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畜无害的笑容
  倒是众人误会林奕了,不是他狂,而是七百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彻底改变的,尽管林奕已经尽量去融合现代社会风气了,言行举止都改变了很多,总有一些小习惯还没能改掉。
  要是换做以前的林奕,或许压根就不会问什么‘我该弹哪首’了,而是会平静的说‘想听哪一首?’
  这两句话虽然有些相似,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对于林奕而言,他的每一次弹奏,可以说得上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会,无数各方修士强者挤破头都想现场听上一曲。
  “嚯?”
  李老头不怒反笑,瞪眼说:“你随便弹哪首曲子,只要你能弹出个东西来!”
  林奕默然,取了一把品质尚好的琴,席坐在讲台上。
  嗡——
  林奕轻触了一根琴弦,似乎是在试音质,又或许是在找寻感觉,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极其滑稽。
  弹琴,是一种很儒雅高尚的事情。
  一个穿着很一般,相貌和外表又黑又丑的穷酸屌丝,又能弹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
  下一刻,没有人说话了,因为林奕开始弹奏了。
  前奏初到,李老头便听出来了,这首曲子绝对没有名字,否则根据他的老道经验,不可能会认不出来这是哪首曲。
  “抒情类型?”李老头挑了挑浓眉。
  众学生诧异,他们还真没想到,这黑小子居然还真的有两手!
  可随着前奏落下,正式进入到曲目后,众人的眼神从最初的不屑,逐渐转变为惊讶,再瞪大眼睛,最后……呆若木鸡!
  “他他他……他真的会弹古琴?!”所有人内心震惊不已。
  优美的琴声,在这栋教学楼里渐渐传开,沁入心扉,逐渐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他们仿佛都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而李老头所看到的……
  那是一个宁静、美好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有蝉鸣,有家禽,有忙碌的农夫,有捕鱼的渔民,有贤惠的家妻,村庄内飘荡出柴火香味的午餐。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悠扬之时,蓦然,林奕的双手变了!
  他加快了弹奏速度!
  画面突转,村庄一片狼藉,人们恐慌逃散,孩童的哭声,狠狠击打所有人的心脏,惨绝人寰响彻整间音乐教室。
  “双奏?!”李老头内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的睁开了浑浊的老眼,再次看向林奕的目光,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真没想到,如此年轻的一个毛小子,居然在琴技上有如此造诣!”
  惨痛过后,琴声逐渐变得狠戾。
  李老头仿佛看到了,有那么一个苟且活下来的孩童,内心深处藏着仇恨,一步一步成长,终日咬着牙努力。
  宕——
  宕宕!
  林奕再度转换手法,速度变得愈加之快,倘若有人睁开眼去观察便会发现,他的手甚至已然在琴弦上晃出了残影!
  血。
  到处都是血,鲜血淋漓的地狱,尽管如此,却不让人感到压抑,反倒痛快人心!
  当年的那个孩童,如今已是中年,终究还是报仇雪恨,昔日的入侵者,皆死在他的剑下,琳琅满目的尸体,将内心深藏三十多年的仇恨,彻底斩断。
  忽然,琴声渐渐淡然,时而有细微哭声,时而又宁静无比。
  如今,中年已是迟暮老人。
  他席坐深山,看了一眼他给自己准备好的简单葬墓,浑浊的双眼渐渐闭上。
  琴声的最后,景象变换。
  有一个不起眼的黄土包,无比凄凉,可又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村庄,那个……宁静的村庄。
  弶——
  当最后一根琴弦落下,林奕停止了双手,久久不语,轻叹一声。
  此时的李老头,已经全然呆滞住了,他还没有完全从琴声中回过神来。
  原本,他以为只是很简单的抒情,只是惊诧于林奕的基本功会如此之稳,直到双奏出现,李老头才感到惊艳,到了后面,再度三奏!
  震惊的李老头单纯的以为,这应该就是极限了。
  可却没想到,三奏的背后,还有回望,这一手回望,堪称画龙点睛之笔,使得整个琴曲升华了不止一个境界!
  其他众学生也相继的睁开了眼,有男生沉默,有女生暗自落泪,他们从琴声中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但却被深深震撼到了!
  以前听的那些,也配叫音乐?
  与此曲相比,完全就是垃圾!一文不值的臭狗屎!
  当即,所有人看向林奕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刘欣雅惊愕到无语伦次的地步,内心泛起滔天骇浪,“他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而且……为什么还弹奏的如此优秀……不!这简直就是大师级别的了吧?!”
  林奕不就是一个一无是处,身上找不到任何优点的穷酸屌丝吗?怎么……
  不知为何,刘欣雅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林奕已经不在是以前的林奕了。
  童瑶内心的复杂程度,同样也好不到哪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眼角有泪痕。
  在方才的琴声中,她看到了几年前的一些事情,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和李老头看到的有一个相似之处是……她也看到了一座孤坟,那是属于她的黄土。
  “被大黄咬了却害怕打针,瑶瑶,就是这么笨呢。”童瑶双瞳涣散无光,黯淡不已。
  “这是什么曲?!”李老头语气极其激动难以控制,他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曲的名字。
  听闻,其他人也盯向林奕,等待他的开口。
  林奕顿了顿,回答说:“这首取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李老头愕然,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这首曲……是你写的?!”
  众人震惊无比,原创?!
  开什么玩笑!
  可是,林奕却是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唏嘘的说:“有感而创,很久没弹过了,手很生疏,弹的不好请老师指点。”
  李老头嘴角剧烈抽搐。
  指点?
  李老头简直想破口大骂,自己拿什么去指点!?就你在古琴上的造诣,你当我的老师才差不多!
  李老头脸面无光,老脸尴尬,轻咳两声说:“你弹的很好,没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地方……嗯……”
  “老师谬赞了。”林奕谦虚的说。
  这堂课的时间过了三分之一,李老头的内心思想变得格外不一样了,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以至于后续的讲课都心不在焉。
  “这个叫林奕的毛小子,倒是一个可塑之才,可惜我教不了他,整个湘市也没有哪位大师有资格教他!”
  “他一个毛小子,哪怕从娘胎里开始学琴,也达不到这种造诣吧?难道……他家中父母也是琴师?”
  “应该错不了,只有出身在名门望族中,骨子才会有这等天赋。”
  “看来,这几天有必要去好好了解一下他家里的情况了……”
  李老头想的这些事情,林奕自然不知道,经过方才的惊堂弹奏之后,倒是没有人取笑和针对他了,李老头也没有从中刁难,林奕倒是乐得轻松自在。
  后半节课,林奕并没有暗自修炼,而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重新回到地球,林奕有一个首要目标——
  找到自己的父母!
  林奕有很多话想质问他们,为什么当初会那么狠心,把自己抛弃在垃圾堆里,要不是被当地的好心人抱起送去警察厅,恐怕自己早在那个婴儿时期就已经活生生饿死、冻死了!
  以前的林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找寻自己的父母,那是因为他连生活都存在很大的问题。
  可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林奕了,他完全有条件也有资格,踏上寻找自己身世的道路!
  叮铃铃——
  就在林奕暗自握紧拳头,咬着牙想到父母这两个陌生的字眼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林奕没有什么东西收拾的,两手空空走了出去,欲打算回班级教室。
  可就在这时,有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几名短发高个男生挡在了林奕面前,为首的那人目光中带着不屑与高高在上的傲然,他轻吸一口烟,而后吐出,烟雾熏在林奕的脸上,“想走?呵呵……你能走去哪?”
  看清楚来者,林奕半眯起了眼眸。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女人声:“就是他!翔少,这个臭屌丝老骚扰我,一直没完没了,现在都跟到我们长君中学来了,这条癞蛤蟆简直就是死缠烂打!”
  林奕微微皱眉,他看着为首的那名高傲青年,“找我有事?”
  此青年,赫然是刘欣雅的靠山,黄翔!
  “算不上什么事,只是顺手过来挑断你的手筋而已。”黄翔淡淡说道,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林奕,突然咧嘴笑了。
  笑得很阳光,人畜无害。
  倘若修真界的修士强者见到林奕的这个笑容,定会骇然的头皮发麻,二话不说费劲全身真气掉头就逃!
  因为……
  每当林奕露出这等笑容之时,那就代表,有腥臭的鲜血要溅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