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被找到的话,我们会被分开的!”话讲得快,嘴型也不知他听懂没听懂。夏兔一手放在门锁上,一手焦急地催促他往床下钻。
  小白只得服从。
  门开了……
  夏兔站在门边,低头不语。
  周容握着手机,迈进房间。
  “好,阿姨放心,我到兔兔房里看看……嗯,我知道她怕老鼠,我会保护好她的。您忙吧,我晚上一定再给您回电话的。”
  挂了电话后,他好心情地朝夏兔一笑。
  “唉,兔兔好像不太欢迎我啊?房间里藏了什么呢?”周容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开始左顾右盼地打量她的房间。
  夏兔头埋得更低:“什么也没有。”
  “这里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啊……”他自言自语着,把手放上了床沿:“难道是床底下?”
  “……”
  半大的孩子能有多会撒谎,夏兔本来就怕他,被这么一提身体立刻紧绷。
  周容收回手,专心欣赏她惊慌不安的模样。
  最后克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哈哈哈,我喜欢兔兔被吓到的样子,可爱死了。”
  ——越来越过分了……
  没人看着、没人管着,周容对于夏兔的皮肤接触愈发肆无忌惮,眼神愈发露骨。
  他总是超额完成,钟情嘱咐给他的事。
  “阿姨交代过,要监督你按时吃饭。”
  周容拿着饭勺,让夏兔张嘴:“啊——”
  “我可以自己吃。”她正说话,他趁机将勺子凑到她嘴边。
  饭后,他占了小白平时坐的位置,盯着夏兔写功课。
  但她写了什么,周容显然是不关注的。他的眼里只有夏兔的脸和身体,目光仔细地从她的头扫到脚,一遍又一遍。
  分明,没有被打被骂,可夏兔还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这莫名其妙的亲密让如坐针毡。
  可要和父母求救的话,她的理由不会被接受的。——周容对我太“好”了,我不喜欢她。
  与逻辑不符的理由,会被当*蛋里挑骨头的借口。他们不但不接收,还可能说她“不懂事”、“任性”,以及那一句“对新家庭的成员怀有偏见”。
  夏兔在忍。
  全程在床下看着的小白,也在忍。
  他们一直忍到睡觉的时间,周容才终于舍得从夏兔的房间里出去。
  灯一关,小白便第一时间出现了。
  他熟练地掀开被子,溜进夏兔的被窝。
  他牵起她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肚子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睡姿,再抱住她。
  两人抱在一起的珍贵时刻,他们什么也没对彼此说。他们互相挪近,抱得更紧,属于二人的被窝是熟悉的、安全的,安心的。
  小白平时不这样主动的,今天的他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格外地黏夏兔。
  ——周容陪夏兔吃饭;陪夏兔写作业;他坐了小白的位置、用了小白的笔;和小白一样可以那么靠近夏兔……
  而他做那些事的时刻,小白能做的,是在阴暗的角落看他们。
  他看着一个闯入者取代了自己往日的角色,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他还得躲。
  明明,他是先来的。
  明明,夏兔的哥哥是他。
  明明,夏兔更喜欢他。
  为什么他得是见不得光的、躲起来的那一个?
  为什么他不可以如这里的主人、如夏兔的哥哥一样,气势汹汹地把那个人从夏兔身边轰走,把他从他们家里撵出?
  四年过来,“想光明正大站在夏兔身边”的念头并不是第一次冒出来。
  可是这一次,小白感到他的需求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很不甘心、很委屈,所以他扛起夏兔的脚搭到自己的小肥腿上,让她更近一点地压着他。
  他想被她缠着。
  ☆、第16章 救命
  大多数人还未醒来的清晨,外边下着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渗透进窗里,空气带了阴阴冷冷的潮气。
  塑料拖鞋与黏腻的脚面接触,发出轻微的趿拉声。夏兔被声音吵醒,似梦非梦地揉揉眼。
  小白是她的另一床被子,因为枕着太软太舒服,她留恋地朝里拱了拱他。
  他眼睛睁得可大,一副早就醒了的模样。
  夏兔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不继续睡……
  小白严肃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由分说地拎起他俩的棉被,一把盖到了他们的头顶。
  “他在我们门外走来走去,”他小小声在她耳边说:“有一会儿了。”
  这下不醒也得醒了,夏兔发懵地打了个寒颤。
  她自然知道,小白口中的“他”,是指周容。可是这么早,他到她房间门口干什么呢?
  徘徊的脚步声停于门前。
  或许是由于他们俩的同时屏息,连那人手搭上门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躲起来!”夏兔紧张地催小白。
  他的警觉性比她好多了,每回钟情来房间见不到他的原因就是,他躲得很快又总是提前躲好。很多时候钟情提早上班得进房拿东西,小白看夏兔睡得正香,甚至能在不吵醒她的状态下,溜回床底的地洞。
  今天小白照样是醒了。周容可能进来和马上要进来的状况下,他却反常地、一动不动地呆在床上……
  “咔、嚓。”
  全部的事发生在一瞬之间,夏兔没有劝小白的时间,锁已经被轻轻地打开了。
  “……”
  吓得浑身僵硬,夏兔本能地抱紧小白。——睡前门是反锁的,周容哪来的房间钥匙?!!
  风呼呼地吹,雨声不畅快,滴答滴答倒计时似的。
  存心不想吵醒里头的人,那人把控着力道,关门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夏兔压住小白,身子微微地往上挪了一些。
  她硬着头皮,不得不这么做的……即使她怂得恨不得藏到小白怀里。
  小白,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已经成为夏兔的弱点,她得相当吃力地去保护他这个不能见光的存在。
  “兔、兔……”
  令人忍不住想要蜷起脚趾的可怖气音。
  周容喊得那么小声,好像在确认她是否清醒。
  他慢慢地,往床头的方向走。
  不知是雨水的湿气还是发了汗,夏兔的胸腔中充斥着一种即将要溺毙的恐惧,她联想到周容那双高热潮湿的手掌……
  他朝她过来了,一步一步,耳边似有回响。
  夏兔攥着拳,咬紧牙。
  ——她讨厌那样。她不想面对周容,可她很讨厌那样……被他碰。
  深吸一口气,她一手捂住小白,一手借着床垫撑起身子,从被子里钻出头打量外边。
  乌云遍布的世界,并没有由于“鼓起勇气直面恐惧”而好转,房间里的光线暗得令人心慌。
  现在,到底几点了?
  为什么天会这么黑,黑得仿佛阳光再也不会到来了……
  “你干嘛!”
  应该说得更有气势,夏兔没能做到,她听上去就是实际的那样,快哭了。
  “啊,吵醒你了?”
  她醒着,根本不会令他畏缩半分。
  周容的声音轻飘飘的,压抑着。
  “兔兔,早上好……”
  轻,是他的发音;压抑,是那怪异的语调。
  “兔兔,哥哥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
  他的面部表情,同样是压抑的。压抑使得那股情绪更加的狰狞……
  现在的周容很兴奋。
  “我不要你东西。”
  夏兔如往常一般地拒绝,她希望她的拒绝,能换来他的放过。
  被子里的小白,再没法一声不响地扮演臃肿的棉被。