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听风是雨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看起来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轻轻地飘起了小雪,窗户上结着一点冰花,看起来格外有冬天的味道。
  黎清宁站起身来,站在窗边朝外看去,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轻盈的白色光芒里,还露出一点小小的亮光。
  她脑海在不受控制地运转着,在回忆的最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再一次布满了泪水,胸中充满了一种巨大的悲伤。
  小笙被阿囡抱着在客厅里玩儿,她索性又回到了床上,仰卧着,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砸扁了一样停止了思考。她把空调开得足足的,然后抱着厚厚的羽绒被蒙这头又睡了过去。
  宏大的背景音乐始终响彻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昂扬地回荡在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之中,为这个繁华的城市点缀着金边,还有很多未知正不紧不慢地走进每个人的生命之中,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停止转动,它以一种理智得几近冷酷的方式,让每个人的生命都在不停平行前进着。
  她再次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阿囡经过卧室门前,看到她醒过来之后,端着一杯蜂蜜水,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递到她手里,说:“清宁姐,我给你准备了粥和小菜,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
  黎清宁低头抿了一口杯子里温热而甜腻的液体,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抬头看着她问道:“现在几点了?小笙呢?”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我看您睡得沉,就没有抱他来打扰您,放在婴儿房睡了。”阿囡看着她轻声说道。
  “已经晚上了啊……”黎清宁垂下眼帘,想想已经是兰擎没有音讯的第九天了,而今天,他还是没有出现过,她回过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始终保持沉寂的手机,整颗心被一种浓重的失望气息笼罩着。
  她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又重新换上了那种坚不可摧的倔强,对着阿囡笑了笑,说:“嗯,好,你去热粥吧,我等一下就出去。”
  阿囡眼睛突然看起来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天大的馈赠一样,脚步轻盈得如同一朵云,飘了出去。
  黎清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拿过一旁的手机,按下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的等待提示音,听起来单调甚至有些刺耳,没有任何彩铃,就像他这个人,一向简单,不愿意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有一丝一毫的复杂。
  电话刚刚接通,她还没有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他语气清冷的话语:“我还在忙,有空联系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只丢下这硬生生的显得无比陌生的一句话,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她恍然失神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已经快要接近九点钟了,他还在忙。她不停地在心里宽慰自己,他一定是真的很忙,他需要应付公司的那些股东,需要准备一场又一场枯燥而无聊的会议,还需要……应付楚家父女……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可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第二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吃过阿囡准备的早餐之后,便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摆弄着那几盆绿植。她拿着小喷壶和湿毛巾轻轻地抚弄着那些娇嫩的叶片,像是悉心地照料柔嫩的婴孩儿一样。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播放着一些大概是新闻之类的节目,她打开电视,只是为了让这个家显得不那么冷清,所以电视上在演着什么,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可是就在几分钟之后,一段话报道却直直地灌进她的耳朵里,如同来势汹汹的山洪一样,无可辩驳,无法阻挡。
  “本台报道,本市最大的跨国集团企业兰氏集团总裁兰擎,与鸿信集团千金楚思晗好事将近,据称,二人将于本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西方的传统节日——圣诞节举行订婚仪式,据可靠消息透露,本次订婚宴将邀请政界名流将近一百余位……”
  那个记者仍然在声情并茂地报导着,但是黎清宁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的手一松,手里握着的喷壶忽然落在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整个人僵直了身子,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停在阳台上,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同在客厅的阿囡当然也听到了电视机记者的报道,一脸担忧地走到她身边俯身捡起那只喷壶,小心翼翼地说:“太太……清宁姐……清宁姐?你先别难过,这些媒体总是听风就是雨的,你……别太放在心上啊。”
  黎清宁这才回过神来,视线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反正,这些早晚都会发生的……”她极力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我想出去走走,你照顾好小笙。”说着,越过她朝房间里走去。
  “清宁姐……”阿囡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过神,神情有些恍惚地问:“怎么了?”
  阿囡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你手里还拿着抹布呢。”
  “哦……”黎清宁垂下眼帘,看到自己的左手依然攥着一块抹布,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交给她之后又转身回到卧室里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淡然地面对这些必须面对的事实,可是却没有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像是一棵大树一样,深深地在自己心里咋了根,根深蒂固,不可磨灭。
  她在房间里,收拾出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包括曾经在纽约的时候,作为品牌设计师的时候,合作商赠送给她的礼物,还有这些年来兰擎送给她的不少首饰,包括那条海蓝宝手链,还有她曾经做设计师的时候存下来的钱,全都放进了一个箱子里,然后起身换上衣服出门去了。
  出门之后,她才看到封迟的车子已经等在别墅的门外。他这个人还是老样子,耍帅不分时间地点和天气,比如此刻,他正靠在他的悍马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颈间一条格纹羊绒围巾,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上海滩的气息,他低着头,这种故作沉思的忧郁状,如果放在市中心某个大型商场门口的话,恐怕又会迎来一票磁性动物的围观和花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