱着文件袋,在徐仪清的搀扶下,上了凌薇薇的车。
  在后排座上,她时不时抹泪,精神状态差。
  徐仪清说:“阿姨,明天我给您取吧?”
  邵红霞说:“那不是很麻烦你?”
  凌薇薇从后视镜里说:“不麻烦,我开车。”
  邵红霞把文件递给徐仪清。四人回学校。
  邵红霞回宿舍楼。凌薇薇开走车,回蓝湖郡。
  杨跃和徐仪清走回别墅。他与徐仪清的距离极近。路灯下,小徐脸上绒毛极淡。他参加完葬礼,没有笑容,所以脸上没出现小酒窝。
  杨跃想:凌薇薇说得不对。我没有什么都告诉小徐。小徐为什么不会叫我跪下?
  -
  隔天中午,班上低声议论着姚玲玲的死。
  温雅也说:“姚玲玲在宿舍楼自杀。这两天我回寝室,还挺害怕的。”
  徐仪清安慰:“她自己做的了结决定,不会打扰不相干的人。”
  -
  中午吃饭,张正道同样摇头:“姚玲玲拖了大半年,怎么会二次自杀?”
  杨跃说:“张工,这次不关我事。”
  张正道说:“小徐和你呆在一起,你不会把姚玲玲逼得二次自杀的。”
  杨跃忽然催促:“张工你吃快点,待会儿我还要和小徐去取她的骨灰。”
  一听骨灰,张正道咽不下去饭,和他们一道归还餐盘。
  杨跃暗笑。他记恨张正道当初在微信上逼问他张成军的事情。但相处日久,张工的确是脑子聪明人憨。他不为难张工,总要膈应他一回。
  ——
  饭后,杨跃和徐仪清拿着文件,在车库坐上凌薇薇的宝马,到安福堂取回姚玲玲骨灰。
  杨跃胆子最大,在后座上抱着姚玲玲的骨灰罐子。
  他摸摸深褐色的骨灰罐,问旁边人:“小徐,四天之前,姚玲玲还是个大活人。你觉得是什么害死了她?”
  害死她的因素太多。徐仪清张张嘴,分析不出来。
  凌薇薇停在红灯前,随口问:“你觉得呢?”
  杨跃思考后说:“有她自己不抗争的因素。她非要做优生,非要达到别人的期待,非要去走主流道路,结果早早死掉。如果她随心所欲,数学成绩差就差,不管那么多,现在还活蹦乱跳。”
  凌薇薇说:“在所有科目中,她数学最差,却偏去拿数学的奥赛保送。换个生物可能都好点。”
  杨跃和前理科生凌薇薇转而聊起颈动脉的常识。
  文科生徐仪清听不太懂。但他觉得姚玲玲不该这样死亡。
  他一路沉默不语,只是想:杨跃和凌薇薇相处,两人表现得好像都很正常。
  -
  其实杨跃现在和大部分人打交道,表现得同样正常。在他身上,同心圆的交际模式运作良好。
  他依旧用功读书,体育课运动。周六徐仪清上课,他就和玩伴、朋友消磨时间。一个月还主动回外婆家吃一次饭。
  他在家偶尔给徐仪清弹钢琴,睡前听徐仪清读原版书。
  曾经有障碍阻拦他随心所欲。
  现在他破除掉那些障碍,获得了自身生活的控制权。
  这些原本美好。
  可美好正在倒计时。
  到期末,倒计时只剩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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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的期末考试由一诊替代。
  徐仪清从姚玲玲的死亡中恢复,专心准备一诊考试。一诊开考前一天,徐仪清在书房复习错题集。
  杨跃早早学完,玩了一会儿游戏。
  三局结束,他坐烦了,站在书房门口,倚着书房门,抱臂盯着徐仪清。
  徐仪清做完错题集,抬头感慨:“哎,你又这么早做完作业。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学习天赋就比张工弱一点。好像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开挂完成。”
  “我没什么迫切愿望。”杨跃看着他的脸,不能说出愿望,“徐仪清,你有什么愿望没?给我参考一下。”他叫徐仪清全名。
  “就高考正常发挥啊,考上复旦。”徐仪清说,“挺普通的。”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当然是。并没有人逼我。”
  “考上复旦之后?”
  “嗯···”徐仪清莫名迟疑,“找份稳定又喜欢的工作?结婚生娃?”
  “你想过没有,这些可能不是你的愿望,是你被灌输的。”杨跃一旦冷静,说话超出年龄,“这些愿望是大环境、你父母、你同学带来的。”
  徐仪清说:“有可能。但你不要在一诊前一天逼我思考。”他的生活相对顺遂,所以他不质疑路径的最终结果。
  “你选择的是你被设定好的路径。那不一定对。”杨跃仍然说,“随心所欲会过得更爽。”他虚岁十六,曾与自己抗争五年,直到遇见小徐才结束。心理医生说过的不可能,现在他大多做得到。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小徐与自己一致。小徐永远和自己站同一边。
  徐仪清说:“我和你不同。杨跃,你出身好、天赋高,能轻易控制你生活中的变数,以后不费力气就能活得光鲜亮丽,随心所欲。而我以后要在喜欢的岗位上挣到钱活下去,和喜欢的人结婚,组建幸福的家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由我的过去决定的,不是被人灌输的。你让我做个俗人吧,汲汲于名利。”
  末尾,徐仪清语气稍重。
  “小徐,我只是想降低你的备考压力。不都说平常心考得最好?”杨跃笑着找借口。
  徐仪清想:他在敷衍。他要干涉我,像搬家那次一样,而且干涉的范围和程度还扩大了。
  徐仪清不喜欢被操纵。
  徐仪清说:“杨跃,我很感激你关心我,但我的生活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而且高考后,无论你是否情愿,都会随着地理距离从我的生活中淡出。
  徐仪清一想到相处时间所剩无几,不愿意再凶好朋友。况且杨跃给他借住,对外总是帮他。所以当他出口请求时,态度软化:“杨跃,高考对我真的很重要。剩下这点时间,让我专心备考,好吗?”
  “你是不是在生气?”杨跃问。
  “刚才有一点。”徐仪清承认。
  “高考过后,你不会再跟我长期共处。”杨跃陈述。
  “暑假我还可以跟你一起玩。等我去读了大学,估计我俩玩的机会很少。”徐仪清坦诚。
  杨跃忍不住想:一。
  “高考全力以赴。”杨跃说,“我不会再从动机上动摇或者干扰你。”
  为了你总是想看到结果,也为了你始终不撒谎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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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配合21章观看。至于数数,有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