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60章 周静雪的报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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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光潜,周光潜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知道?周光潜,你居然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儿被毒死?你居然袖手旁观?!你不是人!”周夫人一下子会错了意,如同疯了一般扑过去,拳头如雨点般朝着周光潜砸过去,边哭边喊。
  周光潜抓住她的手,皱眉道:“我知道的时候,我们的两个孩儿已经死了。如果能提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拦这件事?”那不光是她的儿子,也是他从小娇宠到大的,岂能不心疼?
  周夫人才缓了缓,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喊道:“那你是进宫前就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为什么不让周静雪这个贱人给我们的孩儿偿命?你居然还帮着她!”
  说着,又扑上去,又哭又喊。
  这次周光潜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有些心虚避让,但过了会儿,见她还势如疯虎,也不耐烦了,拽住周夫人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地上一扔,怒声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轻信柏香之言,妄想什么荣华富贵,激怒了周静雪,她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狠毒我的心思?我们两个孩儿又怎么会死?要不是你——”
  他顿了顿,狠狠瞪了周夫人一眼,却没再说。
  “你这时候怪我了!”周夫人恼怒大喊,“我做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我怎么对待周景泰你不知道?只不过,我说了这样能让你手握实权,不必再做冷板凳,你不也默认了吗?现在你倒来怪我了,好像你多清白无辜一样!”
  当着周静雪的面被揭了老底,周光潜脸上有些挂不住,色厉内荏地道:“胡说八道!”
  周静雪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狗咬狗,发出了一声轻笑。
  当初周光潜为了这个女人,气死了她的母亲,娶进门后又多年宠爱骄纵,结果呢?事到临头也不过如此!只可惜,母亲过世得早,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快意!
  被笑声惊动,周光潜目光一下子射过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整整衣装,竭力想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厉声道:“你这个孽女,竟然如此狠毒,对你的亲弟弟下这样的毒手!这次我念在父女之情,饶你一次,日后——”
  还不等他说完,周静雪已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父女之情?你我之间还有这东西吗?”周静雪笑得嘲讽,“你所谓的父女之情,是指明知我被你的继室百般刁难,却视若无睹;还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将我送入宫中;又或者是明知道我弟弟重伤在床,前程性命堪忧,却任由他恶化,好以此来威胁我?这样的父女之情,我还真是消受不起!”
  周光潜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周静雪竟然变得如此尖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冷声道:“周静雪,不要以为你如今是敏妃,便能够在我面前嚣张。再怎么说,我是你父亲,而且,我手里可是握有你毒害亲弟的证据!”
  “你是指那封我送给你的书信吗?”周静雪毫不在意地笑,“你尽管去,我既然敢写,敢送给你,就不怕你拿它告发!”
  周夫人在旁边听着,猛地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书信?”
  没想到,周光潜却是沉默不语。
  周静雪看着她,笑得像罂粟花一样美丽动人,状似好心地为她解惑:“就是,在我毒死了你两个儿子后,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包括他檀娘是皇后的心腹柏香,皇后如何给你设计的陷阱,以及我如何将计就计,亲手下毒,毒死了你们的两个儿子的事情,清清楚楚!”
  皇后设计……周静雪将计就计……
  周夫人在其它事情上或许不灵光,但是这种类似后宅争斗的事情上却颇为敏感,只凭着周静雪这几句话,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顿时又痛又怒!果然,她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果然是周静雪这个贱人下的毒手,还有皇后,她们都应该去死!
  “那封信呢?给我!”周夫人向周光潜伸出了手。
  只要拿到那封信,就能去告发,就能让周静雪和皇后这两个贱人给她的两个儿子偿命。
  周光潜不自在地道:“什么信?没有!”
  “她明明说了你有!再说,要不是有这么一封信,你怎么能够知道前因后果,能刚好抓到柏香,然后正好进宫?”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此刻的她脑海竟然异常清明,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要害。
  周光潜神态越发不自在,呵斥道:“不要胡闹!”
  “这怎么是胡闹?”周夫人有些癫狂地喊道,声音里带了哭音,委屈又愤怒,“我们的两个儿子死了,被人毒死了!他们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就这么被人害死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明明手握证据,居然不为他们报仇?你要是害怕皇后,就给我,我不怕,我只要她们给我的儿子偿命!”
  说着就扑上前去,扒拉着周光潜的衣服,想要搜出那封信。
  周静雪微笑着,高贵而柔和,仿佛在看一件跟自己完全不想干的闹剧。她看着周夫人急切的神情,看着周光潜的尴尬,看着周夫人徒劳无功,疯狂到几乎要把周光潜的衣服全扒了,看着周光潜恼羞成怒地甩开周夫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不会给你的。”终于,她笑着开口道,“还没明白吗?自从他绑了柏香入宫,就说明他选择了我弟弟和我,而你和你的儿子,已经被他抛弃了!”
  周夫人猛的转过身,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周静雪:“你说什么?”
  “不懂吗?那么,我来告诉你好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周静雪微笑着,心中满是快意,“你的两个儿子死了,如今府中只剩下我弟弟一个男丁。所以,除非他想周府后继无人,香火断绝,否则,他就只能站在我和我弟弟这边。”
  周夫人一怔,随即疯狂地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她和周光潜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明明周光潜跟她说了,他们的儿子才是周府的继承人,周静雪和周景泰什么都不是,只能成为他们儿子的垫脚石而已!
  “为什么不可能?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的亲生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一个男人来说,首先他得有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周静雪微笑着,美丽的眼眸之中光芒闪烁,还得谢谢德明帝和赵瑾熙,是他们教会了她这一点。
  周夫人纵然悲痛欲绝,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有道理。
  “好,我现在没有儿子,所以周景泰不能死,这我认了,可是,这个杀人凶手呢?”周夫人指着周静雪,质问道,“她杀了我们的儿子,你手握着证据,不但不揭发她,让她为我们的儿子偿命,竟然还要维护她,你疯了,还是傻了?”
  周静雪嘲讽地道:“他不疯,也不傻,相反,他很清醒,也很聪明。如果他揭发了我,我必死无疑。这样一来,景泰就有了一个杀人的姐姐,前程是不用想了,周府完全也没有了翻身的资本。相反,如果他保住了我,那么,我是高高在上,圣宠隆眷的敏妃,将来甚至能再高一步,作为我的亲弟弟,景泰自然有着锦绣前程,将来也能惠泽周府。”
  “不!不!”周夫人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摇着头,泪流满面,“难道我的儿子就白死了吗?”
  周静雪眼眸之中笼上了一层寒意,嘴角却依然带笑:“那又怎样?我的母亲不也白死了吗?我的弟弟本来早就能够康复的,不也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天,若是有些差错,在你们看来,不也是白死吗?”
  难道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我母亲、我弟弟的命就是草芥吗?
  周夫人结舌,目光只能又投向周光潜,辗转哀求,见周光潜视若无睹,不由得又怒气上涌,上前疯狂地对他又抓又咬:“你这个冷血的父亲!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却只想着荣华富贵,不想着给他们报仇,还要抬举这对仇人姐弟!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已经被完全揭了老底,周光潜也懒得再眨眼,更不会再忍受周夫人的放肆,抓住她的手,怒声道:“这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吗?若非你给我下了绝育的药,让我不能再有子嗣,只剩下这两个孽种,我又怎么会被她如此挟制?”
  周夫人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
  周光潜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当年周夫人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彻底稳固了府中的地位,但也已经有些颜色衰退,他身为堂堂右相,每日面对的美人不计其数,心中难免有些想法。没想到,周夫人竟然极为贤惠地给纳了一个绝色美人的妾室,之后又接连给他张罗了好几房,各具风情。
  他还以为周夫人贤惠,反而因此对她心怀内疚,越发敬重他,不允许任何妾室欺压到她头上。
  若非周静雪那封书信里点明此事,他又悄悄找了个大夫诊脉,确定了此事,只怕他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这个狠毒的妇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简直可恶!
  “哈哈哈……”周静雪笑得有些前仰后合,“周夫人,这才叫自作自受呢!”
  这声音一下子把周光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盯着周静雪,又恨又怒:“你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封信?为什么告诉我是你杀了我两个儿子?”
  他能够明白周静雪为何针对周夫人,刺激周夫人,毕竟是周夫人虐待她在先。但她既然要他这个父亲保护周景泰,照顾周景泰,又为何要将这件事写出来?若是只写皇后的计谋,他当然也能审视清楚行事,反而能更自然地站在她和周景泰这一边。
  “因为我不喜欢啊!”周静雪扬眉,明艳的眼眸弯出了一抹艳丽的弧度,宛如罂粟一般,美丽却有毒,“我不喜欢你明明做了那么多坏事,却还能够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道貌岸然地假装是一个维护儿女的父亲,因为,那样太恶心了!”
  话到后来,已经带了一抹冷凝。
  周光潜大怒:“你——”
  周静雪置若罔闻,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得开怀而天真,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恶意:“这样多好,撕开了你那虚伪的面具,这张愤怒、痛苦却又心虚,强自按捺的脸,看起来就顺眼多了。而且,我就是喜欢你明明恨我入骨,却又不得不维护我,尊崇我,好期待着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好处的模样!”
  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周光潜的脸,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狗:“你这个右相早就名存实亡,这个女人也已经毫无用处,所以,乖乖地照顾好景泰,乖乖地听我的话,才能有好处,懂吗?”
  周光潜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孽女!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我不敢告发你!”
  “那就去啊,去毁掉周府崛起的唯一一线希望,让周府彻底沦落为末流,然后带着继室虐待前妻的儿女,府邸之中自相残杀的美名,成为蝼蚁,卑微地生活在阴影之中,让那些原本高高仰视你的人都踩到你的头上,对你指指点点,连一个衙役、一个小卒都能够肆意决定你的命运,而你却无力反抗……”
  周静雪微笑着,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命运,那就去吧!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传奇,只不过是不好的那种,流待后世警惕!”
  被她所描述的画面惊到,周光潜有些踉跄地后退两步,但他又很清楚,如果周静雪因此毒杀亲弟而死,那么,这一幕幕的确会是他日后的写照。
  这种想法,终于打垮了他一直挺的直直的腰梁,面对着这个一直以来被他当做棋子一样利用,肆意摆弄的女儿,他终于低下了头,收敛起了曾经身为父亲的自负和理所当然。
  周静雪轻笑着,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的惶恐,因为她太清楚自己这个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样就对了,”她笑着,柔声道,“这副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不要的脸,才是你真正的面孔,比之前那些虚伪的,道貌岸然的模样看起来舒服太多了。”
  周光潜听着她的讽刺,沉默着。
  “周光潜,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我无所谓,因为,你现在不过是一条匍匐在脚底下,希望能够乞得一点残羹冷炙的狗罢了!”周静雪微笑着,神情傲慢又不屑,“当初你逼我入宫,曾经跟我说一番话,你还记得吗?”
  周光潜咬着牙,握着拳,一言不发。
  “你说,就算我飞到天上去,也摆脱不了血脉中的周家人,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是我跳不出的桎梏。现在,这句话,我原句奉还给你。”周静雪淡淡地道,“名义上你是我的父亲,血脉中景泰是你的儿子,只有我好,景泰才能好,你才能好,懂吗?”
  周光潜闭上眼睛,终于低声道:“是,娘娘。”
  周静雪微微一笑,漫步回到贵妃椅起,有些慵懒地靠在上面,像面对下人一样说道:“明白就好,回府吧!记住看好你这位夫人,如果景泰再出了什么事情,那你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周夫人肯定已经被丧子之痛逼疯,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周静雪并不十分担心,周夫人并不是个聪明人,但周光潜却是,或者说,面对自身的利益得失,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之前只是不理会罢了。一旦他真正动起手来,周夫人完全不是对手。
  有这么一个人,景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安全。
  她虽然贵为敏妃,看起来荣誉威赫,但这份荣耀是虚的,就连手底下的人,也大半是德明帝、太后和两位皇子的,在宫中还能勉强维持威严,宫外却暂时鞭长莫及。就像她告诉陌颜的,她不能时时刻刻保护景泰了,所以,只能这样做了。
  等到周光潜拽着依旧疯狂的周夫人离去,偌大的宫殿之中,周静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终于为她的母亲、为她、为景泰报仇了,如今周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那又如何呢?她这一生已经注定要困在这座皇宫之中,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晚上,德明帝果然又来了,看到的就是落寞、伤怀的周静雪。
  “怎么了?”德明帝问道。
  周静雪叹了口气:“母亲痛失爱子,心智有些混乱,把我当成杀子仇人一样看待。父亲虽然不至于此,但言辞之中也有些埋怨,总觉得若非我得罪了皇后,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这怎么能怪你呢?说起来都是他们的错,一个管家不严,一个被荣华富贵蒙了眼,自作自受罢了,与你何干?”德明帝急忙安慰道。
  周静雪恹恹地道:“话虽如此,但我心中也有些介怀。”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皇上,按照皇后所言,我弟弟如今恐怕病得十分严重,嫔妾有些担心,能不能请陌颜去给景泰看看?”
  德明帝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跟林陌颜关系还是很好?”
  “是,陌颜是我唯一的朋友!”周静雪毫不犹豫地道,似乎想起了南陵王府的站队问题,忙解释道,“虽然她是南陵王世子妃,但是我们之间的情意并不掺杂朝政利益,只是单纯的朋友。”
  德明帝问道:“那如果朕让你帮朕,去对付林陌颜,你愿意吗?”
  周静雪有些怯怯地道看了她一眼,咬咬牙道:“嫔妾不愿意。陌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几次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这样对她,也不会这样对她。”随即又补充道,“嫔妾和陌颜的情意,就像嫔妾跟皇上一样,如果陌颜要嫔妾害皇上,嫔妾也不会答应她的,绝对不会!”
  如果是从前,德明帝对这个答案绝不满意,他需要的是能为他奉献一切的人。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反而心软了,倒觉得这种重情重义也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赵瑾熙那个逆子有这份重情重义,他这个君父又怎么会被逼迫到这一步?再退一步说,如果敏妃今天能因为他对付林陌颜,难道哪天不会又因为谁来对付他?倒还不如这样子让他放心些。
  所以,德明帝并未生气,而是道:“既然你这么说,朕就相信你。你弟弟的身体要紧,你想让林陌颜去给他看病,就派人去跟她说一声吧!”
  “谢皇上!”周静雪总算展露了一丝笑意,忙派宝蓝出宫。
  完了,她看着德明帝,神情有些迟疑。
  德明帝温声道:“怎么了?”
  “嫔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嫔妾想去见幽草。”周静雪沉默了下,露出了一丝痛苦、愤怒和不解,“从刚入宫她就服侍嫔妾,嫔妾自认对她不薄,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陷害嫔妾!嫔妾想要见她,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怎么能够狠得下心这样做?难道嫔妾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德明帝倒是很能理解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安慰道:“她本来就是皇后的死士,你又何必在意?”
  “但嫔妾放不下,嫔妾想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周静雪依旧坚持,“臣妾想要知道,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一丝的后悔,有没有觉得对不起嫔妾。”
  德明帝想想也是,毕竟是服侍了她这么久的贴身宫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过弯的,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大牢的令牌,你去就是。”
  ※※※
  大牢之中,潮湿阴暗,常年都不见天日,给人一种阴沉绝望的感觉,尤其是死牢,呆在这里的人只能等死,那种感觉,跟身处地狱也没多大差别。
  幽草半靠半坐在墙角,身上有些斑斑点点的血迹,都是行刑逼供的结果。她头靠着墙壁,神情木然,望着死牢中唯一的一盏油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抹银红色的衣裙从她眼角划过,那是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死牢的华贵。她木然地看着,目光上移,映入眼帘的是周静雪明艳动人的容颜,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平静至极,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是想要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对吧?”幽草像是突然还魂的人一样,猛地坐直了身体,“我可以告诉,但是你也要回答我一件事。”
  她想要知道,她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被周静雪看穿,还用她反过来算计了皇后,进而牵连了二殿下。
  早在周静雪刚进来那一刻,她就挥手让狱卒离开,而偌大的死牢,除了幽草这间,其它牢房都空荡荡的,也不用担心对话会被别人偷听。
  所以,周静雪也不再伪装,她有些慵懒地撩了撩鬓发,瞥了她一眼,兴致缺缺地道:“没兴趣。”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幽草的意料,她忍不住问道。
  周静雪轻轻一笑:“有什么想知道的?你本来就是皇后派来的人,对我殷勤周到,也不过是为了赢取我的信任,好在关键时刻陷害我罢了!我还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赵瑾熙为你全家报仇一事,比如你爱慕赵瑾熙一事,你说,我还有什么需要问你的吗?”
  隐藏至深的秘密被揭开,幽草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你猜!”周静雪微笑。
  幽草终于忍耐不住,不顾伤痕累累的身体,匍匐着来到她的脚下,仰头望去,神情愤怒:“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对吧?那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为什么要揭发?皇后在我身边派了一个暗桩,不让她付出一点代价就拔掉,我岂不是很亏?”周静雪笑着弯下腰,看向她的神情柔和至极,“再说,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报复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你的存在,给了我一个多好的机会,我干嘛要早早地拆穿你呢?那多不划算!”
  幽草神情绝望了,果然,果然是她露出了破绽,所以被周静雪将计就计。
  “你……。早就知道,对吗?不止我的事情,还有柏香煽动周夫人的事情,甚至,周夫人如何虐待你的弟弟……你都知道。那是你的亲弟弟,他病得那么重,险些丧命,你居然也忍心看着?你就不怕有什么万一吗?”幽草难以置信地问道。
  她一直以为周景泰是周静雪的软肋,这才错误地将这个消息传达给皇后,以至于弄成今天这个局面。没想到,周静雪竟然如此冷酷无情,能够眼睁睁看着亲弟弟那样被人虐待。
  周静雪淡淡一笑:“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保护他,不让他吃点苦头,有个深刻的教训,他又怎么能够长大?还要感谢你们,连同那个女人和周光潜,给他上了足够深刻的一课!”
  至于景泰的身体,有陌颜在,她虽然心痛,却也必须要这么做。
  幽草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看在我们曾经的情面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之间有什么情面吗?是你把我所有的消息传给皇后的情面?还是你遵照皇后的指使背叛我,陷害我的情面?我没那么好心,相反,我最喜欢看别人死不瞑目,尤其是对不起我的人!”周静雪干脆利落地道。
  从未见过周静雪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幽草几乎崩溃,嘶喊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走过场啊!”周静雪无聊地踢着地面,“从我进宫就在服侍我,我信任至极的心腹背叛了我,陷害我,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吧?不来问一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有没有后悔,岂不是显得很不合理?别人会怀疑我早就知道你是叛徒了呢!”
  说到最后,她嫣然一笑,神态天真犹如孩童。
  但用这样的表情,说着这样的话,却显得格外冷酷,也格外的恐怖。
  “我到底在哪里露了破绽?到底是哪里?”幽草明知道周静雪绝不会回答她,却还是忍不住痛哭呢喃,“我不敢想象,是我害了二殿下和皇后娘娘……要是这样,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她自顾地痛苦着,反复地说着类似的话,精神显然已经有些不对。
  周静雪静静地看着她,原本轻松写意的神情渐渐凝固,变成了一片冰寒。
  刚入宫时,幽草有着和她从前丫鬟类似的名字,有着一手好绣工,恰好与她的剪裁相合,除了最开始惯例地查了一下她的经理外,周静雪并没有怀疑过她。她的确把幽草当成了心腹,渐渐的,连家里的事情也会告诉她,也没有刻意避讳她,尤其在幽草为她得罪皇后之后,她更加信任这个贴身宫女……
  幽草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露出破绽,她也的确没有怀疑过她。
  是因为陌颜。
  那天陌颜来看她,她刚好到皇后的宫中去请安,陌颜便与正在刺绣的幽草聊了几句,恰好看到她绣的图案。幽草说那是她家乡才有的野花,叫做曼萝。而恰巧的是,陌颜在南州时,见到过赵瑾熙好几面,其中有一次,赵瑾熙身上穿的衣服,绣的正是这种花。
  虽然不是没有巧合的可能性,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托陌颜去查了查。
  而从曼萝这条线索,也很容易就查到了幽草的家乡,也查到了她和赵瑾熙的过往。
  可想而知,那件衣服,应该是幽草送给赵瑾熙的,在京城的时候,赵瑾熙很小心,没有穿过任何和幽草有关的衣饰,但是在外地,他就没那么谨慎了,才会被陌颜注意到。
  若非陌颜,她不会知道皇后要杀她的决心,若非陌颜,她也不会察觉到幽草的身份。
  若非陌颜,今日的事情本该是相反的结果。
  陌颜,又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