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梦_第4章
  千年已过,汴国当朝,十二岁登基的小皇帝纳兰止可谓是一代少年英豪。
  桃红柳绿的河岸边,筑子遥将三千墨丝绾起,一着白衣翩翩,清闲的早晨,并未有人发现他的突然出现。
  面对这陌生的场景,筑子遥本想用仙术引个路去帝都长泾,但来时紫落特意交代了不可乱用仙术,除非实在无法子,筑子遥便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徒步走去。
  然,眼下最为麻烦的却是他连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都不晓得,又要如何去到长泾找司命?
  筑子遥欲要拉个行人问路,可孰知这大清早还当真没看到多少人影,这便着实无奈,紫落可谓是给他挑了个好时间。
  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筑子遥肩头,他下意识拔剑,却见是个熟面孔,筑子遥微愣,“你怎会在此?”
  少年爽朗一笑,谓然:“魔族既已归顺天庭,那也无须再操劳战事,自然该来凡间玩玩不是。”
  这抹笑容,好似千年前也曾看到过,筑子遥半眯起眸子,可实在想不起来了,在他印象里似乎这只是第二面见到残念,可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筑子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红衣少年,面露困惑,狐疑道:“真的只是玩玩?可我怎觉没那么简单。”
  残念干笑几声,略显不自然,像小鸡啄米似得频频点头。
  残念虽然奇怪,可筑子遥透过他的眼底看到的是澄澈,即便他在掩饰着什么,不过想来也该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去搭理,倒是关心起自己的事来,随口问道:“你可知道长泾在何方?”
  “这里是帝都外的贤阳镇,你一直往南走便是长泾城了。”
  “多谢。”
  残念面色一沉,“今日怎么对我如此客气?莫不是在怨我没有兑现千年前的承诺?”
  筑子遥莫名地看着对方,“什么承诺?千年前?”
  残念正欲张口,却见他额上一道血影闪过,残念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匆匆离去。
  筑子遥磨了磨牙,百思而又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也就认错人了这一说法合理些。
  而正如残念所说,一直往南,没走多少路,筑子遥便到了这长泾城,当真是热闹。
  “听说尹家那公子哥收徒呢,兄弟不一直想习武么?”
  “那可算了罢,我呀,过了这年纪喽!”
  筑子遥耳尖,听到路边两个男子交谈,若有所思,凑过去,问道:“二位小哥可知尹家如何走?”
  其中一人打量了番筑子遥,“兄弟你是外乡人吧?”
  筑子遥点首,他可不仅是外乡人,还是外界人呢。
  男人稍思,笑着指了个方向,“兄弟也是想去拜师的罢,可我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怕是一场空。”
  拜师?筑子遥不过是下凡一趟还不至于捡个便宜师父,不过以这个理由去找司命倒也不错,一番道谢过后便向男人所指的地方寻去。
  红瓦白墙,古韵十足。
  便是尹府,筑子遥一合折扇,却被两个门卫拦住了去路。
  “在下是来拜师学武的,不知二位可否让个道?”
  听闻是拜师,门卫半眯起眸子,和那男人看筑子遥的眼神一样,筑子遥着实无奈,想来又是一个“弱不禁风”罢。
  届时从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衣着而言像是个管家,他对筑子遥道:“既是拜师,公子请随我来。”
  剑声划过,青衣少年虽年轻,内功却十足,一剑一划都是强劲有力,收放自如。
  管家曲身恭敬道:“少爷,这位公子是来拜师的。”
  闻声,一片树叶坠地,少年停下练剑,示意管家退下。
  一身青衣,英气十足,倘若不是这张如出一辙的脸,筑子遥当真不会觉得这是天庭那个便宜鬼君,不由微微吃惊。
  “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你可会什么?”尹智似是不屑,这便是司命在凡间的名字。
  筑子遥暗自一咬牙,心道记住司命这个眼神了,回去定然鄙视他个一万遍。
  想来自己是帮他渡劫的,筑子遥大有收敛,答之:“既是不会,所以才要拜师。”
  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长久留在司命身边,才好行事,筑子遥便只得牺牲自我一下。
  这个人情,司命算是欠下了。
  尹智骤然一笑,似是赞赏道:“收徒令发去多日,你是第一个有胆来的。”
  “那师父可收我这徒弟?”筑子遥别扭着,“可别到时怨我丢了您老这脸。”
  “自然,习武之人要的就是胆量二字,你有胆来,我便有胆收。至于面子二字,可值几文钱?”
  筑子遥故作心满意足的模样点头,心中可是好一阵抽搐,想到以后都要叫尹智“师父”,该是多少别扭。
  虽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张脸,但尹智却与司命大不相同,他果断英勇,也曾多次向筑子遥提及要做兵马大元帅。
  这个念想筑子遥自然是大力支持的,因为这一世的朔逃是皇帝身边的军师,基本上都是行走在宫里或者军中,民间遇到的可能性很小,是以尹智是很难碰到的,就更不要提培养感情了。
  但是一旦他成了元帅就不一样了,日日在朝堂上见面,再有筑子遥背后顺水推舟创造几个偶遇邂逅,那便简单多了。
  这段时间筑子遥在尹府倒是混吃混喝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尹智闲时也时常来点拨他几招剑术,筑子遥对这些倒并未多上心,一心只关注着军师何时民访,国家何时招武官。
  然,据这几日观察,筑子遥发现尹智除了练剑和教他练剑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时常会做——发呆。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发呆,手中时常拿着一张泛黄的旧纸张,目光一时流过哀伤,一时流过笑意,想必是其在回忆着什么。
  只是这种神情在筑子遥看来有点像是思念情人,但尹智很敏感,每每发现筑子遥来了便将纸张放下,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可他越是如此筑子遥便越是好奇,至少于他看来这个态度不正常,莫不是尹智有心仪之人了?
  筑子遥捉急,倘若在遇到朔逃转世前尹智就爱上了别人,那他总不得棒打鸳鸯后再强迫二人在一起罢,不由揪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