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哎呦,这是多大的误会呢,我要是男人我肯定跟你家小姐去了。”秦远笑哈哈地靠在马身边,羞涩地眨着眼睛对妇人道,“没看出来人家女扮男装么!”
  妇人愣了愣。
  安静片刻之后,妇人抬手就朝秦远脑袋上打。
  “你个鬼滑头,当老娘是傻子是吧,那么大的喉结你装女人!”
  秦远大力推开妇人,令妇人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子没把你当傻子,刚才那样子不过是想委婉拒绝,给你们点面子。你们偏偏不识趣,那就别怪老子直接告诉你,老子不愿意!老子没看上!老子眼光高着呢!”秦远这一声疯吼起来,方圆三里都能听见,周围的路人都纷纷侧目过来。
  “你——”
  妇人被吓了一跳,有点愣神儿,她完全没想到刚刚那么斯文儒雅的美男子,疯起来会这么疯。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秦远的鼻尖。
  “大胆刁民,你可知我家娘子是谁,胆敢这么对我们。你等着,别走!”
  “等你个屁!”
  真要是个贵族被他给得罪了,他傻啊等着挨揍。
  秦远骑马就跑!
  秦远在各坊之间胡乱穿梭了好一阵,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之后,停了下来,找了个角落,靠着墙歇息。
  正好肚子饿了,秦远查看农场的收获,今天运气不错,是甜瓜。看来吾皇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是甜滋滋的状态。
  秦远坐在墙边啃着甜瓜,边琢磨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安排。
  照旧是凭着感觉走,但秦远有种预感,这后续的感觉还会跟汴州那次的事件有关。
  上次在汴州驿站,那个使用摄魂铃的妇人死前对他说“等着看好戏吧”,秦远就一直很介意。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指她们还有戏没唱完。
  还有那俩妇人闲聊时,说过一个词秦,称李世民为‘千古一帝’。
  这个词一开始是明代李贽赞誉秦始皇所用,后来引申为‘整个华夏历史里有杰出贡献的帝王’的意思。但现在时间是唐朝,贞观元年,李世民刚刚登基不久。两个妇人在这个时候用这个词来,未免有点太早了些。
  再加上安定村村民们违背历史轨迹的突然死亡,都足说明这两名妇人的来历不简单。至于到底是哪儿来的,没有证据,秦远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在针对李世民和房玄龄,她们已经在篡改历史了,虽然篡改的那部分被自己给纠正了过来。
  不过这正好是他表现的机会,如果他能及时拦住这些即将发生的诡事,他自然就能立功,得到重回天庭的机会。
  秦远咔嚓咬一口甜瓜,皮薄肉厚,脆嫩多汁,每一口下去吃到的都是幸福,吃得特开心。
  “你在这呢,让我好找!”
  巷口突然蹿出一身形妖娆的女子,杏目樱唇,全身都散发着水粉的香味儿。她蹭着双腿,扭着屁股走到秦远跟前,忽然脚被石子儿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扑倒了秦远怀里。
  秦远惊了,他刚被调戏完,又来?
  秦远吓得赶紧后退,让女子离他远点。
  女子尴尬扶墙,站稳。她松了松衣领,拿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水粉。随后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秦远精准地发现其脖颈上的喉结。
  秦远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眼前所见。这是……女装大佬!?
  清秀少年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裙裳,对秦远郑重作揖:“家姐脾气不好,行事鲁莽,令郎君受辱了,在下替家姐给您道歉,请郎君见谅。我刚才那位调戏郎君的女子的弟弟。”
  “你们这家人可真……有趣。”秦远想不到别的词儿来评价。
  清秀少年连连道歉解释:“家姐像极了我爹,武功高强,脾气憨,容易急,干什么都直来直去。其实她没有恶意,就是非常想找个俊俏郎君做上门女婿,这两天想得紧了就跑到街上转悠找人。我劝不了她,还担心她惹事,才乔装成这副样子。”
  “看得出你们是富贵人家,你姐要找夫家,该找门当户对的才是,哪能这么上街看,不靠谱。”秦远好心提了建议后,就温笑着跟少年表示事情都过去了,他不会介意。
  “其实门当户对的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人家,我姐就喜欢漂亮的男人。”清秀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远的脸蛋,“你的长相真是符合了我姐对美男的所有想象。”
  秦远被瞅得全身仙毛都竖起来了。
  “谬赞了,但我心不在此。”
  “那你心在哪儿?”少年紧追不放。
  秦远咳嗽一下,轻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志在四方,当然是报效国家,效忠朝廷,为百姓谋福。”
  “佩服!和郎君比起来,在下自惭形秽。”清秀少年被秦远所折服,主动报家门,“我叫尉迟宝琳,可否能和郎君做个朋友?”
  “有缘再见。”
  秦远骑上马就走了。
  地上剩了一个忘记吃的甜瓜。
  尉迟宝琳捡起甜瓜看了半天,受不住其所散发的蜜香味道的诱惑。他用袖子擦了擦甜瓜,咔嚓咬了一口,立刻想吃第二口。最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瓜已经吃没了,就剩下半截指头长的瓜蒂了。
  这瓜太美味了,根本没吃够!尉迟宝琳立刻吩咐下去,照着这瓜蒂给他找瓜,先买一百斤解馋。
  秦远在街上晃悠了半天,不知道该去哪儿。他现在身无分文,没办法住客栈。只能用老办法了,利用农场赚钱。
  秦远把晚上剩下的那顿甜瓜,狠心拿出十几斤来来卖。
  秦远就在西市找了个角落摆摊。
  他弄了一块破布铺在地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甜瓜摆放在了上面。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马上就要宵禁,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出去。
  秦远刚开始忧心,就听到有人喊‘这里有’,随后便来了一批侍卫。他们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瓜蒂,和秦远的瓜进行了仔细地比对,然后问秦远价格。
  第8章 前任租客吊死了
  秦远见这些人气焰嚣张,势在必得,随口就把要价喊高了一百倍。没想到对方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要一百斤。
  秦远表示他最多只有五十斤,因为再多的话他会饿肚子,很难受的。
  最后双方成交了,秦远一共卖了五万文钱。但这点钱在长安城根本买不了房子,只能租。
  长安城内有居民近百万人,寸土寸金,房价贵得要命。如白居易那样当官的人,一个月有两万文左右的收入,都要在长安租二十多年的房子,最后熬到五十岁才买了房。“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正是他由此而感所作的诗句。
  尽管现在是贞观元年,房价比起唐朝鼎盛时期还能稍微便宜点,但依旧很贵。至少光靠秦远卖那点农产品得来的钱,肯定买不起房。
  今天太晚了,秦远先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秦远发现客栈的被子不干净,下楼去寻伙计的时候,碰到楼下大堂里有三个男人正在喝酒。
  “嗳,你们听说没有?如意坊里新来了个妙人儿,人长得倾国倾城,舞姿天下无双。据说她每次翩翩起舞的时候,都会惹得蝴蝶给她伴舞,哎呦那美得啊,无法形容!”
  “蝴蝶?真的假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惜宵禁了,我们几个明天瞧瞧去?”
  ……
  这些妓院为了揽客还挺能玩噱头。
  秦远在心里随便感慨了一下,就和店小二换了被子,回了房间。
  第二日,秦远凭感觉寻了半天,终于在永安坊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宅子不大,小门小户,方方正正的小院,一卧一厅,边上有俩耳房,一间储物用,另一间是厨房。
  房子不算破,屋子里的家具等物都比较新。因为上个租户在这屋子里上吊死了,所以租金能算便宜点,三万文可以租五年。
  秦远觉得地方挺合适,房子也挺合适,重点是便宜,就答应了下来。
  房主谢有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接了秦远送来的钱袋子后,就把钱攥紧了背在身后。
  “可说好了,这钱给了我就不会退了,房子我不管你住不住,反正给你空五年!”
  秦远听出谢有福的意思是怕他反悔,他挑眉回看一眼宅子,问谢有福:“闹鬼?”
  “我没瞒你啊,这房子吊死过人的事儿我可告诉你了。至于其它的事儿,我没遇见过也没听说过,不知道!以后有事儿别找我!”
  谢有福嘱咐完,转身快步离开。
  他走一段距离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快,突然奔跑起来,身影很快就消失于秦远的视野中。
  秦远打了桶水,用湿抹布把家里各处都擦了一遍后。站在厅堂中央,仰头看顶上的房梁。他本想着把上面的灰尘也清理一遍,无意间瞥见靠近屋门的那根房梁上有三圈被绳子磨损过的痕迹,左右的圈磨损比较重,中间的那圈则磨损地较轻一些。
  这磨损痕迹有点意思。
  秦远随后去西市买了床被子和几盆花草,把家里布置一下,就算初步完工了。
  累了一上午了,该吃饭了,赶紧瞧瞧农场里有什么收获。
  一度消失近半个多月的死神辣椒重出江湖,功力不减当初,精准地把秦远再一次辣成了香肠嘴。
  秦远用完午饭后,躺在竹编的躺椅上,边摇晃着椅子边用扇子扇着自己火辣辣的‘红唇’。
  秦远晃着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来已近黄昏,晚上这顿饭该吃了。
  边吃着死神辣椒,边想着李世民他,为什么那么爱生气?
  吃完后,秦远生无可恋地嘟着他的香肠嘴打了个饱嗝,躺在椅上继续摇啊摇。
  至深夜时,已经熟睡的秦远,忽然听到屋外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
  秦远起身就出去瞧,就见一红衣女鬼挂在梁上左右摇摆,看起来很像心理医生催眠用的钟摆。
  秦远看久了会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女鬼嘤嘤哭声变得更凌厉,哼哼唧唧半晌,发现身后的人不惊叫不大哭也不逃跑,她很奇怪。她极尽可能地伸长舌头,故作面目狰狞至极地扭头去瞧。
  秦远和‘女鬼’四目相对的刹那,秦远就看出来她惨白的脸上涂得是一层厚厚的水粉,乌黑的两圈熊猫眼,貌似抹的是锅底灰。档次最高的当属她嘴角挂着的血,看着像是朱漆,质量算是不错的。
  ‘女鬼’卖力地呜嗷乱叫好一阵,最后发现秦远并不是吓傻了,根本就不害怕她。她彻底慌了,提高音量开始最后的挣扎,大呼自己死得好惨,最后喊得嗓子破音了。
  秦远点亮油灯,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水,抬手朝‘鬼’的方向递了帕子,语气里充满了关心之意。
  “出汗了,要不擦了汗以后再继续?不过,擦了汗你这脸上的妆容怕是要花了。”
  嚎叫声戛然而止,顾青青尴尬地望着秦远,随即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绳套摘下,顺着绳子爬到梁上,再把挂在自己两个肩膀上的黑绳子的另一头从梁上解下来。顾青青就顺着绳套从梁上爬下来,跳到地上。
  绑在顾青青肩上的绳子有两种颜色,贴近她身体的那部分是红绳,几乎和她身上的红衣融为一体,不凑近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挂在梁上的则是黑色,黑色的绳子在黑夜里显不出来,如此就有了‘女鬼’在夜里上吊的假象。
  秦远至此彻底明白了,房梁上那三个磨损的圈是怎么形成的。
  顾青青落地后,胆怯地瞄着秦远,倏地转身就往门口逃。
  “隔壁的?”秦远把水送到桌上,语气随意地问。
  顾青青心里咯噔一下,停住了逃跑的脚步,惊讶地问秦远:“你怎么知道?”
  “稍微琢磨了下你装鬼的目的,自然就清楚了。除了隔壁,应该不会有别人。”秦远解释道,“我白天的时候,看到你家里堆了好多木头,院子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像是做木匠活计?若有了这宅子,把你们家的地方刚好可以扩大,方便放东西。”
  顾青青憋着嘴,不情愿地给秦远赔罪:“这都是我自作主张,跟我阿耶没关系。要打要骂随你,只求你别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