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 九
  宫中,御书房。
  太上皇,官家,明瑞然,白赫云,大眼瞪小眼的齐聚一堂,一声叹息,坐下慢慢聊。
  太上皇拿出一封信,是之前明笑阳托白赫云转交给太上皇的,太上皇将信拆出递给三人一一传看。太上皇道:“明笑阳写的灭辽长策,主张与辽结盟。第一个办法是在别国不变强的情况下,让辽变成虚弱状态,那就是怂恿他国去削弱辽,此时宋主动与辽结盟,表示帮助和扶持辽对抗他国,条件是开互市。第二是通过战争胁迫辽与宋结盟,开互市。如果通过战争来达到目的的话,一种是硬打,是下策,另一种是挑起战事然后诈降败退,假装不敌,连战连退,将辽的战线拖长,把辽主力引入宋境,让辽陷入虚耗围困的状态,此时夏和女真见此情势绝不会错失良机,定然会出手攻辽,尤其是女真,辽此时不是被两面夹击就是被三面围攻。情急之下辽一定会打算在宋速战速决,此时宋军再认真交战,迎头痛击,迫使辽不得不狼狈撤军,回去收拾自己后院,大宋可趁机立表示不计前嫌,主动与辽结盟,避免辽被宋和女真两面夹击,条件还是开互市。看上去是互通有无,互相帮助,实则是要借助辽对外需求大于对外供给这个贸易特点,用互市的方式加速辽的日益穷困,用不了多久,辽就会再也打不起仗,大宋北境就能长治久安了,你们俩的儿子是要釜底抽薪,够狠的啊!”
  白赫云看着信笑道:“哈哈,我儿子挺聪明啊!”
  太上皇道:“你们和明笑阳断绝关系的绝定是对的,昭告天下以避人耳目,但私下我们还是要适当的应对才是。”
  之后四人又合计出很多种应对之策,然后就是坐等这个辽北院大王出招儿。
  皇帝赵清道:“明兄和那个郡主……明兄不是那样的人啊,怎么会呢?”
  白赫云道:“我的儿子,我知道,应该不会的,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也不是他自愿的,或者不是清醒的。可他还是年轻,不谨慎,才会这般授人以柄。”
  太上皇道:“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是人算不及的,看天意吧。笑阳这事先不说对错,他们先对笑阳出招了,我们就见招拆招,将计就计,我接到信时就觉得这小子目光长远,见地不凡,是个好办法,只是一直没有契机实施,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接下来会有很多事和变故,我们要小应付,否则福祸难料。局都开了,全力以赴吧。”
  武国公夫妇道:“是。”
  白赫云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对了,辰儿去追笑阳了。”
  太上皇惊道:“什么?瑞然!快把辰儿给我抓回来!”
  明瑞然道:“是!”
  赵安辰第一次后悔将天佑送给明笑阳,天佑是难得的好马,跑起来谁也追不上。追了没多久便追丢了,赵安辰知道明笑阳要去辽的鲁王府一探究竟,所以也朝辽境方向追赶。
  这次拦截赵安辰事关重大,白赫云没有用飞鸽传书,而是紧急用了白氏豢养的游隼,一个时辰就能飞行四百里,带着官家密令沿路传达到各个州府的白氏密卫,由各地白氏密卫转达官府拦截赵安辰北上出境。
  放出命令后,白赫云和明瑞然夫妇二人亲自去捕捉赵安辰回京。河间府守军得令,出兵阻止赵安辰北上。
  守军将领道:“宁王殿下,末将得到军令,阻止您出境。您回去吧。”
  赵安辰跑了四天,很是疲惫,在此处又和守军对峙,心情烦躁,冷声道:“让开!”
  守军将领心中盘算着:“宁王殿下的怪脾气可是闻名天下的,并且战力了得,这是王爷,要是打起来,也是他打我们,我们万万不敢打他呀,来硬的铁定是要吃亏的,来软的智取吧,哎呦我的天呀,得想个办法啊,怎么智取啊……”灵光一闪说道:“末将接到来信,让末将向宁王殿下转达,信上说您要做的事,官家和武国公夫妇另有安排,具体计划请您在此等等,武国公夫妇马上就到,他们亲自跟您说,其他的末将就不知道了。要不您还是等等可好?末将听说一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既然是群策群力的办法肯定是好的,您不妨听听。”
  赵安辰想着明笑阳八成已经入了辽境,自己单枪匹马也许护不住他周全,听他们一言或许能有转机。沉默犹豫之时,白赫云和明瑞然也日夜兼程的赶到了河间府。
  白赫云向与守军对峙的赵安辰喊道:“宁王殿下,臣有一计,我们去别处吧。”
  三人来到河间府白氏密卫的所在处,关起门来详谈。
  白赫云道:“辽的鲁王是他们的北院大王,北院是由皇室亲王掌管,主军政之事,他们既然向笑阳出手设计,自然不是明笑阳一人的事,定是军国大事。我将笑阳驱逐也是怕他被人利用,用来要挟我们,明璇掌兵,凡出兵前领兵将领有什么事是攥在别人手里的,那就一定受人诟病,不可领兵出征,统领禁军身负镇国之责也是一样的。要是明璇因为有子如此而被削了军职,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我白氏少主被人控制住,白氏的力量就会被人拿去利用,给大宋造成威胁。一个明笑阳已经够头疼的了,你这个王爷再在此时冲出去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你不仅保不了明笑阳,反而会增加对方的筹码,我大宋有子民万万千,他们同样有父母妻儿,你不能这么莽撞了!”
  赵安辰道:“明欢他怎么办?他落入辽的手中后,被发现他没有利用价值,孩子会保不住,明欢自己也会生死未卜,该当如何?”
  白赫云道:“我已经通知辽的白氏族人密切关注明笑阳的动向,官家的皇城司谍者也已经开始时刻关注明笑阳的情况,我会想办法的,要是明笑阳有事,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眼下你乖乖跟我回去!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明瑞然道:“回去吧,接下来我们越来越忙,欢儿又跑了,果果没人带。”
  赵安辰:“……”
  赵安辰被武国公夫妇带回了武国公府,太上皇被这个宝贝儿子三番五次气得七窍生烟,给明瑞然下了密令,事情结束前不允许赵安辰出京。
  赵安辰回了武国公府,把果果的摇篮搬到明笑阳的书房,天天都在明笑阳的书房里看明笑阳的书和笔记,阴沉的样子让人心疼,赵安辰在府中研习兵法,看见明笑阳画的一堆阵法图,有些改了改,有些记了记,翻到明笑阳用过的那张十厄阵,心中由然一痛,缓缓放下,靠在椅子上闭目不语。
  明笑阳连日赶路,一路闯关赶到耶律聪德的鲁王府。耶律聪德得报立刻出来迎接,见明笑阳身后还追赶着一些官兵。
  耶律聪德道:“你们是这是干什么?”
  官兵行礼道:“鲁王殿下,此人没有通关文牒,武功高强,我拦不住才带人追赶至此。”
  耶律聪德道:“胡说,这是本王的郡马,你们走吧。”
  官兵应道:“是。”
  耶律聪德看着站在门口的明笑阳,赶紧过来将他迎进王府,笑道:“明公子路上辛苦了,本王立刻安排晚宴,给明公子接风洗尘,快请进。”
  耶律聪德欣喜若狂地想着:“派出去的使臣还没回来,竟然比使臣还快就赶来了,很是着急呀,果然是明笑阳的孩子,看来七歌和那孩子分量着实不轻,呵,这该死的七歌,总算干了件好事儿。”
  明笑阳道:“七歌在哪?”
  耶律聪德道:“哦,不急,七歌嫌府中人多嘈杂,便去外边别庄休养了,女人嘛,坐月子娇气得很,她说要去,我这做父亲的肯定要依着她的。”
  明笑阳道:“别庄在哪儿,我去看她。”
  耶律聪德道:“欸~~不急,别庄太远,昨日七歌来信说别庄空旷,又嫌呆着寂寥了,呵呵,你看这事闹得,净瞎折腾,说想回府住了,按路程算应是三天以内就回来,你是知道的,我们辽地广人稀的,没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大,足够远,很快就回来了,明公子在王府中等着就好。”
  明笑阳见此人面向阴险狡诈,绝不是善类,七歌说她有个王八蛋爹看来是绝无虚言了:“她一个坐月子的妇人怎么会想要如此折腾?不合常理。”
  耶律聪德道:“她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就任性妄为,不服管教,就因为这样她还吃了不少苦,到现在还是那个样,不知悔改,他娘死的早,本王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的性子。”
  耶律聪德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具体是个什么说法也要等辽使回来再议才是,明笑阳本身没有多大价值,而他的价值是他背后的武国公明瑞然和白氏的财力,如果明瑞然和白赫云不认这婴儿,怕是这手里的明笑阳到底该怎么用就要另做打算了。
  耶律聪德盘算着:“该死的七歌跑了,如果让八敏代替七歌和明笑阳见面,明家认了这个孩子,就理所应当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明笑阳一定会认出八敏不是七歌,所以八敏不能现在就代替七歌出现在明笑阳面前,到时候就说七歌在回来的路上被匪徒杀害了,只抢回了孩子。要是明家不认这孩子,就没有必要让明笑阳和八敏近距离接触,这样就可以让八敏代替七歌装样子,也不会被发现,毕竟乙室的力量不能丢,总不能真的让八敏嫁给明笑阳。只是偶尔让明笑阳这个阶下囚远观一下即可,本王便拿她们母子俩的命公然要挟明笑阳和武国公夫妇。总之不管明笑阳是宾是囚,多少会有些用处的。先等使臣回来再做计较。”
  明笑阳问道:“孩子呢?”
  耶律聪德道:“当然是跟着生母了,也没在。”
  明笑阳路上想清楚了很多事,明白爹娘的苦衷,也明白此行凶险,现在后悔没听赵安辰的话,心道:“赵逸说过,不让我在旁人身边醉酒,我真是个混蛋,食言了,赵逸,对不起。”想到这儿心里难受得油煎一样,悔不当初,心中暗暗自责:“弄出这种事,赵逸心里得多难受,我都没和他解释,可我要如何解释,我做没做过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也不知道……”
  第二日使臣回来了,耶律聪德问道:“事情怎么样?”
  使臣一五一十地回了个清清楚楚,耶律聪德道:“好啊,不愧是武国公夫妇,关键时刻竟然像壁虎一般断尾求存,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先礼不成就别怪本王后兵了,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看他们是不是真能撑得住!”招手叫过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