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在场的众人皆是修仙之人,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那缕缕青蓝之气就是是何物,直到此时,关于林清晗究竟有没有偷这些凶尸傀儡的事也不言而喻了。
  “师姐,楚楚被窃走的灵根和气运要如何处理?难道只能留在林清晗身上吗?”
  关于在恶灵境地的事,苏铭刚刚已经同骆寻简要说了些,再加上江宁刚刚一番话,骆寻自然很容易便猜出那被林清晗夺走灵根、窃去气运的人就是李楚楚无疑了。
  江宁侧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的骆寻,回道:“嗯,她要替楚楚担下这份恶灵因果,身上就必须留下些楚楚的灵根和气运,这是印记,否则天道无法识别。”
  道理虽懂,但骆寻心里还是很不得劲,这凭什么?
  江宁又怎会猜不到骆寻心中所想,“不用不甘心,等这份因果彻底融合后,即便她能留着楚楚的灵根和气运也徒劳无功了,天道惩罚一下,灵根已废,当然气运也会被抹杀,所以这些留在林清晗体内,对她而言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对李楚楚而言却至关重要,既能帮她担下因果,也算替她报了仇,让恶人自食了恶果。
  江宁的这一席话从头至尾都未避着山洞里的人,他们在唏嘘之余,看向地上挣扎着的林清晗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终于,林清晗体内的那份恶灵因果彻底融合了,她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一股灰败之气,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林清晗这是废了!
  经过这一番折磨,林清晗通身脉络像是被捶打了一番,灵根处更是瞬间枯竭,毫无灵力流动之感。
  她趴在地上,如毒蛇般恶狠狠地看向江宁,气若游丝,但仍咬牙切齿道:“贱、人,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日后定当把你千、刀、万、……”
  只是林清晗口中的那个‘剐’字还未说出,原本悬在她头顶的黑剑铮然一响,径直划向她的脖颈,俨然是在回应她那句‘有本事杀了我’。
  “等等!”
  闻寂川和江宁的声音同时在半空中响起,而凤舞也在最后关头冲了过去,两剑砰然相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剑光。
  言祁这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的举动,显然惊住了山洞里的众人,他们直到现在发现,这人不仅修为比传说中要高深莫测,这脾气貌似也是有所出入吧。
  自打言祁之前露了震慑住众人的一手后,之前蹦跶的言哲寒和一众言家子弟也都偃旗息鼓,缩在角落里不敢冒头,而这会看到言祁这一举动,无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苏铭在一旁把言家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此不禁嗤之以鼻,不过,他却与其他人想的不一样。
  旁人也许只以为他表哥修为深厚且脾气不好,但他可是发现了惹怒他表哥的一个规律,那就是惹他表哥没关系,但一定不能涉及到江宁!
  否则,一言不合就抹脖子都是轻的。
  “你留着她还有用?”言祁目露出疑惑之色,直接忽略掉闻寂川,看向江宁。
  江宁:“……”
  有句话她不知当不当讲,这有没有用都不能随便就抹人脖子吧,就算林清晗罪有应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啊,略显凶残了些。
  言祁见江宁没回答,以为她是心软了,于是皱着眉解释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今日你揭穿了她的面目,日后若是一着不慎被她钻了空子,你怕是要有危险。”
  这个道理江宁自然也懂,只是她却有自己的考量,别忘了林清晗背后可还有个深不可测的爹,也就是天泽门的掌门。
  若是今日言祁在这里手刃了林清晗,林清晗的爹必会疯狂且不计后果的报复,届时言祁怕是真的就危险了。
  所以,在尚未探知对方底细的前提下,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再不济留下林清晗,也能钳制对方一二。
  就在江宁还没想好措辞同言祁解释时,山洞中突然蓦然惊起一阵邪风,暴风卷起了满山洞的土沙,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如临大敌般拔剑指向那团暴风圈。
  江宁和言祁对视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剑径直斩了过去,然而双剑合并之力,却只是稍稍在暴风圈中前进了须臾,便被一股强劲之力打了回来,众人堪堪后退了数步。
  风沙尽散,一身影蓦然出现在林清晗身旁,待众人看清其面貌时不禁一愣,竟是他们在长乐城郊遇到活尸傀儡,谢家那管家。
  见到来人,林清晗似是垂死之人突然看到生的希望,大喜过望道:“快,快带我去找我爹,我不想成为废物,他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谢家管家回了声“是”后,根本没给旁人反应的机会,转身之间,狂风过境般一扫而过,当山洞内众人回过神来后,山洞里早已没有了谢家管家和林清晗的身影。
  江宁拧着眉,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四十四章 朝思暮想的人
  “天哪, 天泽门的掌门竟然炼化活尸傀儡,那不就是邪修!”可能是太过吃惊了,一仙门子弟脱口而出道。
  炼化活尸傀儡为己所用, 此乃修真界中明文禁止的邪术,修炼此术之人必是邪修无疑。
  而修真界两大修仙门派之一的天泽门的掌门, 竟然是邪修,不仅炼化凶尸, 还做出夺人灵根、窃人气运之事, 这要传出去那整个修真界还不得炸锅。
  众人闻声, 不约而同看向闻寂川和天泽门的弟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眼中警惕之意顿起。
  这显然是也在怀疑他们也是邪修的意思!
  闻寂川和天泽门弟子显然还没从林清晗那一惊雷中缓过神来,看到众人这般反应, 自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生怕众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纷纷对其出手,那届时他们在这里可就危险了。
  于是, 两方的人纷纷手握剑柄,□□味十足, 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
  闻寂川也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他身为天泽门的大长老的弟子,再加上他拜在天泽门门下本就是为了处心积虑查询一些事情, 所以对天泽门的大小事自然是特别关注, 不能说事无巨细,但十之六七还是能做到的。
  他可以确定这次跟过来的这些弟子都是些普通弟子,平日里的修炼都是门派内的基本修炼,修为上也只是一般水平, 根本就不能是邪修。
  只是此时闻寂川却没法子向众人证明这一点,口说无凭,他又身为当事人,说出的话可信度只是大打折扣,遂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江宁身上。
  “江姑娘,请问你可有法子分辨出何人是邪修,何人不是?”闻寂川朝着江宁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他也没想太多,只觉得江宁既然能看穿林清晗的真面目,下意识就觉得她也许会有法子,遂才有此一问。
  江宁倒也没推辞,顺势点了点头,若说是旁的邪术她可能一时间还没办法分辨出来,但辨别与混沌之主相关的邪术,她有法子。
  她随身拿出一沓符篆,“这符篆可以判断出你们身上是否有修炼邪术后留下的痕迹,符篆贴在心脉处,若无反应则为安全,若焚烧起来,则为有异。”
  这些符篆是江宁在来长乐之前特地准备的,经过李楚楚利用混沌之气隐匿自己的事后,她特地准备了这些符篆,也是为了更好分辨出一个人的体内是否有混沌之气。
  之前江宁还想着趁林清晗不备偷偷试探一番,但世事无常,现在竟然用在了证明闻寂川和天泽门等人的清白上了。
  天泽门众人则是有些迟疑,他们狐疑地看着江宁,生怕她趁机坑害他们,毕竟,凌绝峰和天泽门一向不和,不排除趁机栽赃的可能。
  江宁自是看出天泽门众人的小心思,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本不欲插手此事,若不是闻寂川主动问起,她才懒得为他们费心呢,反正被怀疑修炼邪术的人又不是她。
  可骆寻看到天泽门众人的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都这么看我师姐做什么,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搞搞清楚好不好,是你们开口求的我师姐,这会又摆出这副鬼样子膈应谁!”
  “艹,这年头想做件好事真她娘的难,师姐,你快把这些符篆收起来,他们不爱用咱们还不乐意给呢。”骆寻满脸愤愤不平道。
  江宁闻言,颇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闻寂川,轻晃了手中的符篆,意思很明显,你们究竟要不要用,快点做决定,别磨磨叽叽!
  闻寂川本就对没有怀疑江宁之意,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询问,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天泽门弟子,思褚一瞬后,果断走向前,把江宁手中的一小沓符篆接了过来。
  拿过符篆后,闻寂川并未向众人所想的那般去说服天泽门其他人,而是拿起一张符纸按照江宁刚刚所说,径直贴到了自己的心脉处。
  隔着衣料,符篆亮起微微亮光,毫无疑问,这符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大概过了半响,符篆光圈渐弱,最终从闻寂川身上脱离,落在了他的脚边。
  众人见状纷纷扭头看向江宁,很显然在等待她的答案。
  江宁微微颔首,平静道:“安全。”
  众人闻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闻寂川摆脱了嫌疑,无疑意味着他们又安全了几分,毕竟,以闻寂川的修为,若真是修了邪术,他们此时还没有多大的把握能与之抗衡。
  这时,山洞内众人的焦点自然落到天泽们其他弟子的身上,而没了闻寂川在前门替他们挡着,很显然这些弟子瞬间没了主心骨,很是慌乱。
  “身为你们的师兄,我自是相信你们没有修炼邪术,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我问心无愧,自是没什么不敢证明的,我相信你们肯定也像我一样。而且,刚刚我已经亲身试了这符篆,若是还不足以打消你们的疑虑,那也没法子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闻寂川说罢,径直走向江宁等人,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同时那只那种符篆的手仍朝着天泽门弟子伸了过去。
  天泽门弟子闻言,很多人脸上划过一抹动容之色,因为大师兄说相信他们,这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遂毫不犹豫接过了符篆,对啊,他们问心无愧,不怕证明自己。
  至于一些有其他心思的天泽门弟子,形势却容不得他们不接过符篆自证,也只能从闻寂川手中拿过符篆。
  一时之间,众人都紧紧盯着天泽门弟子胸前的符篆,随着一张张符篆安然无恙地从天泽门众人心脉处落下后,这满山洞的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
  “那个,这些凶尸傀儡咱们要怎么处理啊?”苏家的一门生小声问道。
  众人一愣,刚刚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对啊,还有这些难缠的凶尸傀儡呢,这林清晗拍拍屁股逃走了,还给他们留下了这么个大麻烦。
  一想到刚刚是江宁和言祁两人联手制服了这些凶尸傀儡,遂下意识看向两人,似是在等着他们做决定。
  江宁没管这些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言祁,两人四目相对,言祁冲着江宁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向了那领头的凶尸傀儡。
  众人:……
  好好的打什么哑谜,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默契了!
  江宁走到那领头凶尸傀儡面前,没做丝毫犹豫,径直伸手想要扯下它后颈处的符篆,只是当她手伸到那领头凶尸傀儡的后颈处时,眸色蓦地一顿,眼底划过丝意外之色。
  “你是孙年?”江宁不确定地问道。
  之前答应孙大娘会帮她留意他儿子孙年的消息时,江宁仔细同她打听过,孙年右耳后有块殷红的圆形胎记,而很巧的是,这个领头凶尸傀儡也有。
  原本目光凶狠瞪着江宁和言祁的领头凶尸傀儡,听到江宁的话,神色倏地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宁。
  看到他的反应,江宁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就是孙年,孙大娘的那被老道带走修仙的儿子。
  于是,手下动作也不再迟疑,径直把孙年后颈处的符篆扯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孙年警惕地看着江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早已尸化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似是闪过一抹轻柔。
  江宁也没做隐瞒,回道:“你家人托我们找你的消息。”
  闻言,孙年没有很意外,只是顿了一下,喃喃道:“我娘我爹……他们,还好吗?”
  江宁轻“嗯”了声,想了想,如实回道:“孙大娘他们都挺好,就是担心你,自从你离家后,他们没了你的消息后,很是担心,这些年他们也去过长乐薛家找你,但都无果。”
  “不过,他们从始至终没放弃找你,这些年每每有修仙的人路过你们村子,都是你们家招待的,然后再拜托他们留意你的消息,我们就是这样。”孙大娘家人对孙年的牵挂和关心,江宁觉得孙年应该知道。
  孙年眼底划过一抹怆然,“都怪我,当年太不懂事,不该不听我爹娘的话,一心门心思想要修仙,这才上了那老道的当,这么多年让家里人都跟着担心,累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因孙年现已是凶尸傀儡,已经不可能再流泪了,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做不了,连说气话也失了人的那份生气,语调无波无澜,毫无感情而言,但不知为何,众人却被他那双空洞的眼神感染,只觉得悲从中来,山洞里突然一片静默。
  江宁微顿了一瞬,看着孙年宽慰道:“这不怪你,是那老道造的孽,即便你当年不愿跟着他走,他也会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想了想,江宁又把李楚楚被屠村的事简略地同孙年说了些,让他明白这不是他的错,当年他被老道盯上了,无论他愿与不愿,结果都是一样,就如同李楚楚一样。
  反而因为孙年自己自愿跟着老道走,可能才避免了他们家人和村民遭难。
  孙年听完江宁的一袭话,终于从那无限的内疚中找到了一丝安慰,整个人也稍稍振作了起来。是啊,至少他避免家人和村民们因他而遭殃,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宁见孙年稳定了下去来,斟酌了一下,问道:“孙年,你能简单说说你和这些傀儡都是怎么回事吗?”
  孙年点了点头,把他知道的都统统说了出来。
  其实孙年知道的也不多,他当年被老道直接带到这里后便被直接挖去了灵根,但那时他还没有死,然后便被关进了山洞里,当时洞里还有好些和他一样被挖了灵根的人。
  之后便和之前李楚楚说的对上了,他们会日日做噩梦,很快就油枯灯尽了,可是不知那老道用了什么法子,他们死后的魂魄又被单独关在了另一个山洞里,仍是日日夜夜受着噩梦的折磨。
  就在昨日,不知为何孙年的魂魄突然从那个山洞里被挤出来了,然后他四处游荡的时候意外来到了一个山洞,在那里竟然看到他死后□□,也就是现在这副凶尸傀儡的身子,再然后,魂魄莫名被吸附回了本体,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然后便是突然遇到林清晗,凶尸傀儡们虽没有了意识,但本能上还是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挖掉的灵根,自是暴动不已,于是接下来便有了他们对林清晗穷追不舍的一幕。
  至于苏年呢,也是在刚刚围攻的过程中,才发现自己竟然能控制住这些凶尸傀儡的。
  “就是这样,至于围攻你们的原因,刚刚江姑娘也说了,我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灵根,虽然对现在的我们已经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