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婚
  他唇角勉强挂了些笑意, “栀栀也送过你礼物吗?”
  “她不是每个人都送吗?”
  时栀明显地感觉到周修谨周遭冷了下来,她第一反应是想逃跑,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似乎有些不合适。
  她躲在周修谨身后, 瞥见周至深一脸幸灾乐祸。对方心想小婶婶终于翻车了, 他之前跟小叔叔说过那么多次, 他就是不相信。
  “怎么了?”路一沉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家庭矛盾,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周修谨看起来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微微一笑,“没什么, 栀栀比较热心肠,我很喜欢她这一点。”
  周至深:“……”
  他很想从男人身上捕捉到一些不满的情绪,然而周修谨脸上的笑意很温和, 甚至跟其他人继续谈论。
  时栀有些搞不懂周修谨的想法, 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办呢?周修谨会生气吗?应该没事吧, 顶多跟上次一样, 哄两句就好了?
  大不了牺牲一下自己,稍微主动一点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她安慰完自己之后松了口气, 一直到上车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
  周修谨太淡然了,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坐在后座, 领带随意地被解开, 两颗扣子似乎是被扯掉了,露出白净的胸膛。
  时栀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车厢里一时之间被沉默塞满了, 明明是夏天, 却冻得时栀一直哆嗦,她想了想,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睑, “我可以解释的。”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周修谨的目光投了过来, 是像长辈或者老师在面对孩子犯错时露出的严厉目光,让人无法说谎。
  时栀一点也不敢靠近他,在他的眼神下只能点了点头,“我……那些话是随口说的,是为了拒绝他。”
  什么分手之后跟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玩弄那个人。渣确实是想渣,可是怂也是超怂的,否则也不会第一次渣就倒在周修谨身上了。
  可是时栀不知道,对于周修谨来说,第一句话的杀伤力比第二句话大得多。
  他原本以为时栀是他从前唯一的色彩,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份色彩根本不是独一份的,随便一个人都有。
  他视若珍宝的回忆,其实不过是复制粘贴,与笑话没什么两样。
  周修谨又不说话了,他眼底的笑意早就褪去,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他似乎生气,又似乎不生气,甚至抬手亲昵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时栀觉得他的指尖冰冷,弄得她浑身颤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怎么了?”周修谨抬起指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陌生。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以后,时栀其实也设想过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害怕。
  她见周修谨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慌乱地从身后抱住他。时栀主动,周修谨也没拒绝,刚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转移到了浴室。
  时栀已然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展现在他面前,可是周修谨穿戴依然整齐,他看着女孩沉沦的模样,抽出手指,“当时是真的想跟我分手?”
  时栀心一咯噔。
  她偏了偏头,露出粉色的眼尾。她不敢继续回答了,但是她那副不说话的模样明显是给了答案。
  周修谨笑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她玩。
  他以前并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直到现在知道她不爱自己之后心疼的时候才明白,爱可以是蜜糖,也可以是砒/霜。
  “我……”时栀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即使现在她是真的喜欢周修谨,即使以前她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周修谨,可是跟他分开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正当理由。
  男人似乎在等她的下文,可是半晌后只看见了她心虚的目光。
  周修谨笑了笑,原本是想直接丢下她离开,又怕她着凉。于是表情平淡地将她抱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她肌肤上的水珠,又帮她穿好衣服。
  他再怎么生气,到底无法对她狠心。
  可是他这样时栀反而更慌了,她之前骗了一次周修谨,他至少是有反应的。现在一点反应没有,居然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好,说明后果很严重。
  她感觉周修谨对她的举动跟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好像就算现在在她面前的人他不认识,也会这样似的。
  时栀躺在被窝里,想着要不明天再说吧。现在也许周修谨正在气头上呢?
  可是第二天她发现周修谨早早地走了,留下的便利贴上说研究所有事,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时栀直接懵了,看着纸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感觉有什么在自己头顶狠狠地敲打着,连耳边都带着嗡嗡的响声。
  时栀着急地去找孙念念,后者莫名其妙,慌慌忙忙地赶到她家,“怎么了?”
  她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周修谨好像生气了。”
  “不会吧?”
  时栀嗓音带着哭腔,“怎么办?我不想他生气。”
  孙念念心想刺激,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不正好吗?你们离婚,我赶紧给你介绍一个小鲜肉。”
  “……”时栀瞪着她。
  孙念念觉得周修谨不会生她的气,所以才不以为然,继续开着玩笑,“怎么了嘛,你不是不喜欢周修谨吗?那离婚不是正合你意?”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时栀一脸都是泪水,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孙念念吓坏了,“你怎么了?别哭啊。”
  时栀打了个嗝,泣不成声,“我……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刚开始确实没有多少真心,但是后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然深陷了进去。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发现自己离不开周修谨了。
  她一点也不想离婚。
  “好,别哭,我帮你想办法把周修谨哄回来嘛。”孙念念抱住她,但是大概是因为有人安慰,时栀哭得反而更厉害了。
  “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只知道,周修谨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几乎快要融到她的身体里。如果要跟他分开,就像是从心上挖掉一块血肉一样难受。
  孙念念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严重,颇有些手足无措。
  “我错了。”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肩膀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也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但是那个假象在他父亲带别的女人进他们家的门时彻底打破了。她那么小的年纪就看到他们做令人作呕的事,后来又听见父母争吵。
  那时候年纪小,可是永远记得她父亲说,“她比你漂亮,我玩一下怎么了?”
  后来稍微懂事了之后,时栀就发誓也要玩弄那些好看的人,她几乎是带着报复一样的想法。
  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变成自己痛恨的那类人。
  时栀想到时远航憎恶的面庞和母亲受伤的表情,哭得更厉害了,“我真的错了。”
  “好了好了,你什么都没做。”孙念念作为毒唯必须偏袒她,“我带你去找周修谨就是了,别哭。”
  孙念念开着车带时栀去研究所。她眼睛已经肿了,在车上随便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脸色不那么地差。
  她在想等会见到了周修谨该怎么解释,要不然就干脆坦然地承认,让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时栀有些苦恼,恍然间想到之前周修谨还欠自己一个愿望。她抿了抿唇,不确定这个愿望是否还可以拿出来用。
  总要试试。
  她下车之后还没进去,在研究所门口遇见了周修谨的学生,对方很有礼貌地问好,“师娘。”
  时栀呼出一口气,“周老师在吗?”
  “周老师不在这里啊,师母你是不是搞错了?”
  时栀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忘记该怎么思考。
  不在研究所,也就是说周修谨骗了她,可是他从来都不会骗她。他已经生气到不想再看见她了吗?
  时栀吸了吸鼻子,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在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真的不在,我根本没看见周老师。”
  她眼泪差点又忍不住,知道自己这次是的惹到周修谨了,要不然他根本舍不得骗她、也不会这么冷落她。
  出来之后孙念念说,“他为什么骗你,就为了晚上不回家?他该不会背叛你吧。”
  时栀条件反射地反驳,“你瞎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可是他何必故意瞒着你,谁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
  “那是因为生我的气。”
  孙念念合理怀疑,“万一他是为了报复你呢?你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对他的。”
  “周修谨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给人的感觉很清澈,不是一个轻浮随意的人,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报复的事。
  可是明知道不可能,时栀还是脑补了很多。周修谨有多温柔她是知道的,时栀简直不敢想象他对别人温柔的样子。
  也会哄她起床,耐心地喂她吃饭、也会早上喊她起床、甚至在床上那么温柔地索取她吗?
  她感觉心口一阵钝疼,不知不觉眼睛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