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现在你有了
  汐影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过热闹了,虽然身份特殊,但他是由衷的讨厌待在神殿里。比起独自沉睡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穿过繁华的集市,偶尔听到几个大着嗓门吆喝的灵族小贩叫卖,守卫的人族军士无所事事的打着瞌睡,却又很快惊醒样子,在他看来很是滑稽。
  不知何时汐影的手中出现了一块烧饼,他蹲下身抚着一只垂老消瘦的黄狗,看它的身形像是很久都没有吃饱了,将烧饼递到了它的嘴边一口咬住就往不远处的小巷里跑去,大概是因为饥饿它跑的并不快但很急切。他抬脚跟了上去,却在巷子的转角处被人拦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这地方不能随便进,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不负责啊!”
  军士懒洋洋的靠着墙,嘴里叼着就近捡来的干草,有些陈旧泛黄的靴子像是很久没洗了,散发的气味让汐影有些不太舒服,他抬手扇了扇顿时觉得好了许多,这时这名军士才注意到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眸,吓得一个踉跄立刻直起了身子,
  “大…大…大人,小的…没…没…没…没注意,”
  少年揉了揉脑袋,虽然无奈态度确实极亲和的,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清脆悦耳如溪水般,
  “无碍,我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等军士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追到老黄狗后他放慢了脚步,在一个破篷布前它突然停下了,两只纤瘦透骨的手从篷布中伸出,将烧饼快速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了老黄狗,另一半伸进了篷布内。汐影放轻脚步走到了篷布前,在掀开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瘦骨嶙峋,整张脸因为严重的饥饿和营养不了泛着土黄色,两只异色的眼眸充斥着恐惧和幽怨。一件破烂不堪的头蓬披在身上,脚趾被冻得通红,能看到的地方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被陌生人突然靠近他显得很暴躁,一把打开了汐影的手,更像是害怕一般将手脚都蜷缩了起来,汐影的心突然刺痛,再次伸手掀开了少年的斗篷,
  “跟我走吧,”
  错愕的神情占据了少年的整张脸,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要带他走。他仔细打量着这个一身白的家伙,目光落在了他的双目上,突然他拉起汐影的手臂重重的咬了一口,抱起老黄狗跑开了,走时还不忘了回头冲他做起鬼脸,
  “笨蛋,谁要跟你走啊,你们都是坏人。”
  汐影愣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看看被咬的手臂,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是还是有些后怕。本来想帮帮他没想到还被这个小不点当成了坏人。站起身后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像被冰霜凝结了一般,沿着巷子走回了巷口,纤长的手一把抓住军士的领子,语气中透着寒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柔,
  “我看你在这里守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里面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孩…孩子?大人您说的是那个怪…怪物?”
  “怪物?”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而军士此刻分明在汐影冰冷的双目中看见了一抹金色,吓得缩倒在地,
  “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也不知道,都是风灵家族的那个少爷,说里面的人得罪了他,弄脏了他的靴子,他命小的守在这里,要把…要把…”
  “要怎么样?!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的威严不可置否。
  “要把他活活饿死,要是敢出来就直接…打死。”
  后两个字军士说的很小声,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生怕惹怒了汐影,可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巷口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一记飞踢老黄狗被甩开了很远,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了让人揪心的哀嚎,
  “大黄!”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少年奋力的吼叫着,泪水像开了闸一般喷涌而出,他趴在地上抱着老黄狗的尸体,伤心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它死的很安详,也很开心,它陪伴你这么久已经很满足了,对么大黄?”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少年抬头望去,汐影笑的温柔和煦,仿佛这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他蹲下身子温柔的抚着少年怀中的老黄狗,它安详的在少年的怀里永远的睡去了。
  “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活腻了?”
  汐影没有在意不远处传来的叫嚣,拉起自己的衣袖替少年擦拭着泪水和脸上的污秽,全然不在意这样做是否会弄脏了自己的衣裳,少年抱着老黄狗呆滞的看着他,正犹豫不决是否要询问被自己咬伤的手臂,汐影却率先开口了。
  “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说起名字他在少年的目光中看到了失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你现在有了,辰砂。”
  “辰……砂,好好听的名字,”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少年的眼中竟闪烁着光芒,像星辰一样耀眼的光。
  “哎呀,还取上名字了,今个儿小爷我就让你带着你的名字去死!”
  “你再说一遍!”紫色的双瞳一抹金色又一次闪过,汐影突然出现在了那人的眼前,冰冷的口吻与刚才的如出一辙,
  “大人,我看您还是别闹了,您看他是紫瞳,咋们惹不起啊!”随从在旁提醒这人才注意到,态度明显软了许多,
  “误会,都是误会,我不知道这小孩是您的人,要是知道哪敢啊,您说是吧。”
  一双粉色的眼眸,本是极好看的颜色,长在这人的眼眶里却让汐影十分厌恶,再加上一张血盆大口,长满麻子的马脸,活像见了妖怪。
  “滚,”话音刚落此人带着随从一溜烟跑没影了,
  “辰砂,走了。”
  “啊?哦,来了,”
  “别忘了带上大黄,”
  “好,”
  在桑城的大街上,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辰砂默默的跟在汐影的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看他发黑湿润的衣袖,再看看他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跑到了汐影的身边,小手拉住了他的小指,他有些意外的低下头,对上了他满眼的内疚。
  “那个,手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
  “你骗人,我明明咬的很重。”
  “真的不疼了,”
  过了良久辰砂拽了拽汐影的小指,满脸疑惑的问他,
  “我们去哪?”
  “给大黄找个地方,”
  “好。”在他的身侧,辰砂怪的不像话。
  传说中神殿大祭司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瞳色,但在他愤怒的时候双瞳会流露出本来的颜色—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