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妍轻轻挑眉,尽量礼貌,“先生,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我?”
  男人黑眸如古井无波,仿佛心中已经熟谙这个问题,如背书一般,面无表情答,“顾小姐容貌百里挑一,是男人都爱。”
  顾妍美眸微敛,探究地掠过对方的脸。
  比这直接的表白,她听得多了,那些真心表白的男生,眼神清明,充满无限憧憬,肤浅是肤浅,情却是真。而眼前的男人,眼神冷寂深邃,既敷衍,又让人捉摸不透。
  “顾小姐不问问我的身份?”男人傲慢扬了扬唇角。
  “抱歉,我已经结婚,没兴趣。”
  男人怔了一瞬,皮笑肉不笑,“建议你了解一下,有助于你做决定。”
  “先生,您的美式咖啡。”
  “埋单,连同这位先生的一起,谢谢。”顾妍浅浅莞尔,取出叶涵的卡,客气地摆到服务生面前。
  对面的男人微愣,目光落到顾妍手边晶黑透亮的卡片上,脸上的傲气顿时不翼而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颜面有些挂不住。
  “这不会就是能刷游艇别墅的卡吧?”服务生懵懵懂懂自语,左瞧右瞧新鲜地研究卡面,结好账送过来还给顾妍。
  “再见。”顾妍欠身告别,轻快愉悦离开。
  叶涵的卡一直静静躺在她包里,根本没机会用,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这百来块的咖啡,喝得格外顺畅。
  男人愣了几秒,走到结账台,想方设法要了顾妍的刷卡单,瞥见卡片主人名字的刹那,眉宇间顿时乌云密布。
  顾妍一无所知,出门打车,直接回水云间。
  谨心在准备晚饭,楼上琴声浅浅,顾妍微惊,循着琴声上楼。
  叶涵坐在钢琴前,修长漂亮的指尖抚过黑白琴键,暖黄色的夕阳透过纱帘,斑驳在他身上,养眼之余,有些落寞。
  音符在他指尖间流淌,静静地拨人心弦,缓缓的旋律,纯净空灵,不经意释放出淡淡的哀伤。
  曲子是改编过的childhood memory,此时此刻,格外应景,顾妍倚在门口,跟着音韵沉思。
  一曲终了。
  叶涵依旧优雅坐着,窗旁微风拂过,没吹走他眉眼间的惆怅,倒是发丝被吹得起起落落。
  顾妍蹑手蹑脚离开,脚步轻轻,还是惊动了人。
  叶涵收起眼底的怅然,俊脸淡漠如常。
  “我家老房子要拆迁,爸妈要搬去和我一起住,我要搬回去了。”顾妍顺势把事说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
  “滨海路那一片?”叶涵微皱眉头,长腿交错前行,信步往外走。他就是在那遇见顾妍,冲动领了证。
  顾妍点点头,抬眸悄悄睨他,眸底娇嗔一闪而过。
  那片地寸土寸金,历史保护建筑的噱头也遏不住叶景扩展的野心。顾妍尽管心头嘀咕,面上还是拎得清。
  自打她认识叶涵以来,从未见他过问叶景的事,这事自然和他没关。即便他现在掌舵叶景,也不可能因为她这点私事影响公事。顾妍身为职业经理人,深谙此道。
  “老爷子前几年拿下那块地,本来另有打算。有些人,急功急利过了头。”叶涵语气轻快随意,略带些许讽刺的调调。
  顾妍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卧,立在衣柜旁,仰头凝视人,“我再过两个礼拜就搬回去。”
  叶涵眸光沉了沉,手滞在衣架上,默了瞬间,淡淡道,“放心,那片地老爷子还有用,他不会拆的。”
  顾妍来了之后,冰冰冷冷的房子多了几分人情味。叶涵很享受目前微妙的平衡感,即便以后不得不打破,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不想被外人打扰。
  本来只会告知,没料到他会关心,顾妍红唇微张,美眸亮晶晶的,透着惊喜,顺着他的话好奇地问,“留着那片地有什么用?”
  叶涵明显征了征,随手取出一件运动背心,扔到沙发上,清眸先多了分柔情,尔后悄然黯淡,最后恢复平静无澜,漫不经心的语气略显玩世不恭,“老爷子念念不忘他失散多年旧情人,拆了让他上哪找。”
  “你们叶家人都挺长情的嘛。”顾妍轻轻嗤声,忖量他眸底转瞬即逝的不自然,心里莫名不舒服。
  叶景老先生都一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旧时恋人,而叶涵的父亲,也就是叶景集团现任掌门叶新,从无花边新闻,经常在公开场合对叶太太示爱,羡煞旁人。
  至于叶涵,年轻气盛正当年,可结婚这么久,连碰她的想法都没有,大抵是记挂他未婚妻吧。
  叶涵不接话,俊俏的脸,更加清清冷冷,像覆了层薄冰,抬手漫不经心地解衬衫扣子。
  顾妍低头,下意识想捂眼睛,手抬起又放下,桃腮微微泛红。
  “把拆迁的消息登江城早报,版面越大越好。”叶涵喊住犹犹豫豫溜出门的顾妍。
  顾妍回眸,茫然不解。什么年代了,还登报?
  “老爷子身体不好,基本不管外面的事,但看报的习惯一直都有,只要他看到,那地方拆不了。”叶涵语气淡淡,耐心地解释。
  顾妍“哦”了一声,水润杏眸睁得圆圆的,心想他倒是意外地积极。
  她神游的瞬间,叶涵已经娴熟地解开扣子,衣襟松松地敞开,余光见她直愣愣盯着自己,唇角一点点挑起,上前一步,手撑衣柜门,把她抵在身前,唇若有若无蹭过她发丝,“你要帮我换衣服?”
  顾妍脸颊哄地一下烧红,躲躲闪闪低头,漂亮的人鱼线不偏不倚落入她视野,半遮半掩,向下延伸……
  情急之下,顾妍推了推他,手慌忙中覆在他火热的胸口,没有衣物的阻隔,男人清晰的心跳地跃于自己掌心,健实有力地乱了她方寸。
  “对……对不起。”顾妍飞快挪开手,秀眉紧蹙,小心翼翼侧身,着急要离开,反倒栽入他怀里。鼻端尽是他淡怡的气息,清冽好闻,让人神往。
  一团软软柔柔猝不及防撞在心口,叶涵僵了僵。
  残阳浅浅,光线晦暗的房间,空气悄然升温。
  绵乎乎的大白兔调皮地蹭来蹭去,一个劲地挠人心挠人肺,叶涵抿了抿唇,下意识掬着她柔柔软软的腰,按耐不住地向上游走。
  “我……我先出去托人登消息,时……时间紧迫。”小姑娘敏感地缩了缩,桃腮鼓鼓,长睫羞答答地垂落眼睑,使劲地推开人,惊弓之鸟般匆匆逃。
  叶涵攥了攥掌心,回味她的温度,有些心神微澜,又有些懊恼刚才的失态。
  一出门,顾妍立即听从他的建议,想方设法把拆迁的消息登报。
  翌日傍晚。
  晚饭时分,电视重重复复播江城简讯,头条便是叶景集团暂时搁置重建海滨路老区,叶景的总经理亲自出面解释。
  顾妍先松了口气,尔后吓了一跳。
  叶景的总经理,竟是那天向她求婚的倨傲男人。
  顾妍愣了愣,悄悄瞄了眼叶涵,“有陌生人刚见面就向我求婚。”
  “这有什么出奇。”叶涵意味悠长笑笑。
  倒也是,说的正是她自己。顾妍咬了咬唇,杏眸水光熠熠,委屈地嘀咕,“一点都不紧张吗。”
  “我需要紧张?”叶涵眼睫上扬,像听到天大般笑话,戏谑地瞥了眼顾妍。
  真够狂的。
  “你……”顾妍一抬头正对上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心砰砰然,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一分心,顾妍没往继续往深处想,看了看电视中内敛神秘的陌生男人,暂时把疑虑深藏心底。
  饭后,叶涵在家健身,顾妍出门夜跑。几次探班《七里仙境》,她都体力不支,身体敲起警钟,不得不拾起学生时代的习惯,晚上坚持夜跑。
  她喜欢室外凉凉的空气,能让她保持清醒,边跑边想事。
  沿着浦江,灯光璀璨,夜跑的人很多,偶尔互相加个油,特别有气氛。
  顾妍跑了一段,累出一身汗,在旁边的休闲椅坐下,养养元气再战,忽地有人捂住她的嘴,拖着她上车,呼的飞驰离开,手法之快,丝毫不留给她反应时间。
  顾妍狠狠咬了口捂着她的手,脑袋被人重重敲了敲,疼得晕过去。
  ☆、第 22 章
  顾妍再有知觉时,四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脖子被勒得疼,下意识挣扎,无奈丝毫动弹不得。
  渐渐地,顾妍意识清醒,耳朵也渐渐清明。她被绑在椅子上,头套着黑色袋子,麻将声若远若近,似乎隔着一堵墙。
  “动手吧?”近在咫尺的男声。
  “谁?”顾妍如惊弓之鸟,紧紧攥了攥拳。
  “我们要划花你的脸。”故作冷漠的声音,透着些许稚气,不像是吓对方,反倒像是给自己打气。
  顾妍浑身发冷,额头汗水涔涔,深呼吸迫使自己沉着,“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这么做?”
  “谁知道,有人雇我老大把你绑回来毁掉你的脸。一看你就是小三,把人家正牌老婆逼急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比之前的冷硬,微带些轻蔑。
  顾妍勉强辨清自己处境,屋子就三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左右站着两男孩,哥哥似乎有些犹疑,弟弟态度强硬。
  顿了顿,弟弟继续道,“哥,别理她,再不动手,老大就要发火了。”
  顾妍咬唇,极尽全力保持沉静,脸上有东西压着,似乎是锋利的刀口,隔着袋子都寒意瘆人。
  “等等,我老公是叶涵,叶家人脉广,你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他们找出来泄愤的。”顾妍语速很急,有些语无伦次,腿直打颤。
  一阵默然。
  顾妍极力凝神静气,继续敲边鼓,“如果你们偷偷放我走,我们不但不追究,反而要感谢你们救命之恩,答谢的礼金你们定,可以光明正大拿。”
  “口气挺大,钱随便我们定!哥,别信她胡编乱诌,全世界谁不知道叶涵没结婚,况且叶涵长什么样,我们又没见过,她随便拉个人当她老公,钱给不了,我们还要被老大弄死。”
  顾妍心头咯噔一下。这十六七岁男生的声音,说得倒在理。叶涵从未公开露过面,她的说服力太单薄。
  压迫在脸上的刀口,力道急剧加重。
  “等等,”顾妍嗓音发颤,急中生智,“你们不认识叶涵,总认识陆渊吧。我手机在上衣口袋,你们可以和他视频,确认一下我说的话再动手也不迟。”
  一阵短暂的死寂后,有人取出她手机。
  “密码是991018,我手机里面的钱,你们现在就可以转走。”顾妍屏气静候,尽量镇静地周旋。
  “这女的认识好多明星,不会是假的吧……真的有陆渊,看起来不像假的。”
  “不对,你说叶涵是你老公,怎么你俩的朋友圈连张合影都没有?”
  “工作不方便,我们暂时不打算公开。”顾妍心静了些许,对方有心情质疑她,立场已经悄然动摇。
  又是一阵沉默,门外的麻将声此起彼伏。
  “大杨,好了没?赶紧收工,老子赶着吃夜宵。”有男人呵斥了一声。
  “算了,老大,两小兔崽子第一次,手有点抖正常,时间早着呢,继续继续,摸牌。”有人赔笑,似乎刁着烟,声音含含糊糊。
  顾妍心吊到嗓子眼,暗暗祈祷两个年轻男生在一念之间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