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曾今在钱夫人府上的那几位小姑娘前些日子定了亲,再过不久就要结亲。
  当年还乖巧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
  虽说林初月也就是不久前才成亲,但相比之下,她那实在是晚婚了,那几个孩子也只是正常年纪成亲。
  身为师傅,与她们有四年朝夕相处,林初月想,她于情于理都该去于安城一趟。
  只是……
  看着眼前面色温柔端坐着的邵砚山,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成婚不过三日而已。
  第74章 相聚 回忆当年。
  月色冷峭, 林初月掀开马车车帘向外看,长安街依旧热闹非凡,街头巷尾, 大多还经营的铺子都点着灯, 蜡烛被罩在颜色各异的灯笼之中。
  夜幕刚起,华灯初上, 长安御街一片繁荣昌盛。
  林初月记得, 京城有几年是夜不闭户, 那是孝仁帝统治之下最为辉煌的几年。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再夜不闭户了。
  人多易生乱,在没有好的条例法规约束下,许多人心都难以经受考验。
  夜风拂面, 林初月把流云锦缎车帘放下。
  邵砚山就在一边静静地坐着,风吹车帘掀起, 洒进来几片银光,落在他眉目之间,他眼眸微微抬起,眉目清隽神情静默, 却又像是被这月色扰了安宁。
  “阿砚。”林初月轻轻唤了他一声。
  “恩,阿月怎么, 倦了还是饿了?”他声音温淡清雅。
  林初月摇了摇头。
  “我不倦也不饿,只是有些事情想同阿砚说。”
  她看着邵砚山面上有些犹豫,却正好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
  车夫在车帘口低声:“大人已经到了。”
  邵砚山说了句知道了,但却没什么动作, 目光始终停留在林初月面上。
  她笑了笑, 手不自觉抓着身上那条折枝绣裙。
  “回家里说吧。”
  他道了一声好,而后先林初月一步下车,在下面扶着她这车。
  她扶着邵砚山的手, 稳稳当当的下了马车,两人一道进了家门,后头的丫鬟侍从林立跟着。
  走过回廊折过甬道,穿过竹院门前的那一群茶花,两人一起进了主屋,跟在身后的李儿杏儿分别给两人斟上了一杯清查。
  主屋里的茶水时时刻刻都是温热的,一旦凉了总有人去换,不比得他们在张家村那会儿,若是夜里回来都晚了要喝一口温茶还得去烧水。
  林初月喉头也有些发涩,饮过一杯热茶后,舒缓了许多。
  “阿砚,我想回于安城一趟。”
  邵砚山执着还青涩瓷杯的手一顿,原本要送至嘴边的茶又被他放下。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缓了片刻,像是无声的妥协,他只低声问了句原因。
  “前些日子钱夫人和赵姨娘他们寄了封信给我。”
  林初月把那杯茶重新送到邵砚山手上。
  “阿砚喝吧,这茶爽口,喝的挺舒服的。”
  然后她抬头,看着邵砚山喝完茶水后才继续说到。
  “不知阿砚可记得,我曾经教的几个孩子女工,她们都是钱夫人府上的表姑娘,是要还喊夫人一句婶娘的。”
  “那几个孩子前些日子定亲了,再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要成婚,我想着去看看,好歹我也是她们的师傅教过她们四年的,总该去看看。”
  “本来如果时候合适,我是想和阿砚一道去的,可阿砚肯定没时间的吧。”笑了笑,林初月又接着说道,“其实除了这个目的之外,我也还想看看钱夫人和赵姨娘她们现在如何了,还有村长夫人,我也许久未和她见面了。”
  虽然林初月和村长夫人是经常互通书信,可实实在在没见上面,却也有大半年了。村长夫人于林初,月有恩情,更有亲情,离了这么久,又巧碰上那几个姑娘结亲,一道去看看也是行的。
  因着在品绣大会取得魁首的名声,毓秀和丰足的生意如今也热火朝天,蒸蒸日上,林初月在京杭码头开的铺子,以及在京城开的那家展品店,生意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她又从毓秀选了几位绣娘接替她的成衣工作,这边的许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她如曾经那般操心。
  也是因为这样,林初月才敢放下心来去关注那边的事情。
  就是京城离于安城实在太远,光是去一趟就得要一月的车程,回来又得一月,况且她也不是在于安城待上几天就回来的。
  既然去了于安城,少说得待上半月。
  她虽说这趟是想去的,但实则心里也有几分不舍。
  阿砚和她两位阿爹都在京城。
  她才和阿砚成婚过了三日。
  但要是错了这个时机,以后再去也就看不到阿乐阿巧成亲时的样子了。
  还有那时女工做的最好的阿宁。
  听钱夫人说阿宁她已经是于安城最大绣坊里的招牌绣娘了,前些日子也才订的亲,只不过她应该不会那么早成亲,兴许还得再等上一年。
  其实这个消息,村长夫人和那边的刘掌柜已经和林初月说过几回了,甚至林初月在京城还收到了村长夫人寄过来阿宁的绣作。
  是一幅鸳鸯戏水图,专门祝贺她成亲的,提前了小半年,这会儿又寄过来,才正好赶上了她成亲的日子。
  她们做的这种种一切,都让林初月更加坚定了想回于安城一趟的想法。
  就是阿砚一人待在这独守空房,她有些不舍得。
  “阿砚,你同意让我回于安城吗?”
  林初月想,只要是阿砚流露出了一点不舍,她兴许就不舍得了。
  她就会说服自己,不一定是非得去看她们成亲时的样子,婚后的样子也还不是一样的,再说了人生哪有事事件件都是圆满的,总会留下些遗憾。
  但阿砚没有。
  他握住了林初月的手,十指交叠又轻轻捏了,她掌心的温度传递到林初月手中。
  “想去便去吧,虽说我们才新婚不过三日,但如若错过了以后,阿月也没这个机会了。”
  他确实是不舍得,但他会想阿月很快就能回来,这样就可以了。
  阿月不在的话,他也可以多花些心思在翰林,不用每日赶着回家,不用受同僚们的取笑,这样或许还更好一些。
  如今在翰林,新科状元和新科榜眼,可算是出了名的两个妻管严。
  原本还只有一个刘同升,但自三日前翰林边修也成亲之后,这妻管严自此就变成了两个。
  但凡有些其他活动,或者是熬在翰林,又或者是出去长安街逛逛,只要问到这两个人,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
  “夫人在家中的若无事,我还是回家去。”这是刘同升的原话,兴许字眼会变动些,但意思大体都是这样。
  “家妻让我早些回去,她在家中等着,这才新婚,我不便冷落了她。”谁能想到眉眼始终清冷的新科榜眼,谈起新婚妻子时,神情会那样温柔。
  翰林院里大多人都知道,这新科榜眼的妻子乃是镇国将军失散多年的独女,许多人都觉得,是邵砚山走了狗屎运,这才巴结着妻子,想要借着老丈人的身份,一路高升呢。
  可在翰林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若真要扒着老丈人一路高升,那怎么老丈人亲临翰林来找人的时候,还是平常那样一副模样,丝毫不见零星半点的谄媚姿态。
  反倒是谈起家中那年长一岁的妻子时,神色才会多了几分温柔。
  林初月确实是不想错过,既然阿砚都这样说了,那她便去吧,但她肯定也不会多待,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她一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我这趟回于安城,每经过一个驿站,我就给阿砚写一封信,若是到了于安城,我就给阿砚再写三封信。”
  “见字如见人,阿砚这样就不会太想我了。”
  林初月扬着笑脸看向面前的人。
  “你有空写那样多的信吗?”邵砚山弯了眉眼,“来京城的时候,你在马车上,不是睡就是躺,除了开头动了下女工,后面可是再没有了。”
  林初月无语凝噎。
  诚然和邵砚山说的一样,她确实是不太适应。
  要做那样长久的马车。但也不能全怪她,要总在马车上绣东西的话,是很伤眼睛的,再说了,她也没什么其他要做的事情,常坐着坐久了腰还会疼,那可不就除了睡就是躺吗?
  有理有据,只是这说出来,多少有点令人发笑,林初月就把这些烂在肚里了。
  “那也是那会儿的事,谁又能说得准,我这次不能写呢?”
  邵砚山不再言语,也没与她争论。
  时候不早,沐浴过后两人就歇下了。
  这第二日,邵砚山早早的便去了翰林,林初则在家中收拾东西,她这几日便要动身出发,总是要好好准备。
  或许是林初月将要出趟远门,又或许是前几日歇的太多。
  这几日晚上,邵砚山总多少有些故意闹她了,和前几日温柔的模样全然不同,让林初月会想起了新婚第一日不知节制的他。
  但这几回林初月也没管。
  她也想和阿砚好好待在一起,倾泻诉说彼此的不舍眷恋。
  再不久就到了出发的日子,邵砚山亲自送别了她。
  林初月这回没在与上次入京一样,在马车上除了睡就是躺,她是有认认真真的在写信。
  但因着颠簸坐车也容易疲劳,一封信从开头,总要写上两天才能写完。
  一个月的路程下来,林初月大概数了数,她写给阿砚的信,竟然都有十封了。
  林初月觉得有些好笑,往常她和阿砚待在一处的时候,两人都不见得有那样多的话要说,可偏偏这会儿要离开了,肚子里的话,竟和说不完的一样,真是好笑又奇怪。
  这日林初月才到了于安城的那间宅子,洗漱片刻后,还未歇多久,就见钱夫人和赵姨娘上门拜访。
  她这趟回于安城并未带太多仆人,也就带上了李儿和朱儿还有一个赶车的王善。这回遣了王胜去钱夫人府上说她来的消息,却不想这两刻钟不到的功夫,这几人就过来了。
  就算是离得近倒也不至于这样快,除非是完善前脚才进去兵营,她们后脚就过来。
  林初月瞧着,赵姨娘手上还抱着一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