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沈明康对徐晓雅的照顾越来越多, 两人之间逐渐就成了沈明康事无巨细的照顾徐晓雅。
  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沈明康处处替徐晓雅考虑,一时间羡煞旁人。
  卫星十来岁的时候, 偶尔还会埋冤:“爸爸, 你满眼都是妈妈。”
  沈明康当时正在给徐晓雅按摩颈椎,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妈妈是我的小宝贝,我当然满眼都是她。你有什么意见?”
  卫星没说啥, 他就是觉得他的父母跟别人似乎不太一样, 他们教师子女经常在一起玩, 别人家的父亲基本都是甩手掌柜,可他爸爸沈明康却对他妈妈好的不行, 小时候妈妈还会做许多事情,这几年在他爸爸的宠爱之下,妈妈既不做家务,工作似乎也放任自流, 反正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爸爸顶着。
  处在这种环境里, 徐晓雅的确是没有什么斗志了, 她觉得日子轻松又自在,不知不觉十来年就过去了, 期间沈明康带着团队又发射一次火箭,拍摄了不少月球的照片, 全球大爆。
  但即便是明康非常忙碌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徐晓雅总是把她带在身边,这样衬托下来就显得卫星有些孤独了。
  还好如今他也二十岁了,高中毕业之后便出国了, 如今还在外求学, 没有回国。
  沈明康将近五十岁的那年, 他父亲沈国安去世了。
  这对于沈家简直就是莫大的打击,大家伤心之余最担心的就是顾音音,生怕顾音音寻了短见,因此沈明康和徐晓雅搬回了滨城,时刻陪着顾音音。
  陪伴顾音音的那小半个月,徐晓雅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每天早上顾音音都起的很早,沿着沈国安时常去买菜的那条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已经70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有些花白了,皮肤难免有了皱纹,她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会认真的洗漱,还会画画眉毛,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外走。
  晨曦洒在她身上,她却面带笑意,一路走到菜市场,见到摊位就停下来,笑吟吟地问:“早啊!你见到我家老沈了吗?”
  徐晓雅她们早就跟菜市场的老板打过招呼,老板们便笑盈盈地跟着顾音音说道:“见到了,刚买了菜,已经回家去了!”
  顾音音点点头,又接着问下一个摊位的老板:“你们好啊!见到我家老沈吗?他早上出来买菜,要给我做滑肉汤吃呢,我都说了不让他出来,外头危险的很,他一把年纪了骨头又脆,非要出来!”
  老板也知道沈国安,那老头时常骑着自行车出来,给他老伴买菜做最新鲜的饭菜,其实身家不菲,家里请得还有保姆,却总是要亲自来菜市场挑选。
  如今老头走了,这老太太每天都要过来找人,每次他们都有些心酸。
  老头老太太的儿女们也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老板们也愿意配合顾音音。
  “哎呀,我们见到你家老沈了,他已经买了菜回家去了,你回家等着吃吧!”
  “就是,大娘,你要是再不回去,老沈就担心你了!”
  “大娘保重身体啊!不然老沈可不放心你!”
  顾音音走得很慢,一家一家的问,全部问了一遍,最后站在菜市场的出口,沉默的四处搜寻,嘴里还念叨:“沈国安你这个坏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跟我玩捉迷藏,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你!”
  她咳嗽几声,徐晓雅担心的厉害,立即上来扶住她:“妈,咱要不先回家吧,刚刚那些老板都说了,爸已经回去了。”
  顾音音皱眉,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你们懂什么?你们可不会心疼他,他不回家不行的,你们不知道他心脏不太好,腰也容易疼,我得去把他找回家呀!”
  她说完又拄着拐杖,沿着街道慢慢的往前走,徐晓雅沉默的跟着她,不远不近的,心里酸涩一片。
  原本他们是打算一直这样陪着顾音音的,毕竟顾音音这种状况很让人担心,可没几天顾音音就厌烦了他们,大声呵斥着让他们滚。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干什么非要跟我腻在一起,管着我,我要自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都滚!不要管我!”
  她甚至因为沈明康和沈玉清管着她开始绝食,宁宁喂给她一点水喝,都被顾音音一把打翻。
  这老太自从沈国安去世之后,脾气就大变,儿女们伤心之余夜深感无力。
  最终,一个个地离开了,只偶尔才回来看一看。
  还好沈家的干儿子徐峰立几乎每天都去。
  成年之后很多时候真的身不由己,沈明康陷入父亲去世的巨大悲痛之中,原本也是想始终不离不弃的陪着顾音音的,只是他这些年为了让学术奔波太过,加上父亲的丧事让他得身体一下子垮了。
  沈明康的腰痛发展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一度疼到夜里睡觉都睡不着。
  徐晓雅不得已带着他辗转就医,止疼药和止痛针用了许多,用到最后他都已经免疫的程度。
  有时候一整夜沈明康疼的浑身冒汗,衣服湿透好几次,徐晓雅看了就红了眼圈,却只能偷偷的去卫生间里哭。
  家里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只能让徐晓雅自己扛在肩头。
  因为沈明康的病在首都抑制的更好一点,两人回到了首都,方便治疗。
  但徐晓雅知道沈明康非常惦记顾音音,而顾音音又是万万不可能跟他们一起来首都居住的,于是徐晓雅每个月都要跑回滨城一趟看望顾音音,好让沈明康放心。
  一边是沈明康的身体,一边是首都到滨城之间的奔波,徐晓雅也已经50多岁,这样奔波下来难免浑身不舒服。
  这么多年来她被沈明康宠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此时却要受这样的苦,有时候委屈起来,坐在车上眼泪直往下掉。
  可再一想想此时沈家这种状况,她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沈明康的腰损伤严重,坚持了两三年才勉强能够站立起来,可在他刚刚恢复好起来的时候,沈家又传来噩耗,顾音音去世了。
  顾音音坚持了好几年,每天到处找沈国安,无论谁怎样劝说都没有用,每次大家一想到这个就潸然泪下。
  她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悄然去世的,睡了一觉再也没有醒来。
  大家都互相安慰说她肯定是去找沈国安了,想到父母两个人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相聚,每个人都在安慰自己顾音音总算不用再到处找沈国安了。
  可是谁能够忍得住伤心?
  宁宁悲痛之余选择到处云游,像父母曾经做的那样,去大山深处支教,而沈玉清大病一场,整个人瘦得像鬼一样。
  沈明康知道他母亲去世的那天,原本正站在阳台上练习走路,忽然之间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医生说她这辈子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徐晓雅慌张至极,给远在国外的儿子卫星打电话:“你爸爸这下子很可能站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呀?他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呢!”
  卫星也觉得可惜,但却只能劝他妈妈:“妈爸爸这辈子成就已经很高了,你不用担心他,多劝劝他养好身体就行,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了。”
  徐晓雅也想劝沈明康,可是沈明康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只会想得更多。
  如今学校碍于沈明康的情况,也没有给他再派任何任务,沈明康无事可做,他不由得回想起来这些年跟父母之间的点点滴滴。
  毋庸置疑的是,沈国安和顾音音是一对非常好的父母,努力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了最好的条件,也从来不会给孩子太多的压力,任由他们发展。
  甚至那几年,沈明康和徐晓雅在基地里为国家做贡献,完全的忽略了父母,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
  太爷爷去世,宁宁出生,父亲病重,许多的事情沈明康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甚至这几年父亲去世了,母亲的状态那么让人担心,可沈明康却因为身体原因很少陪伴母亲。
  他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难过万分!
  偶尔徐晓雅走到房间门口,远远的便看见沈明康脸上一片泪痕。
  他一定是认为自己愧对于父母,心中关于火箭的梦想尚未实现,如今却像是个残疾人一样,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徐晓雅走过去握住他手:“明康,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从前多潇洒多风光,你不能放弃自己。”
  沈明康眸子里暗淡一片:“我现在才觉得从前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难过。晓雅,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徐晓雅眼睛酸酸的:“你知道这几年时间我从滨城到首都来往了多少次吗?一个月一次,一年十二次,三年三十六次,我每次去到滨城,都能雷打不动地看到咱妈逛菜市场去找咱爸。她深爱着咱爸,那种爱让人震惊又意外,最后一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跟我说过一些话。她说在咱爸没去世的时候,她觉得工作和孩子都很重要,甚至于可以跟咱爸一样重要。可是等咱爸去世之后,她才知道,孩子会有孩子的人生,父母会有父母的人生,工作总有别人能做,可你深爱的那个人,没了就是没了,如果失去了,就永远无法代替。”
  她眼睛红红的:“明康,咱妈找了咱爸三年。如果你没了,我去哪找你?就算你觉得你活着已经没有意义,可我觉得有意义,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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