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把孩子拿掉
  “阿城,我有个惊喜给你,你想不想看?”
  “有话就说。”
  男人坐在门厅的皮质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气势凌人。
  他说话言简意赅,更是半分情面不留。
  周云曦早就习惯了男人这样的态度,当下也不气不恼,直接将化验单递了上去,脸上仍是带笑:“你看,我们有宝宝啦。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
  “怎么怀上的?”顾城却眉头紧锁,刀削斧刻的容颜倍显冷酷。
  “……啊?”
  将之后的话吞了下去,周云曦张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顾城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将化验单丢在旁边:“把这孩子拿掉。”
  淡漠的语气,寥寥几字。
  周云曦却觉得宛如一道裂天惊雷炸在耳边!
  她脑袋发昏,摇摇欲坠地后退两步,毫无血色的唇瓣哆嗦,“为,为什么?阿城!你在跟我开玩笑,开玩笑对不对?”
  天知道周云曦战战兢兢地看到验孕棒上两道杠的时候有多惊喜!
  结婚三年,她跟顾城之间就像在做一场交易。
  但二人都是各取所需,她也没有怨言。
  男人蹙眉,有些不耐,重复:“拿掉。”
  周云曦泫然欲泣:“你之前说过的,如果我怀了孩子的话……可以选择把他生下来。”
  ——那是因为他之前从来都做好措施,自信不可能有意外怀孕的情况发生。
  谁知道这女人做了什么手脚,如今才变成这样。
  顾城放下交叠的腿,看向周云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他开口:“我们,离婚。”
  ……
  三日后,顾宅。
  周云曦坐在主卧窗边,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城这次赶回来是为了跟自己提离婚的事情。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带着另外一个女人,以及他们所生的儿子……
  “少爷怎么会在外面还有个小少爷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蒋小姐从小跟少爷青梅竹马,后来她去了美国。至于这孩子,嘘——”
  周云曦的卧房们被大力推开。
  她已经好多天没从卧室里出来了,如今的形象不甚整洁,甚至还有点儿邋遢。
  男人长身立在门前,眼神带着几分鄙夷,态度更是居高临下:“收拾收拾你自己,然后下楼。”
  ——她好歹暂时承着顾家太太的名字,这副颓然样子是要丢脸给谁看?
  楼下。
  一辆银色捷豹缓缓驶入院门,车门开,片腿下来的是个女人。女人个头高挑,如瀑黑发散落双肩,穿着一条白裙,矜傲圣洁之间又带几分柔弱。
  周云曦跟她长得很像,只是身量娇小,气质也更温和绵软。
  “你就是,周小姐?”
  后者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两步。
  周云曦的反应令白衣女子略有几分诧异,随后淡笑如常,甚至还好像十分友好地伸出右手,声线也跟前者有七分相似,“你好,我是蒋雪。”
  蒋雪。
  这个名字从三年前开始,就时不时地出现在周云曦耳边,让她知道,自己跟别人有多么像。
  在顾城眼里,她更永远是这个女人的替身。
  最多的,还是每每在床笫之间从顾城口中听到。情到深处,男人就会唤蒋雪的名字,周云曦无所适从,也只得忍着。
  而今,这个据说由于顾老爷子棒打鸳鸯跟顾城分开,已经出国嫁人的蒋雪却带着她的儿子重回顾家!
  所有人都认为,蒋雪比周云曦更配得上顾家女主人这个位置。
  她不过是个赝品。
  “不,不!”短短三天,周云曦在心中筑起的防线已然崩塌,溃不成军,现在只想逃离。
  “顾,顾城……”
  紧张的时候,周云曦会喊顾城的名字,这三年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像是一只被豢养在顾宅里的金丝雀,如今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难以应对。
  但蒋雪听到她口中唤着男人的名姓,却是秀眉微蹙。
  紧接着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冷声:“周云曦,你在干什么?”
  顾城大步迈向这里,行动间宛如带着厉风。
  “让开,别碰她。”他挡在两个女人中间,不分青红皂白,看向周云曦的目光嫌恶。
  蒋雪笑了笑,声音柔软:“阿城,是我想跟周小姐握手,结果吓到了她,你别着急。”
  这语气,仿佛她才是男人的妻子。
  越过顾城伟岸身形的遮挡,只有周云曦一人看到蒋雪脸上浮现出一丝讽笑,与她出口的话语形成鲜明对比。
  曾经的顾城从未想过蒋雪有朝一日归来,还带着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也以为自己能满足于周云曦这个替身。——虽然她性情懦弱,没什么个性,但却有跟心上人相似的容貌跟声音。
  可现如今……
  周云曦的存在已然成了顾城生命中难以抹去的污点!
  他不希望蒋雪看到这个女人,从前的她眼中容不得瑕疵,如今他也不愿她委屈自己。孩子长得跟他很像,虽是曾经酒后一时意乱情迷的后果,他毫无印象,但也定会负起照料他们母子的责任。
  而周云曦和她腹中的孩子,对他来说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阿城。”周云曦讷讷。
  “闭嘴。”顾城不耐地道。
  话毕,他朝蒋雪微微颔首:“等我。”
  同样简短的两个字,意义却是千差万别。
  随后拽着手中纤细的女人胳膊,大步离去。
  周云曦只觉小臂被牢牢攥着,吃痛的她轻呼一声。见顾城没有半点儿反应,也只得踉踉跄跄地跟在男人身后。
  “蒋雪会到顾宅来住,”
  车上,男人声线平静:“流掉孩子以后你就不必再回顾家了,离婚协议在车后座上。别想用你那点儿小聪明跟我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不会再提供你父亲的治疗资金!”
  彼时,赛德医院。
  这是a市一家有名的私人医院,顾城是股东之一。
  在这里,身为顾太太的周云曦能够享受到最好的医疗服务。
  然而……
  被顾城带着来到这里,却是为了杀死她腹中的宝宝。
  究竟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种决定?
  坐在手术室门前,望着不远处伫立的、身材颀长的男人,周云曦心中这样想。
  也许她从来配不上他,早就应该离开?
  “只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手术室门框上的灯光一直呈现红色,周云曦却忽然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