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幕悄临,华灯璀璨。
  顾妍换了一袭裸色连衣短裙,脚踩黑色细高跟,抹了层淡淡的口红抬气色,配上miumiu小包,低调轻奢,既不抢风头又体面十足。
  何昕和林楠一同前往,顾妍任《七里仙境》总制片兼执行制片,林楠负责摄影以及重要的技术部分,而刚毕业不久的何昕则帮顾妍处理杂事。电影组人手紧缺,同期片子又多,手心手背都是肉,顾妍挑来挑去总算匀出两个全职的人重新组制片组。
  酒会设在市中心灯光深处的玉兰香,尚不到晚八点,门口已然停满各色豪车,一派顶级奢华声色场所范儿。
  因为堵车,顾妍一行迟到了十来分钟,酒会大厅已经笙歌鼎沸。顾妍轻车熟路,淡定地迎着众人意味各异的注目礼,大大方方找到位置坐下。
  《七里仙境》是华韵和达美的年度重头戏,双方都有重量级高层出席,华韵一方由副总楚默致辞,之后便自由交流。
  不等顾妍上前认山头,众人已经主动来敬酒,客客气气递上号码,天花乱坠地夸她貌美,不少执意邀请她演电影。
  何昕瞪大眼睛,星星眼地盯着顾妍扔给她的一沓号码,“哇,原来颜值高当明星这么容易。”
  一旁的林楠轻蔑地笑笑,陶醉地品了品酒,“你第一天上班啊,幼稚。”
  何昕安静地看着她,一脸懵懂。
  “顶级美女是稀缺资源,懂不?”林楠歪着嘴角,老司机地笑,“顾妍一个金牌制片人,想演戏还要找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昕双手撑着下巴,摇摇头,“不懂。”
  “他们想聊骚,又怕顾妍是大佬的女人,岂不是明着找死,但男人嘛尿性不改啊,不死心,拐弯抹角呗。”林楠眯眸瞧了她一眼,仿佛在端详朽木可雕不可雕。
  何昕崇拜地点点头。
  “顾妍资质比你还差,白瞎这张脸,”林楠鄙夷地拍拍顾妍肩膀,被何昕的目光弄得有些飘飘然,“没事,慢慢来,毕竟我开过的车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
  “开车多怎样,你现在还不是在我手下半死不活地混。”顾妍当头一盘冷水泼过去,遥遥见到楚默朝她们走来,手肘推了推林楠,压低嗓音正色道,“正经点。”
  “叶……顾总,辛苦了。”楚默笑容阳光,一身正装,衬得人周正而精神。
  “不会。”顾妍微笑颔首,顺着话寒暄,“以后还请楚总多多关照。”
  “楚默,叶涵哥哥今天来吗?”一个衣着招展的女人凑过来。
  顾妍微微蹙眉,不喜被打断,循声抬眸,陈佳怡迎面走来,一身光鲜高调的名牌,浓妆艳丽,颐指气使。
  她一出现,气氛瞬间微妙起来。陈佳怡出道多年,演技平平,演过各大电影中女一女二,资源好到爆,可始终是作品红人不红,地位颇有些难堪。
  “哟,陈小姐,”楚默眼底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叶少的行程,陈小姐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陈佳怡尴尬地扬了扬嘴角,似乎很受用,面露小女人的神色,眼底却又透着些许难言的苦涩。
  楚默挑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暗暗对比眼前的女人,陈佳怡单看确实很漂亮,典型的美艳女明星脸,可一和顾妍同框,刹那便黯然失色。
  “妍妍,终于找到你了。”
  秦熠然忽地冒出来,气喘吁吁穿过人群,直奔向顾妍。
  “哟,小祖宗挺大牌,终于肯露面了。”林楠边陶醉地品酒,边风轻云淡地吐槽。
  “你认错人了。”顾妍下意识后退,冷冷避开他。
  “妍妍,给我一次机会。”几天不见,秦熠然气色差了很多,嗓音发哑,全无平日的偶像包袱。
  顾妍看在眼里,有点难受,可想起那日残酷的一幕,心口霎时被冰封,嫌恶地后退一步,嘴角染了抹冷艳的笑,“秦先生认错人了?”
  经纪人跟着跑在后头,赔笑打圆场,“对不起,顾总,小秦他病了,发烧烧糊涂了,您别放心上。”
  “妍妍,我……”
  经纪人连忙拉住秦熠然,耳语一番,他才安静下来,任由经纪人拉着离开。
  一旁的楚默若有所思,轻轻勾了勾嘴角。
  “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花瓶男人,没意思。”陈佳怡翻了翻白眼,摇曳着身姿走开。
  在座的都是圈中人,这段不和谐的小插曲太寡淡,很快便消失在欢声笑语中。酒会渐入佳境,觥筹交错,气氛酣然。
  “是叶少,天哪,叶少居然来了。”
  顾妍正和旁人谈笑风生,突然有女人捏着嗓音娇笑媚声地惊呼。女明星们拖起晚礼服,顾不得优雅,纷纷忸怩着身子蜂拥过去。
  叶涵的名字,顾妍并不陌生,赫赫有名的豪门三代,叶景集团独子,本人也非常出色,年纪轻轻创办了华韵,短短几年就发展文娱届数一数二的巨头。人非常低调,从未对外公布过照片。
  顾妍压着心底的好奇,端庄玉立,不动声色地远远扫了一眼。
  远处众星捧月的人,外形挺拔清俊,面容俊俏耀眼,站在一水靓丽的明星中,不但不逊色,反倒出挑得很。
  对方似乎也在看她,目光交汇的瞬间,顾妍瞠目结舌,脑子陷入无尽的空白中。
  传说中的叶涵,竟然是……她老公?
  身旁的灯光杯影、欢声笑语仿佛远在千里之外,顾妍越发觉得胸闷,悄悄然出门透气,消化消化眼前的状况。
  空旷的露台,夜色独好,月朗星稀,晚风浅浅。
  顾妍倚在栏杆上,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秀发,水润漂亮的杏眸漫无焦距地远眺熠熠生辉的都市夜晚。
  “妍妍,我错了。”秦熠然不知从哪冒出,拉过顾妍纤细修长手,把人往怀里送。
  顾妍心猛地沉了沉,握着拳抵在两人之间,及时闪躲,冷冷地撇清关系,“秦先生,请自重。”
  “现在没人了,刚才是我不好。”秦熠然轻轻贴了贴她脸颊,熟门熟路地哄。顾妍不喜欢高调,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儿女情长,刚才要不是经纪人拉着,他差点失控,惹女友更生气。
  秦熠然倒不意外,步步为营低眉顺眼地央求,“那天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顾妍嘴角微微抽了抽,一缕轻蔑的笑意爬上眉梢眼角。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每每这种时候,秦熠然甜言蜜语一哄,她便乖乖地听。曾经,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只爱她一个,真是讽刺。
  “原来秦先生是人.妻.控?口味这么独特,不怕掉粉?”顾妍推开秦熠然,微抬下巴,挑衅地笑笑,目光冷艳决绝。
  顿了顿,她好整以暇看着对方渐渐冷凝的脸,淡定自然地吐字,“难怪对我这个已婚妇女情有独钟。”
  “不可能!”秦熠然愣了片刻,脸色骤变,双手压在顾妍手臂上,力道失控地攥,眉宇间乌云密布,“妍妍,我真的错了,别再折磨我了。”
  顾妍吃疼,挣扎地掰他的手,“我已经结婚了,放开我,我们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可能!”秦熠然嘴上坚决,眸底的不安却肆无忌惮地漾开,好看的侧脸线条僵硬地抖了抖。他听不进去,也不相信,守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友,怎么可能转身嫁了别人,多半是气头上胡话罢了。
  两人一来一往地博弈,筋疲力尽。月光清浅,映出交错纠缠的影子,曲解本意而不自知。
  叶涵立在另一侧,远远扫到那头难舍难分的情侣,平静无澜的眸底漾起似有似无的笑,清冷中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
  半小时前,楚默咋咋乎乎给他打电话,一副看好戏的调调,嚷嚷着他老婆快被狂蜂浪蝶淹没了,叶涵懒得理会,可车开着开着便不知不觉顺着道过来了。
  果不其然。
  叶涵转身离开,俊俏的眉头仿佛被什么压着,轻轻地皱起。良久,已经快走出玉兰香,他蓦地豁然开朗,迎着月色,俊脸淡漠,清澈的眸底映出微凉的水光,转身快步往回走。
  别人两情长久他可以无动于衷,可绿帽敢戴他头上,事关尊严,这口气忍不了。
  顾妍正迎面走来,小步带跳,修长透光的指尖轻轻耍弄肩上秀发,微收下巴,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心情似乎很不错,娇俏灵动,和人前端庄优雅的办公室女郎的形象判若两人。
  “过来。”叶涵长腿顿了顿,双手闲时自然插兜,语气平静,疏淡如常。
  顾妍抬眸,眼神呆了一瞬,左看看右看看,寻不到半个人影,才茫然指向自己,大大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询问。
  叶涵突然想笑,点了点头,“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妍没有多想,脑中还漾着方才和秦熠然对峙的场景,心情格外舒畅,听话地跟在叶涵身后。她这些天来的压抑,终于在秦熠然一点点崩溃的情绪中,渐渐消散,品到些许暂时的痛快。
  月光浅浅,映着身前人欣长俊俏的身影,恬静宜人。直到叶涵打开车门,气定神闲示意她上车,顾妍才骤起警惕,往后退了一步,秀眉紧蹙,“去哪?什么事不可以在这说?”
  “可以。”他应得倒是干脆,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但不想。”
  顾妍秀眉蹙得更深,瞧都不瞧对方一眼,转身要离开,耳畔传来他醇厚动听的声音,上扬的音调透着不羁,“叶太太想当街讨论我们的婚姻状况?”
  顾妍脚步滞了滞,被人戳中了软肋,小脸写满不甘心,偷偷探一眼对方,被人逮个正着。
  “很重要,上车。”他淡淡补充,漫不经心迎上小姑娘故作凌厉充满防御的目光。
  ☆、第 4 章
  半小时后,顾妍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随叶涵来到水云间的顶层公寓。
  屋内低奢简约,落地窗正对浦江,江城的夜景尽在眼底,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味道。水云间是江城著名的市中心豪宅,落成便是地标,天价自不必说,光有钱还买不到。
  叶涵把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搭,抬手扯了扯衬衫领口,闲时自然地坐在沙发正中。
  “什么事?”顾妍端庄大方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微抬下巴,礼貌地看向对方眼睛,一如既往地镇静。
  “我有未婚妻。”他漫不经心道。
  顾妍眸色微沉,但很快便将那一抹的暗色娴熟地隐藏于水亮平静的双眸底下,若无其事应声,“嗯?”
  “没什么,你有权利知道。”叶涵抬了抬眼皮,目光探究地落在她脸上,“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替家人履行承诺,希望你理解。”
  这话咋一听倒是谦谦有礼、无懈可击,可又莫名给人咄咄逼人的傲慢感。
  顾妍暗暗吃惊,美眸茫然,像蒙上水气的清泉,一时猜不透,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自然。”默了几秒,顾妍扯了扯嘴角,骄矜抬头,皮笑肉不笑,“不过,既然如此,叶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娶你的未婚妻?”
  叶涵往后仰了仰,自在地倚在靠背上,被她一闪一闪的漂亮眼睛搅得有些分神,心思不在谈话上,“只是长辈虚无缥缈的约定,到了那么一天,你会得到相应的赔偿。”
  顾妍嗤笑,感觉有些受辱。
  叶涵没要求签婚前协议,从法律的意义上,从现在开始,叶涵的一切收益,包括华韵,包括在他在叶景集团的股份,都有顾妍的一半。顾妍若真有心抢,叶涵想全身而退,基本很难。
  他满不在乎,倒显得顾妍别有用心一样。
  她才没这么跌份,这份草率的婚事,不过就是她一时冲动想报复秦熠然罢了。
  “不早了,主卧归你,去休息吧。”默了一瞬,叶涵淡淡道,玩味地看着她眉梢眼角的愠意,想不通自己哪里失了言。
  “住这里?”
  “不然?你想离婚?”叶涵俊眉微蹙,眼前闪过刚才在玉兰香撞见那的浓情的一幕,语气冷了几分。
  顾妍一噎,半晌,挤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她抬手瞥了眼时间,脑中飞快地忖量对策。已经十一点半,地铁公交早停运了,这地段打车很难,况且她的公寓附近正在拆迁,外来的人多,环境复杂,晚上一个人在家都觉得不踏实,要不是奶奶刚走,她才不会一个人搬去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我没带换洗衣服。”良久,顾妍才慢吞吞挤出一个理由,面上冷冷,心里却巴巴地希望对方送她回去。
  “凑合一晚,明天把东西搬过来。”叶涵随口应声,起身先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